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惊魂未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楚玥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好像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窗外，那棵榕树上的鸟儿少了不少，也不知它们飞去哪儿了。凡是走了的就没再回来过，到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一两只了。
楚玥站在窗前，望着屋外郁郁葱葱的景象，轻声叹了口气。
今日又是个晴天，太阳还在那个位置上挂着，像是静止一般悬在天上。
这么好的天，想来晚上的月亮也会好看。可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月亮了？每一天她都能见到湛蓝的天，可晚霞却不常见。
她没坚持到过晚上，或者说，有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止这个世界进入黑夜。
楚玥站在镜子前揉了揉眼睛，随后弯下腰，拧开了水龙头。
冰凉的水不断涌了出来，她将手伸过去，用水抹了把脸。
那种刺骨的寒意让她感到一阵清醒。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看着没什么血色，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下毛巾，轻轻将脸上残留的那些水珠擦拭干净。
今天的衣着仍旧是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小文总说自己应该穿些艳一点的衣服，但浅色系的也挺好，不是吗？
最起码，它可以暂时淡化自己那显眼的发色，让别人眼中的自己没那么怪异。
收拾完就可以下楼了。不出所料，小文果然还在老地方等自己。
她朝着周文的方向招招手，随即小跑至她身前。
她望着她，宠溺地笑了笑，从身后变出了那个早已备好的头盔，将它戴在了楚玥的头上。
系好锁扣二人便上了车。路上的风不大，但小文这次骑得比较快，两旁的树在楚玥眼里都成了残影。车子在绿荫中穿梭，将那些树木一个又一个的略过。
楚玥抬头，只看见那绿油油的一片。不算太浓郁，带着些淡淡的黄色。那大概是太阳的杰作，不然它们也不会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次她们到的早，学生正陆陆续续地往这边赶。
但今天不是她的早读，又何必来这么早呢？或许是为了见到小文，又或者……是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点到校。
忘了具体是哪一天了，总之她睁眼时就已经在办公室了。那之后，她每天早上都是这个点来，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她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地方会给出答复。
办公室里，夏源清趴在桌子上，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似乎每天早上都在那儿，就像是个固定的NPC，没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发呆，有人的时候就抬头打个招呼。
“早啊。”
楚玥进了屋，朝着她挥了挥手。
夏源清转过头，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早。”
她的眼中没有了上次的惊愕，可整个人不大精神，像是晚上没睡好。
“怎么了，没睡好？”
夏源清望着她，努力扯出一抹笑。
“没事。”
她语气平淡，楚玥见此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夏源清的回答很不自然，楚玥很早就觉得这不对劲，那种反应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可她又说不出那种违和感源自何处，兴许只是她最近状态不对。
正午的太阳从云后钻了出来，一晃神，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阳光均匀的散落在廊道内，空气中漂浮这一些细小的絮状物。
楚玥站在那里，用手挡住射下来的光线。
那种令人头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耳边似是有人低语，楚玥转过头，却看见了小文的身影。
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不真切，可她就站在她身边，站在光里。
“眼睛又不舒服了？你先回去吧，我替你看着他们。”
她的话语轻柔，声音里混着些杂音，像是书上的鸟鸣，也像是学生的细语。
太阳……
小文在太阳底下跟她说的话……那是个课间操。天很蓝，没什么云彩，她有些不舒服……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望着那道身影，脑中的画面像是交织在了一起，就那么叠在眼前。
她伸手想去触碰，那道身影却在刹那间四散开来，化作点点金光。
是幻觉吗？还是那些残缺的记忆？
楚玥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那片空旷的区域。
小文不在这儿……那刚才的又是什么？
太阳炽热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她的手臂已然开始泛红。但她不在乎，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这些。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连她自己都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里还能是什么地方？
学校，单位，还是……
太阳像是变大了，散发出的光芒也更耀眼了。
楚玥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定。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小玥，今儿的太阳毒，对你不好。站久了会不舒服的，进屋吧。”
那声音温和，像是线一样，牵着楚玥回了神。
她转过身，望向说话的人。
会说这种话的，只有那位。不出所料，果真是她。
侯晓颖站在阴凉处，手上拿着个粉色的塑料水杯。正午，温度渐渐上来了，有些闷热。她笑的很柔，轻轻朝着楚玥招了招手。
楚玥望着她，眼眸微垂，抬脚迈入了阴影中。
“怎么了？”
似是察觉到了楚玥情绪上的低落，侯晓颖走至她身旁，轻声问道。
“主任刚才看到小文了吗？”
楚玥对上她的那双眼睛，她的声音带着颤，似是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她不相信那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她急于求证，也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周老师？她这节有课，怕是来不了这里吧？”
侯晓颖的语气依旧轻柔，可对楚玥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她没看见……不，应该是她看不见。
可到底是为什么？那是自己缺失的记忆？可它们这么频繁的出现究竟是因为什么……还是说，它们要暗示自己什么？
楚玥眼神呆滞，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楚玥！”
侯晓颖见状，赶忙伸手扶住了她的肩。
她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楚玥望着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她抚上她的脸，替她将鬓间的碎发撩至耳后。
太阳的光芒更加刺眼了，像是能把周边的一切都吞没一般，一点一点，不断地扩张着。
楚玥握住了那只附在她面颊上的手，温热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很温暖，就像是早上的阳光一样，让人舒心。
侯晓颖的表情有一瞬的怔愣，还未等楚玥看清，阳光便遮蔽住了她的脸。那束光很强，是耀眼的白色。她的脸被那束强光覆盖，使得她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向她开了口。
“晓颖……”
那句话像是卡在喉咙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但楚玥知道，她总有一天要向其他人提出这个问题。若要说谁不会欺骗她，除小文外，恐怕也只有晓颖了。就这么沉默了良久，她终于开了口，只是语气中依旧带着些犹豫。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在一场梦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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