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像没升过几次旗,一次,两次……
秦煦有些欲哭无泪,他想不到升旗居然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
“停,你们几个再走一次。”排演老师又吹了次口哨,他松了口气,终于不是对着他发出那种难听的哨声了。
“嘿,你从哪里转来的?”队伍唯二中的一个女孩儿离他大概半米距离。
秦煦不想说话,身上的礼服让他的鼻子和身体很难受,如果不是因为柏淮要自己给他拍照,他早就跑了。
女孩见他没有回应也没有继续说。休息时其他几人在一边扎成一堆说着闲话。
“你们都不知道我女朋友多黏我,哎哟,烦死了。”
“自己有没有数过你讲了多少次,炫耀就直接说出来,**。”
“羡慕直说,光棍有纸巾补贴你知道吗?”
“你妈!”
几人哄笑成一团。秦煦长舒出口气,他现在挺想要卫生纸塞耳朵里。
老师走了过来:“别说话了,再练习最后一次。”
顺利的走完一遍流程,老师又喊停。
她指着刚刚那个一直炫耀自己女朋友的人,“你头发明天给我拉直。”
“老师,这个戴帽子可以盖住的。求你了老师,我花了很多钱烫的。”他立马双手合十。
排演老师翻了个白眼转向另一边,“等主任自己抓你吧。你,头发太长了。”
谁?
看着其他的人视线都在自己身上,秦煦说:“我也可以戴帽子挡住。”
“噗。”刚刚搭话的女生没忍住笑了声。
老师很诧异的看着他:“怎么挡?你那帽檐带剪刀还是怎么说?我现在可以让你班主任给你开假条出去剪了。”
他抬手把刘海抚到头顶,“可以压着。老师,我的头发也是国庆才做的发型。”
“现在的小孩儿。”排演老师一甩手,“走吧都走吧,明天早上要是收拾不好你们俩头发我亲自剪!”
“OK!”
秦煦没说话,他脑子里只有把外衣脱下去的想法。
这件军绿色外套是不是放大雨里淋了一百年然后放地下室了二百年。
跟被僵尸穿了一样。
更衣室里,那个卷毛男对着他调笑道:“我感觉你应该换个发型。”
“谢谢。”秦煦淡淡的道:“我感觉你可以换个扁桃体。”
他把衣服扔到柜子里关上柜门然后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听出来你感冒了?关心你吧。”
“靠!滚你妈的。”
秦煦一边走在路上一边拨着头发,他估计帽子压不好。
路过教室第二格窗户,他敲了敲玻璃然后拉开。
两个女生正在聊天,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柳依依恢复好表情问:“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以为这是下课了。请问你有那种黑色细条卡子吗?”秦煦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班里很多人都在向这边看。
他稍微一欠身躲到墙后,柳依依刚找完东西抬头:“人呢?”
“谢谢,钱晚上给你。”他边走边接过卡子又顺手拉上窗户。
坐到位置上,身后的人还没开始发出声音秦煦就向前靠了靠板凳:“闭嘴,我用来压头发。”
叶鸣扬张开的嘴小了一些:“我说你怎么借那玩意儿,你为什么不剪掉呢?”
“我留长点勒死我自己。”他趴了下去,“别说话了。”
叶鸣扬用着气音说:“好的,好的。”他转过头问自己的同桌:“他是不是感觉不太好?”
“你练到晚自习试试。”林渊点了点太阳穴,“猪逼。”
“我真的生气了!”叶鸣扬看着前面的人坐起来,他刚燃起来的气势又小了下去。
秦煦捏着眉心。那个男生的声音太难听了,还一直在脑里徘徊,跟扁桃体肿成气球堵住喉咙一样。
又尖又细。
手边递过来一个本子 :怎么了?
他放下手,“我们是同桌。”
本收了回去,几秒后又递过来:你不让说话
突然有种念头也跟气球一样占据内心,秦煦拿起笔:你可以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他把本子还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抬手挡住嘴,这样恶心人的事儿他好像真没干过。
感觉,还不错。
柏淮的反应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对方看见这一行字后耳尖迅速红了。
他抿了抿嘴,写:你想听什么?
哧啦!
响亮的撕纸声响起,秦煦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他低声开口:“你不是认我当大哥吗?怎么跟电视演的不一样?”
手心里团着的纸被他越攥越扁,柏淮抬眼看了眼钟表。
秦煦看着他的嘴唇微微张开:“煦哥。”
“下课了!耶!”
叶鸣扬跳起来,他带着林渊向外跑,“走走走!跟别人约球了不能迟到。”
拇指指甲被按得发白,秦煦转正头把纸团扔进抽屉里。
他关上窗户身子靠住墙,身边的颜色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一张张英语报拼成的,上面还有做过的痕迹。
秦煦弯过头去看名字,他缓缓念着:“柏,淮。”
他转过身,“热心市民要不要锦旗一面?”
“热心市民希望有正义使者可以帮我的本子主持公道。”柏淮曲着一只胳膊脸朝着里趴下去,“它好像被突然袭击了。”
“有目击者吗?”
“据我所知,应该就两位。长官。”柏淮眉毛抬了抬,笑道。
他耳尖上的红已经褪去,留着点粉色。
秦煦也挑了挑眉:“把证人请出来。”
“这里有另一位。”柏淮另一只手指着眼睛。
“你是双重人格?”
“你可以凑近点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向前探了探头,看见了自己。
在十分漂亮的浅棕色里映着,又不见了。
柏淮闭着眼说:“可以帮我抓到他吗?”
“人没办法铐住自己。”秦煦敲击了两下桌子,“但是他是一个非常有道德的人,所以你即将得到一个新本子。”
“嗯。”柏淮若有所思的说:“我要找我大哥打他。”
“人也不可以打自己,你的案子结束了。”秦煦拍拍对方肩膀,“对于数学本小姐的遭遇我深感遗憾。”
柏淮坐起来,眼睛向上看着:“我会想念她的。”
脸上被弹了一下,他转过来脸。
秦煦立马举起双手:“无心之举。”
“这个理由好像很正当?”柏淮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从旁边的书本里抽出一张纸,“赵知砚让你加他联系方式。”
“你手上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亲手给我的,装看不见没用。”柏淮说。
见自己的惯用伎俩被识破,秦煦只好接过去。“我惹他了吗?”
“你可以不加。”
“那多没礼貌。”秦煦一边展开纸一边说,“而且他会不会骂你?”
柏淮听到后半句话才微微舒展眉头,“嗯。”
头像是莱昂哈德·欧拉,名字是“Function”。
秦煦这才真正确认了赵知砚是真的对他好奇满满,刚通过好友就发来了一大串消息:
你明天要升旗吗?
你数学现在为什么这么差?你咋了?
我看见你的语文答题卡了,字练了多久?
你手机坏了吗?
在吗?
x:有没有人说过你话跟智障一样多?
赵知砚回得很快:没有人喜欢自取其辱
秦煦啧了一声,嘴还挺厉害。
他回了个再见就一键免打扰,柳依依的消息再最后一秒冒了出来:
你是不是以为那个发卡是黄金做的?
x:我没有买过,但是重量好像不是
柳依依都不知道怎么骂对方,她问:你看不起我?
秦煦惊了:我貌似没有骂过你
她受不了了,直接弹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歌都快被她听完了对面才接通。
“有事?”
“你和你其他朋友也是这么相处的吗?帮你一下就要用钱还回去?”
秦煦沉默半响,他问:“这样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尊重吗?别人难道是喜欢这样才帮你的?”柳依依变了变语气,“我们是朋友对吧?”
“那要怎么还回去?”秦煦费解的想着,总不能让他做一样的事情。
对方在电话那边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些小忙你回个微笑就行了,发钱就感觉是被你支使和可怜一样,很难受。你是第一次这样对别人,对吗?”
秦煦又安静了。
第几次。
他没有可怜别人。
他没有。
见他一直没有回应,柳依依说:“我没有其他意思,朋友之间提个建议。”
嗓子突然变得很干涩,秦煦说了声“没事”就挂掉了电话。
柳依依有些揣揣不安,毕竟对方不是叶鸣扬那几个人。她和秦煦的交流很少,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还都是在特别的情况下。
正焦虑的时候,手机亮了一下。
秦煦:谢谢
今天晚上他又失眠了,黑洞洞的天花板好像随时会钻出一只巨大的怪物。
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在想之前和柏淮的相处方式。
他好像真的一直在可怜对方,不经意间的,刻意的。
柏淮好像是个很坚强的人,每次都没有说过什么。
他把身体蜷进被子里,在狭小的空间里睁大眼睛。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秦煦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贱的傻逼。
他把手机拿进去,对着聊天页面呆了好久。
下意识的,又拍了一下对方的头像。
一个“在”出现在名字后面,下一秒就被新消息挤了上去:
我也紧张到睡不着
x:你紧张什么?我紧张什么?
柏淮:因为我很期待今天的升国旗
x:如果你看见那身衣服,你就不期待了
柏淮:它在你身上应该还不错
秦煦把头探出被子继续回复:
捧杀上断头台
柏淮没有回消息,过了几分钟秦煦看着他拍了拍他自己的头像——
“柏淮”拍了拍自己 这个人好恐怖
柏淮:好的
秦煦看着那行小字笑了,他也去改了一下自己的。
我拍了拍自己 这个人胆子真小
x:别紧张了,我会在下面给你打气,快睡觉吧
柏淮回了个“嗯”然后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睫毛也扑簌簌地响着。房间里很安静,呼吸也被刻意放轻。讲稿在脑子里过了几百遍后才缓下去。
这次聊天让秦煦缓解不少,他平躺着高举起手机,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他放下已经酸的胳膊,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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