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调整好状态，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陆琨在颠簸的车厢内展开誊抄好的卷宗，神色凝重。
“原本我们要查的是月前的陈公子分尸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卷宗边缘。
“但前日突发更严重的案件，必须即刻前往。”说着将五份誊抄的卷宗分发给众人。
羊皮纸在传递间发出沙沙轻响，混合着车厢内淡淡的墨香。
沈由溪接过卷宗时，指尖不小心擦过陆琨的手背。她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伤痕，还渗着血丝。“陆哥，你的手...”
“无妨，”陆琨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今早验看现场时不小心划伤的。”
他转向沈由溪，语气转为严肃：“今日才将所有尸体打捞完毕，尚未验尸。沈小姐，待会要辛苦你了。”
“包在我身上！”沈由溪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验尸工具包，金属器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才在路上，陆琨特意嘱咐大家称呼他为“陆哥”，说是这样显得他最有威严。这个提议让沈由溪觉得这位总捕头意外地有些可爱。
苏淮楼借着车窗透入的微光仔细阅读卷宗，突然皱眉：“七具尸体一夜之间全部浮起？”
“正是。”陆琨点头，声音低沉，“六男一女。最离奇的是，报案人称这些尸体浮出水面时，看起来都还在呼吸，仿佛未死。”
宋霖突然大叫一声，他激动得连佩剑都撞在了车壁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活人怎么可能在水下呼吸？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沈由溪手中的卷宗差点掉落，苏淮楼眼疾手快地帮她接住。
宋霜霏微微蹙眉，指尖轻抚被震歪的珠钗，冷冷地扫了自家侍卫一眼。
陆琨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宋侍卫，这正是此案蹊跷之处。若只是普通浮尸，又何必惊动我们无间组？”
陆琨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众人：“那我继续说了？”
“快说快说！”沈由溪迫不及待地催促道，眼睛亮得惊人。
她只在志怪小说里见过如此离奇的案子，此刻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前倾。
陆琨指向卷宗首页的图案：“尸体是在古河下游发现的。古河是扈州郡少数封闭的内流河，不会通往其他郡县。打捞前，衙役将尸体排列的图案临摹了下来。”
众人低头细看卷宗上的草图。宋霜霏纤细的指尖突然点在图案中心：“这是七星伴月。”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迟疑，“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但不对...”
车厢内顿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由溪攥紧了苏淮楼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宋霜霏。
“到底哪里不对？宋宋你快说嘛！”沈由溪终于按捺不住。
宋霜霏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六具男尸，少了一星。缺了摇光，这阵法便不成。”
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利落地放下步阶：“大人，到了！”
众人依次下车，河畔潮湿的风夹杂着淡淡腥气扑面而来。远处，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在岸边，白布被风吹得微微起伏，恍如还有呼吸一般。
众人下车后，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河岸边支起了一座宽敞的验尸棚，白布围成的棚顶在风中微微鼓动。
因尸体数量众多，又需避免途经集市引起骚动，官府特意在此搭建了临时验尸场所。
古河在验尸棚旁静静流淌，下游的水面宽阔而平静，不见丝毫波澜，宛如一面暗沉的镜子。
五人默契地分成两组：沈由溪与苏淮楼径直走向验尸棚，其余三人则沿着河岸开始搜寻线索。
沈由溪目标明确，一进棚内就朝那具唯一的女尸走去。浓重的尸臭瞬间扑面而来，但对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二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守在附近的捕快们却受不住这气味，一个个面色发青地退到数丈之外。
“苏淮楼，帮我系上面衣。”沈由溪已经戴好了验尸专用的手衣，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这样就不会弄脏了。”
苏淮楼从木柜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棉布面衣，动作轻柔地为她系在耳后。
他俯身时，腰间辟邪的铜铃轻轻一响，吓得他立即直起腰身，生怕妨碍到她验尸。
沈由溪的身高只到苏淮楼的颈部，因此每次交谈时，苏淮楼都会自然而然地弯下腰，专注地倾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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