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挖掘通道的搜救队员抹了把汗:“刚才是不是又震了?”
他旁边的队员喘着粗气,哐哐又是两榔头敲碎一块拦路的岩石:“八成是余波。别管了,通道塌成这样,楚队和苏组长还困在下面呢,赶紧挖。”
卡修斯脸色阴沉,阿尔卡特尔站在他旁边捏着柄手术刀。安安红着眼揪着裙子上一个蝴蝶结,虎视眈眈地看着几人。
本来就担心得要命,加上这三位往这一站,队员们手都在抖,内心泪流满面。夭寿了,那两位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小女孩也这么吓人?血族果真是怪物吧呜呜呜……
一根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安安背后的岩壁缝隙里探了出来,带着一点儿微弱的蓝紫色光晕,沿着岩壁生长。
三位血族豁然回首。
在紫藤出声前,安安已经一把将它抓住,就听见“嘤”的一声。
“活的?”安安惊奇地看着在她手里疯狂扭动,试图逃脱却无果的藤蔓。
紫藤非常委屈,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比小萱大,怎么力气那么大呀,藤蔓要断啦。
它被吓得够呛,努力抽回来一点,把顶端卷着的那片叶子举起来,颤巍巍地递到安安眼前,声音带着哭腔:“呜……信,给你们的。”
安安疑惑地接过那片叶子打开,上面带着熟悉魔法气息的字迹在幽暗的通道中清晰可见。
安安猛地抬头:“是大人的信!他回来了。”
紫藤终于被她松开,“嗖”地一下缩回缝隙消失不见。
安安提着裙摆,像道红色的小旋风,冲向通往地面的通道。
卡修斯和阿尔卡特尔也看到了叶片上的留言,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三人赶到苏墨尘宿舍时,苏墨尘刚刚拆开缠在手掌上的绑带。
他毁掉了锚点,但留下了作为载体的戒指,并且借着掌心伤口形成的空间,把戒指带了出来。
回到现世之后,血族的恢复能力让伤口不断愈合,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取出来。
苏墨尘正拿着新的匕首在掌心比划,抬头看见三人,对阿尔卡特尔道:“来得正好,帮我取出来。”
阿尔卡特尔还没说话,卡修斯已经黑着脸上前,抽走了他的匕首。再看看他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上面都是斑斑血迹。
卡修斯侧头朝阿尔卡特尔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把这位伤员带走去处理。再多看一秒,他恐怕就要忍不住动手揍人了。
——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某个礁石小岛上,一座古堡一样的宫殿里,同样黑着脸的R-076大步走过,仆人们噤若寒蝉。
他粗暴地推开寝殿大门,走了进去。
说是寝殿,除了一张大到夸张,豪华得过分的床以外,墙上挂着鞭子、锁链,还有一些不明用途的东西,看起来和刑房无异。
床边挂着垂落至地的天鹅绒帷幔,颜色深得像干涸的血,被R-076一把掀开。。
大床里正蜷缩着一个少年,睡梦中也皱着眉头,露出的皮肤上青紫斑驳,叠加着新新旧旧的伤痕。
R-076眼神阴郁,俯身抓住他的头发将人扯了起来,“起床了。”
少年睁开眼,竟然也是十分少见的深灰色眼瞳。他尚有些迷茫,就已经顺从地跪坐起来,拉开一点领口,露出纤长脆弱的脖颈。
R-076粗鲁地按住,一口咬上去,却又觉得这种逆来顺受的替代品总缺了点什么。
少年在被利齿刺穿动脉的刹那浑身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垂着眼睫,几乎是一种精心练习过的驯服姿态。
R-076吸吮着温热的血液,心头那股暴戾的焦渴丝毫不减。他松口推开少年,“今晚我去祭坛,你一起过去。”
少年听到“祭坛”两字,微微一抖,依旧顺从道:“是,主人。”
——
及至入夜,楚翊风打坐一周完毕,正想着要不要去苏墨尘那边看看情况,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喂?”
“楚队,晚上好。” 电话那头传来审查员的声音,“这边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初步判定与本次事件有关。准备连夜突击审讯。白局问您和苏组长是否需要旁听?”
对面又补充道:“作为直接受害者,无论是否旁听,审讯全程的影像记录和报告,都会第一时间发送给二位。”
楚翊风指尖在桌沿轻叩:“知道了,我会过去。苏组长那边我去问问。”
“好的。”
挂断电话,楚翊风径直去了苏墨尘宿舍。
片刻之后,他站在了苏墨尘门前,抬手按响门铃。门很快被从内拉开,站在门后的却不是苏墨尘,而是赫卡忒。
这位女士脸上有着担忧,还没开口,一道满是怒火的男声就从打开的门中传了出来。
作为医疗组负责人的阿尔卡特尔怒气冲冲地从卧室出来,一边走一边暴躁地撕扯下沾着血迹的医用手套,指尖嗤地腾起一簇烈焰,瞬间将手套吞噬殆尽。
“大人,算我求您了!”阿尔卡特尔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往日的精英仪态荡然无存。
他原地踱了两步,转过身,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恨恨指着卧室门内,“就算您不是人类,这也太不把自己当人看了!!”
“肠子烂了三分之一,您是没有痛觉吗??!强行催动愈合术,结果骨头在肌肉挤压下都他妈长歪了!敲碎重接很好玩是不是?!还有那些组织,全是啃噬撕裂伤,连缝合线都挂不住!”
他猛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您当自己是什么?破布娃娃吗?随便缝缝补补就能接着用?!!”
卧室内,苏墨尘正靠坐在床头,面无表情地叼着一袋新调配的血浆,缓慢地吸吮着。虽然黏腻的口感已经被尽量淡化,但是它的成分组成注定了依然腥气。
他皱着眉,喝得极其勉强,几乎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喝完这袋就行了吧?”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试图终结这场单方面的医疗风暴。
“不行!”阿尔卡特尔的咆哮声震得门板都在嗡嗡作响。说了半天,这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阿尔卡特尔被气得倒仰:“至少再喝三袋!否则我这就去申请把您锁在治疗舱里泡营养液,泡到您各项指数都达标为止!”
苏墨尘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叼住袋子。
门口,赫卡忒对着楚翊风露出一个歉然又无奈的表情:“非常抱歉,如果是找苏苏的话,他现在有点忙。”
那确实是很忙了,忙着接受声泪俱下的医疗审判。
楚翊风表示理解,低声问:“他情况怎么样?”
赫卡忒朝里看了一眼,唇角勉强牵起一丝弧度:“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伤得实在不轻。”她没有立刻让开,身体依然挡在门口 。
楚翊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白局那边来消息,说抓到了一个与本次事件相关的嫌疑人,审讯安排在今晚,让我来问问血族这边是否需要旁听?”
赫卡忒犹豫了一下,终于侧身让开:“那先请进,等他们吵完。”
楚翊风踏入客厅,就见卡修斯正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朝里面道:“嫌难喝下次就别再受伤。之前出任务的亏空还没补回来,你就敢这么折腾?”
安安蜷缩在单人沙发里,漂亮的红色小裙子此刻显得有些皱巴巴,蝴蝶结已经揪掉了,被她攥在手里,红着眼眶看着卧室的方向。
苏墨尘似乎被这集体讨伐的阵势弄得有些烦了,放下还剩小半袋的血浆,随意地往后靠了靠,牵扯到伤处时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问阿尔卡特尔:“我手上取出来的东西呢?”
阿尔卡特尔满腔怒火被卡在喉咙,重重哼了一声,还是转身从旁边医用托盘里取来一个防水密封袋,没好气地走过去拍在床头柜上。
里面正是那枚蛇形戒指。
苏墨尘下巴微抬,朝卡修斯示意:“里世界时间锚点的载体,拿去追踪。”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在座诸位却都清楚,将锚点载体从里世界带出来简直是在玩儿命。
不仅要趁着世界交互的瞬间,生生抹去锚点上残存的意识,还得为它打造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作为囚笼,要骗过锚点主人的感知,让对方以为锚点早已灰飞烟灭。
更疯狂的是,他居然用自己的手开空间做囚笼,根本就是乱来!
以血肉之躯禁锢里世界的法则,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轻则手臂尽毁,重则躯体崩裂,他到底哪来的胆子?!
卡修斯气极反笑:“苏,你可真是好样的。”
“我这不没事吗?放心,没做亏本买卖。” 苏墨尘声音淡淡,“攻守易型了。”
对方狡诈莫测,难得露出狐狸尾巴,没道理不连根拽住。风险虽然大,回报同样诱人。
卡修斯捏起那个小袋子,攥在掌心:“没死就算没事?”
亏不亏本也要看怎么算。主动权确实易手了,但代价是面前这个伤痕累累,几乎被掏空躯体的人。
每一次侥幸生还,下一次就还敢把命当成筹码往赌桌上推,下次呢?下下次呢?!
卡修斯神情复杂地扫过苏墨尘苍白又平静的脸,“戒指我带走了,接下来的追踪,由其他审判官接手,阿尔卡特尔负责给你汇报进度。”
苏墨尘刚要说话,卡修斯打断他道:“至于你,亲爱的苏,我能干的副团长大人,鉴于你前科累累,罄竹难书,接下来的两个月,你被停职了!”
“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能躺着的地方,一滴血都不准动用!否则,我不介意让医疗组给你上个绝对静养套餐!”
绝对静养套餐,就是被关在营养舱里沉眠,静养得很绝对。
苏墨尘:“……”
室内骤然安静。亲王级对峙,周围没人敢出声。
楚翊风屈指叩了叩卧室门,“打扰一下。”
苏墨尘和卡修斯看向他。
卡修斯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楚翊风一身剪裁得体的呢子大衣,站在狼藉的“战场”边缘,显得格外无辜,闻言答道:“白局派我来问问,苏组长是否旁听今晚的嫌疑人审讯。”
卡修斯一听,积压的怒火找到了新的出口,伸手一指苏墨尘,声音拔高:“他都这样了,还听个——”
“要。”不等他说完,苏墨尘立刻道。别说去听审讯,只要能暂时逃离这轮番的声讨,他甚至愿意去和R-076大战三百回合。
又赶在阿尔卡特尔暴跳如雷前,极其识相地补充道,“我坐轮椅去,总行了吧。”
卡修斯:“……”
阿尔卡特尔:“……”
您可真是身残志坚、百折不挠!
两人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目光扎向楚翊风——你敢带他出去试试?今天非打一架不可!
楚翊风却像完全没接收到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气,神色自若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苏墨尘床边,俯身给他披上:“我那有备用轮椅,带你过去?”
苏墨尘极其配合地伸出手。
楚翊风给他拢好衣襟,手臂穿过膝弯和后背,稳稳地将人抱了起来。
“!!”卡修斯一口气堵在胸口,鉴于苏墨尘在对方怀里,他还不能真的动手!
阿尔卡特尔翻了个惊天白眼,干脆拿了三包血浆,一股脑全塞进苏墨尘怀里。然后极其严肃地对楚翊风叮嘱:“这些!必须!让您怀里这位全部喝完,一滴都不准剩!这是医嘱!!”
楚翊风看了看那三袋沉甸甸的血浆,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人僵了一瞬,不由又收紧一点手臂。
似乎被这“巨量”任务打击到,又或者单纯觉得像幼崽一样被当众塞口粮太丢脸,苏墨尘扭头,鸵鸟似的把脸埋进了楚翊风的大衣前襟,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这副近乎依赖,甚至像是在对方怀中寻求遮蔽的模样,落在卡修斯眼里,简直如同火上浇油。
您刚才不是硬气得很么,这会儿躲什么?!
自己精心呵护、强大又骄傲的“幼崽”不仅身受重伤,还在眼皮子底下被外人顺毛抱走,卡修斯气血直冲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阿尔卡特尔和安安也同样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真是他们那位冷傲凶残、威压全开时连长老会都要屏息垂首的副团长大人?别是在里世界被人掉包了吧??
站在稍远处的赫卡忒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卡修斯紧绷的手臂。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了,卡卡,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
卡修斯咬牙切齿,奈何当事人自己往外送,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抱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