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鬼两腿发软,正被审判官架起要走,就听那位亲王殿下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转告你‘父亲’,我请他过去一趟,谈谈教育问题。”
醉鬼眼前一黑,彻底瘫软在地,被半拖半架地带离了现场。
比安卡由衷地朝着卡修斯和苏墨尘竖起大拇指:“帅!”
身为Eternal Night的老板,她再清楚不过,条例执行起来总有弹性空间,有时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这两位一出手,足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安分上好一阵子。
一旁的艾米丽见讨人厌的醉鬼被拖走,心头一喜,觉得机会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酝酿出最动人的眼神和恰到好处的柔弱,目光盈盈地锁定了苏墨尘。
根据她的经验,这些异乡人总会对本地姑娘多几分怜惜。
“先、先生,谢谢您!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艾米丽微微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声音哽咽:“但是,请您务必告知我您的名字,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姿态近乎卑微,如同仰望神祇的信徒,眼中充满了仰慕与崇敬。
然而,苏墨尘的反应却如同一盆冷水。
他奇怪地看了艾米丽一眼,“我帮你什么了?”
“我……”艾米丽一滞,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组织语言,“刚才那个可怕的人要伤害我,是您、是您及时阻止并赶走了他……”
“是吗?”苏墨尘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以为是安保阻止的他。至于赶走,”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的脸,“因为他违反了规则,与你无关。”
艾米丽语塞,泫然欲泣的表情僵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苏墨尘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你手腕上的痕迹,是之前就有的吧?”
艾米丽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将手腕藏到身后。
一旁的比安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心微蹙,隐约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大人的判断是违反第二条,而不是第四条。
苏墨尘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他垂下眼眸,捻了捻刚才捏过那张狩猎许可证的指尖,神情十分嫌弃。
“失陪一下。”他起身走向洗手间。
比安卡和卡修斯对视一眼,这位祖宗的老毛病又来了。
因为进食内容的原因,血族并没有人类那样的生理需求,他们去洗手间,多半只为洗手。
他们副团长倒也不是洁癖,就是马库斯作为老亲王同一时期的血族,尤其遭苏墨尘嫌弃。
刚才那个醉醺醺的家伙是马库斯的血裔子嗣,想必身上也有马库斯的气息。
卡修斯见艾米丽仍滞留在桌边不肯离去,放下酒杯开口:“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位先生是你的临时契约伴侣吧?”
“安保都来了,你却扑向这边,”他的目光扫过刚才苏墨尘坐过的位置,“与其说是寻求庇护,不如说是发现了更有价值的契约目标吧?”
艾米丽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随后又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却还强撑着那副委屈的腔调:“不、不是的,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太害怕……”
“害怕?”卡修斯似笑非笑,目光转向比安卡:“比安卡,这位艾米丽小姐是学表演的吗?”
比安卡轻轻叹了口气:“不是。”
“哦——”卡修斯拖长了尾音,“那真是万幸,她刚才那段关于受惊少女的表演,浮夸得能把莎士比亚从坟墓里气活过来。”
比安卡哭笑不得。
卡修斯打量着艾米丽:“挺有胆量,行动力尚可。可惜判断力太差又急功近利,挑选对象时就犯了致命错误呢。”
他就好像在评价一份拙劣的提案。
比安卡看着僵在原地的艾米丽,甚至懒得再说什么斥责的话,只是轻声道 :“艾米丽·杜兰德,你被解雇了。现在立刻离开。”
艾米丽猛地抬起头,那层伪装出的柔弱再也无以为继,眼底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怨毒。
“你凭什么解雇我?”她脸色阴沉,“又凭什么赶我走?”
愚蠢,贪婪,不知进退。
比安卡的目光倏然沉下来。
“凭我是Eternal Night的实际掌权人,明白了吗?”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明白了就滚吧。”
艾米丽第一次在这位素以温柔可人著称的院长脸上,看到了某种超出她认知的东西。
不是羞恼或者愤怒,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杀意,如同俯视蝼蚁。
这哪里是依靠艳丽花瓣吸引蜂蝶的鲜花,分明是缀满尖刺的荆棘。
所有不甘与怨毒瞬间被恐惧淹没。
艾米丽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再说不出辩驳的话。
强烈的羞耻与挫败让她无地自容。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跌撞着冲开人群,一头扎进员工通道的昏暗阴影里,消失不见。
卡座内,短暂的安静后,比安卡轻叹一声,眉宇间流露出与她年轻面容不符的沧桑 :“哎,我原本还考虑过让她接手晨曦之家呢。”
卡修斯无所谓地耸肩,表示那位小姐心智和品行恐怕连及格线都不够。
阿尔伯特正想着怎么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毕竟他们那位目标人物方凯西好像正朝着这边过来。
就见前一秒还伤春悲秋的比安卡,下一秒就豪迈的吨、吨、吨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烈酒入喉,仿佛要将那股郁气彻底浇灭。
“啊!真是气死我了!”
她说着,忽然转向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
他大脑警报瞬间拉响至最高级别!
比安卡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天知道真假!
总之就是流露着一种泫然欲泣的委屈,却理直气壮地宣布:“我有点伤心。阿尔伯特,你要安慰我!”
阿尔伯特的脸唰地一下爆红,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跟不上这巨大的情绪转折。
他手足无措的结结巴巴道:“怎、怎怎……怎么安慰?!”
他眼神慌乱地瞟向卡修斯,却在对上亲王殿下那双饶有兴味、完全事不关己的蓝眸时,吓得立刻缩了回来。
求助亲王?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至于大人?大人还在洗手间……
阿尔伯特感觉自己快要灵魂出窍了。
比安卡又是一杯酒豪爽下肚,哐当一声将空杯拍在桌面上:“殿下,这位可爱的小阿尔伯特,我就先带走了哦?”
卡修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冰块在琥珀色的酒液中清脆地碰撞了一下,吐出两个字:“随意。”
轰隆——!
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劈在了阿尔伯特的天灵盖上。
他被劈得头晕目眩,晕乎乎的想,带、带走?!要带去哪?!他、他、他该不会回不来了吧?!啊啊啊啊啊大人救命——!!!”
比安卡心情愉悦地带着几乎灵魂出窍、同手同脚的阿尔伯特消失在转角楼梯的阴影处。
这处卡座只剩下卡修斯一人。
酒吧鼎沸的人声与迷离的光影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在他周身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红酒杯沿,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刚刚苏说按第二条执行处罚的时候,无论是比安卡还是审判团的人,都以为应该按第四条吧?
如果不是那个艾米丽死缠烂打,苏大概根本不会揭穿她。
就像七十年前的灰石镇。
那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明明是瓦伦汀,可最终站在审判台上的却是苏墨尘。
九根银锥,一根、一根钉入筋骨。
银质对血族的侵蚀如同烈火灼烧血肉,更何况是直接钉入骨骼。
几乎从不流汗的人,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然而从始至终,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没有惨叫,没有求饶,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只有牙关紧咬的细微声响,让人怀疑他的牙齿会不会在下一刻崩碎。
那些长老会的老家伙们站在高台上,冷眼旁观。
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对这个拥有东方血统的“暴君”心存轻蔑,甚至暗中抵制他进入最高层。
银锥钉骨三十日,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刑罚。
银质力量会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侵蚀血族的本源,带来无休止的灼烧与衰弱。
绝大多数受刑者撑不到期限,就会在剧痛中灰飞烟灭。
然而,三十日满,沉重的刑室大门轰然开启时,苏墨尘居然是自己从刑室里走出来的。
一步步,稳稳地踏下那冰冷的石阶。
除了脸色苍白的像一具真的尸体,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审判团手握实权的副团长。
那场几乎断送性命的刑罚,仿佛只是在他冰冷的外壳上,再淬炼了一层更坚硬的寒冰。
自那之后,那些曾经冷眼旁观的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忌惮,而是某种更深、更沉的东西。
——难以置信的震撼,深入骨髓的敬畏,以及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毕竟一个对自己都能下此狠手,力量又深不可测的人,对敌人又会如何?
“先生,一个人?”一个年轻男声响起。
卡修斯瞬间回神,抬眼看去。
是方凯西。
他端着酒杯,还有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眼神充满探索欲的年轻男女。
方凯西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无害。:“介意我们的加入吗?”
卡修斯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缓缓掠过,最后定格在方凯西那张妆容完美的脸上,蔚蓝的眼眸中染上了一丝慵懒而富有兴味的光芒。
他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当然不,我亲爱的朋友们。请坐。”
方凯西微微一笑,直接坐到了苏墨尘之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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