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从梦中惊醒。
比上个月的间隔短了不少。
梦中梦……真有意思。
可梦中的那些事又那么的真实，就像是她真的经历过，却又什么都不记得。
人永远不会记得梦的开端。
楚玥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拉开了窗帘。
天蒙蒙亮，像是很久没看见这样雾蒙蒙的早晨了。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湛蓝的天。只有弥漫在空气里的水汽和四周空灵的鸟鸣声。
今天风不大，小文却没有骑车来，不知为何，她今天来的很早。像是知道自己今儿起早了一样，一下楼她就看见了她的身影。
“今天怎么没骑车？”
楚玥歪头望着她。
“今天难得没太阳，一块儿走走吧。”
周文朝着她淡淡一笑，转身将外套披在了身上，抬手伸了个懒腰。
空气很潮湿，深吸一口气还能嗅到泥土的气味。像是下过雨了，可地面上却没有水渍。
风停了，起雾了。
周文牵起楚玥的手，就这么静静挽着她。她没有说话，楚玥转头望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
周文的面庞和记忆里的某一时刻重叠在了一起，那种感觉很熟悉，像是她们曾经也在这种天气下一起走到学校过。
可楚玥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很久远……像是在另一个空间发生的事一样。
也不知这是走了多久，总之到学校时天也仍旧没有放晴。
不过这种天倒也不算坏，没什么阳光，楚玥也可以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办公室里，楚玥将自己身旁的那扇窗户缓缓推开。
银白色的头发近乎和窗外的雾气融为一体。
记得之前还有校领导拿她的发色说过事儿，自己那时也不敢还嘴，还是小文看不下去，当场怼了回去。
或许她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去当老师。
可若问她当初为什么选择教育这一行？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桌上的向日葵开得正艳，明黄色的，很显眼。
该去给它浇点水了。
楚玥提起桌上那个透明的玻璃喷壶，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还记得徐秦枫之前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向日葵，那会儿她给他的回答倒是实在的很。
现在想来又何尝不是呢？自己喜欢向日葵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葵花子能吃。
楚玥走到门前，却不想这会儿刚好有人开了门，二人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儿。一松手，那个小喷壶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碎裂开来，溅了一地的玻璃。
楚玥愣愣地杵在原地，像是被吓到了，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撞上她的陈月脸上略带着些尴尬，抿着唇，随即又快速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楚老师……刚才走的有点急。”
“不是我说，陈月，你啥时候能长点心？”
周文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至他们中间，将楚玥护在身后。
陈月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今天还真是出师不利……
“陈老师，你好歹也是班主任了，咱做事能不能沉稳一点？怎么还跟徐秦枫那个没脑子的家伙一样。”
陈月的笑容越发苦涩，说他就算了，连不在场的徐秦枫也要连带着损一下……还真是符合周文的说话风格。
小文还在对着陈月单方面输出，楚玥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
玻璃碎了……这场面真熟悉。像是曾经也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炸开一样，溅了一地。
小文……相片……
对，那张照片，还有相框！
从高处坠入地面，最终四分五裂。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她就这么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地上的那些碎片。她朝着破碎的相框爬去，将分散在四周的玻璃从地上拾起来，想要拼凑回去，让它恢复原样。
可任她怎么做，都无法让相框复原了。玻璃割开她的皮肤，摧残着白净的双手。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可她不在乎。
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她无力的望着地上散落的相片，目光呆滞。
小文……那时的她们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可现在，却只剩下小文了。照片里的自己早已被血液浸染，晕开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或许有一天，自己真的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
但那样小文怎么办？哦，对呀，小文近来越发的忙了，没什么时间来搭理自己了。
像是被黑暗笼罩，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楚玥此刻只觉有股寒意遍布全身。
画面再次重叠在一起，楚玥望着地上的碎玻璃，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操控自己一样，看到破碎的东西就想要把它复原。好似她不这么做，就再也寻不回什么了一样。
就在她要碰到玻璃渣的前一刻，一股温热的感觉从手腕处传遍全身。
周文拦住了她，她蹲下来，面色凝重地望着她。
“玥玥，怎么了？”
楚玥眼中的那层雾缓缓褪去，她眨眨眼，无措地望着面前的人。
“我……”
楚玥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小文讲述刚才看到的事，她这会儿刚缓过神，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更何况，即便她讲了，小文也不一定会信。
“很危险的，你要是划到手了怎么办？”
周文的语气凶了不少，但却听不出什么责怪的意味。楚玥知道，小文一向舍不得对自己说重话，如今这种语气也不过是担心。
她望着小文，抿着唇，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期间还不忘朝着她傻笑。周文扶额摇了摇头，一旦楚玥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这招对她确实百试百灵。本来还想再念叨两句的，这下好了……
周文转头，没好气的对着陈月开了口。
“我说陈老师，你不会真想让楚老师自己用手把地上的玻璃碴捡起来吧？”
陈月眨眨眼，头摇得跟筛子一样。
“那你不赶紧找个扫把来把地上这一摊给扫了？”
周文的语气愈发不耐烦了。陈月不傻，听得出来她话里带着气，急忙拿起了一旁的笤帚开始打扫。
楚玥呆呆地在小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还是有些懵，但最起码这儿的气氛没那么压抑。
那样黑暗的环境……会是在哪儿？会摆放那些照片的地方只有家里的置物架，可为什么家里会那么暗？
楚玥想不通，那张照片她记得，就放在架子的第三层。但它明明没碎过……
“玥玥，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小文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曾几何时她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因为什么呢？
楚玥抬起头对上周文的眼睛，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从未如此平静过，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可，为什么？
小文眼中满是担忧，面前的桌上好像放着些什么，楚玥伸手想拿近些看看，却被周文拦了下来。
她抓住她的手腕，很紧，像是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楚玥转头定定地望着她，她的眼中有慌乱，也有心疼。
她看不懂那种情绪，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小玥……别去看它了。”
小玥……小文会这么称呼自己吗？不应该是晓颖她们……不对，不对！
小文一直是这么叫自己的，可玥玥……那不是她一贯的称呼。那她又在哪儿？说话的小文又是谁？
楚玥后背发凉，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周文焦急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玥玥，玥玥？”
楚玥望着她，一脸茫然。果然……刚刚那些，又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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