秦川一边收回配枪,一边朝四周扫了一圈,随后走到了韩朔身边。
这次抓捕行动能如此顺利,大部分都得归功于韩朔提前策反了陈孟飞,继而避免了可能发生的一场警匪恶战。
他瞅了一眼面目狰狞扭曲的聂永基,嗤笑一声,又拐着胳膊撞了韩朔一下:“行了,别把人心脏病气出来了。”
韩朔瞥他一眼,随即往身后望去,方小石正被一个警察铐住按在墙上,一边挣扎,一边不停地扭头看向他,眼神又惊又诧。
秦川顺着韩朔的视线望去,挑挑眉,冲那个警察喊:“毛子,手铐解了,我来吧!”
毛立然闻言,哦了一声,一边解开手铐,一边诧异地瞅了方小石两眼,随后去其他人那里帮忙押解了。
方小石长腿一跨冲过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韩朔:“哥!你真的是警察?!”
韩朔点头,按住方小石的肩,捏了一下:“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我是警察。”
“可是你……”
方小石跟在韩朔身边四年多,他看着韩朔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无条件信任和崇拜的狠角色,竟然是一个警察。
方小石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立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小弟弟,你朔哥要不是警察,你这会儿就得戴着手铐缩在警车里瑟瑟发抖了!”秦川哼了一声笑,“回头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方小石仍是怔愣着,尚未完全消化眼前的状况,对于秦川的不加掩饰的嘲讽更是充耳不闻。
韩朔极淡地瞥了秦川一眼,秦川立刻回瞪,眼神叱问:老子说错了?
韩朔心绪复杂,却又无力反驳,只淡淡地收回视线,抬手拍了拍方小石的肩,轻声道:“先回警局再说吧。”
“哦……”方小石木讷回应,哥哥说啥就是啥咯。
*
聂威远被一个警察掰着手臂箍住脖子走出会所,心境躁郁狂乱。
聂氏帝国崩塌了,毁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手里,且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个警察。
他扭头往回看,韩朔正与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走出来,神情很淡,泰然自若。
帝国塌了无所谓,聂氏换个地方依然能够东山再起,可如今被警察一锅端了,想到自己的后半生将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度过,聂威远的胸中骤然翻涌出一股狂躁暴怒的邪火。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脑子里不停漂浮着的画面,是韩朔极尽嘲讽地俯视着自己的父亲,说的那一句:你还认为自己没有输吗?
不!
聂氏怎么可能会输!
他们没有输!
“啊——!”
聂威远大吼一声,猛地挣脱了束缚,即便双手被手铐铐着,他仍是精准地摸到了押解他的那个警察的配枪。
“S!去死吧!!”
聂威远转身抠动扳机,砰砰砰连开数枪。
韩朔就在不远处,相隔了短短不过十米的距离,聂威远坚信自己能杀了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聂威远应声倒下,眉心开了一个洞,鲜血汩汩。
“操你大爷!我杀了你!!”
秦川双目血红,暴吼着冲上前还要继续开枪,立刻被身边几个同事左右架着拦了下来。
“秦队!别冲动!”
“组长,你冷静一下!冷静!”
“人已经死了,组长!”
……
Z会所外的空地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眉心中枪的聂威远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瞪睁,鲜血在脸上蜿蜒流淌。
忽然,一阵呜咽从聂永基布满皱褶的嘴巴里挤了出来。
这个年迈的老人,新诚易主的时候他不动声色。被警察铐上手铐的时候,他亦面无表情,沉默以对。被押着踏出Z会所时,猛烈的阳光照射下来,他也只是微微虚了一下眼睛,波澜不惊。
而此时,看到自己骤然横死的儿子,聂永基终于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苍老暗哑的哭声,回荡在躁动的人群和持续的警笛声中,诡谲得令人毛骨悚然。
“哭你妈逼啊,老畜生!”刘天怒吼一声,按住聂永基花白的头颅,将他踹进了警车。
嘭的一声摔上车门,刘天往后跑去。
……
阳光很刺眼,透过婆娑摇曳的树荫,星星点点的光,洒在了韩朔血色尽褪的脸上。
视野前晃动着无数张焦灼的面孔,耳边更是充斥着各种声音。
“老韩!老韩!……”秦川摇晃着他的肩膀,扭头冲周围震惊围观的同事嘶吼,“愣着干嘛!叫救护车啊!我操!!”
方小石跪在另一边,目光凝在韩朔染血的胸膛,白衬衣被鲜红的血液衬得惨白。
他浑身颤栗,语焉不详:“哥……哥……朔哥,你……”
眼泪啪嗒掉下来,浸湿了少年俊朗中透出些许稚气的脸。
脚步凌乱的声音,拨打电话的声音,呼喊的声音,眼泪滴落的声音……
风从树梢掠过的声音,阳光曝晒地面的声音,心跳的声音……
韩朔感觉那些声音正在离他而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消散了。
最终,耳畔只有一个软糯奶气的声音,娇娇柔柔地,不断重复着——
你早点回来。
你早点回来。
你,早点回来……
六年半生,回首你就在那里,一直等着我。
可是,欧阳,我好像回不去了……
*
三个月后,立信律师事务所。
严信白T恤牛仔裤,双手插兜,侧着身子抵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悠哉闲适的样子,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刚刚接了一笔大单的委托咨询。
“抱歉,久等了。”严信朝坐在沙发上等候的欧阳月抬了抬下巴。
欧阳月放下无聊翻看的杂志,笑着摇头:“没等多久。”
严信抬手瞅了眼腕表,嘴角一勾,懒懒道:“一小时十三分钟,确实,须臾一瞬。”
欧阳月噗嗤笑一声:“严律,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严信不置可否,径直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翘了个舒服的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的辞职报告我看了,真不打算干了?”
欧阳月抿了下唇,点点头。
严信沉默了一阵,语气难得正经:“你可以继续请长假,或是……停薪留职。”
“不用了,这不太好,对其他同事也不公平。”欧阳月轻轻摇头,沉默片刻,又道,“我想尽可能多地陪陪他,我曾经……虚耗了太多时间了。”
“为了男人放弃事业?”严信扯了下嘴角。
欧阳月莞尔:“我当律师,也是因为他啊。”
“怎么说?”
欧阳月笑了笑:“当初看他用法律条文怼人,觉得特别帅。”
严信啧了一声:“女人。”静了片刻,他挑了挑下巴:“他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累吗?”
“不累啊。”
严信目光笔直地看着欧阳月,却并未在她眼里看到任何悲观和退怯,相反,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透出积极向上的乐观情绪。
这样,很好。
严信扬起嘴角,笑了笑:“那行,我也不留你了,想回来随时欢迎。”
“谢谢严律。”欧阳月起身告辞,“再见。”
严信随意挥了一下手,看着欧阳月快步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女人忽地顿住了。
严信一挑眉,却不动声色。
欧阳月转过身,眸光盈笑,唇角轻扬:“严律,我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纠正你了,我男朋友不是嘿社会,他是一名警察。”
严信怔住,看了她许久,最后懒懒地笑了:“知道了,欧小姐,祝你好运。”
他看着欧阳月拉开门走出去,目光透过玻璃门追随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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