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跟着佘则和以清在黎阳县的是付通,但凡换了刑狱司的任何一个人,早就将二人之间的二三事摸得透透的,不至于现在气氛都尴尬到地心去,付通还毫无察觉。
付通的眼里只有那碗冰凉凉的酥山,连干了两大口,让冰凉从口腔直冲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凉爽下来,才想起来。
赞赏道:“你们俩可真会生活,办完事来吃一碗酥山,太爽了。”
佘则嘴角微抽,想一巴掌将他摁进城墙里,做奠基。
以清不露山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说:“可不是,这天闷热的很,晚上的地铺睡着也难受,一会儿问问筠竹居还有没有空房间。”
付通非常理所当然的认为以清的话没毛病,只是带了几分不满,责备道:“老大,你怎么让以清一个卿打地铺,还说是未婚夫呢,忒不体贴了。”
佘则黑了半张脸,无语,受教的点点头:“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以清受委屈打地铺了。”
他从牙缝里将‘打地铺’三个字挤出来,眼底写满了控诉,非常不满以清不愿意公开与自己的关系,和自己划清界限,甚至想把自己推得更远的行为。
以清视而不见,问:“通哥,你那边结束了?如何?”
付通道:“成果颇丰。”
又招呼:“老板,再来一碗。”
问:“你们呢?”
以清略有担忧,说:“有些眉目,但是我怕这一趟打草惊蛇。”
佘则说:“不怕,就是要惊了蛇,才能引蛇出洞。”
晚膳后,他们三人在付通房间,就白日里查访到的线索做初步分类分析。
以清说:“我以三清观的名义和大人拜访了提刑千户夏砺家,他一眼就认出了大人是提点刑狱佘大人,说是前几年进京述职,见过大人一面。”
“大人却说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付通冷哼:“前几年见过一面,现在都记得,记性这么好?”
以清说:“记性好不好不知道,感觉这人挺会来事儿的。”
付通问:“怎么说?”
以清描述道:“奉茶时,大人对一个奉茶的丫头多看了两眼,他就令人让这个丫头一直跟在大人身侧,听候招呼。连午膳时布菜也是这个丫头一人负责大人。”
“可知这人观人于微末。估计想的是,若是大人因此看上这个丫头,他也能借机攀上大人这条关系。”
虽然以清只是很平淡的陈述,完全没有带一点的主观臆断,但是听在佘则耳朵里,那就是以清在**裸,暗戳戳的吃醋。
他暗喜着,表面上故作镇定,甚至有意火上浇油,说:“说的没错,那夏砺确实存心想将那丫头送给我,我以在客中不便,婉拒了。”
以清脱口问:“他什么时候要送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明显的质问让佘则心情很好,压抑不住的嘴角被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强行按下去,故作无辜道:“你都懒得搭理我,不知道也正常。”
看以清的情绪被自己点燃,完全不给对方发火的机会:“他说赶明儿给我送京城去。”
以清轻而易举被激怒,目怒圆睁,逐渐暴躁,佘则直接转移话题:“好了,说回案情。”
以清握着茶杯的手大约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指尖发白,心道:你有本事敢要,我就有本事把你糙的下不来床!
将以清的全部纳入眼中,藏在心底,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言语之间,持续挑逗。
“之前我和时锦姑娘,嗯,就是刚刚说到的那丫头闲聊,才知道夏砺也不算是失踪了妾,而是那个妾自己走了。他虽然妻妾众多,但皆无子嗣,前几年突然来了一个卿,也没挂名号,只养在家中,去年生了个君,就走了。”
佘则明显看到以清在他提到‘时锦姑娘’的时候,眼睛都要冒出火花了,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写着‘你连她的名字都知道,还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按捺欣喜,继续说:“后来我说起至今尚无子嗣的问题,她无意之间提到了‘完美新娘’,说是很多外乡人都找他们帮忙。等我要细问的时候,她就被管事的叫走了。”
“再之后,我再问她,他就只顾左右而言他,再不肯说什么了。”
佘则断言:“这个夏府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这个‘完美新娘’,需要查查底细。”
付通直接拿出资料,说:“巧了老大,张财户走丢的小妾,就是通过‘完美新娘’介绍的。他的小妾本是赵老二的妻,两年前典与张财户,约定以生孩子为限,典押五百贯。”
“今年小妾生了个卿,未满月,小妾便失踪了。后来发现在水井了,也就是那具无骨的女尸。”
他是:“于是我查了一下‘完美新娘’,表面上,它是一个正规、持证的民间冰人机构,主要承担黎阳县的牵媒拉线、婚礼嫁娶事宜。但是……”
他指了指自己偷回来的账本:“这个账本看起来有些奇怪,有些账目我不太看得懂。”
以清拿起一本粗略看了看,说:“这是阴阳账。”
付通吃惊:“这你也看得懂?”
以清随口敷衍:“略知一二。”
指着其中几项,说:“这里和这里相差五个骨瓷,价格却相差十倍;还有这里,提到了龙凤烛四对,但是没有出库记录。”
“这账是假的。”
他将账本扔在一旁说:“要不我们明天去完美新娘?”
满脸兴奋,扫了一眼佘则,说:“大人,你不能去,你太显眼了。我和通哥装成子嗣艰难的小夫夫,去找他们介绍。”
佘则想起之前失踪案时,以清卧底失踪,后来受伤的事,哪里舍得他去涉险?
二话不说,直接拒绝,有理有据道:“今日你和我都已经在夏砺跟前露脸,你信不信只要我们一出客栈门,周围就有眼睛盯着我们。”
以清明知道他是砌词狡辩,也不揭穿,面露泄气,说:“那要这么查?”
付通说:“我去,就说我想找个娘子。”
佘则点头,说:“此计可行。”
以清摸了摸下巴,说:“我总觉得义庄的鬼佬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又不愿意说。”
“大人,要不我们再去一趟义庄?你试试用你刑讯逼供那套,看能不能把话套出来。”
佘则心道:怎么还想着我对你诱供这茬?
只说:“那位先生确实很可疑。按理说整个县所有的命案尸体在县衙由仵作验尸之后,再送到义庄,之后才会有人来认领。”
“他却说已经很久没见到活人了。我记忆中,黎阳县应该每年都会上报命案。”
付通心道:干脆我去了‘完美新娘’,再去县衙走一遭,看看有什么收获。
三人合计完,各回房间,开展第二轮搜证。
…………………………
下午送走了佘则和以清,夏砺马上让人叫来了黎阳县的罗县令、冷县丞、刘县尉。
夏砺开门见山,说:“今日刑狱司提点刑狱佘则佘大人和三清观一德真人徒弟以清道长登门拜访。”
罗县令问:“所为何事?”
夏砺摇头,说:“只说来参加宝诞节,想着也算是一个系统的同僚,便备了薄礼,登门拜访。”
罗县令问:“长官觉得有诈?”
夏砺喝了一口茶说:“佘则其人,铁面正直,一心匡扶正义,前几年自请辞去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职,去巡案省屈居一个从六品的提点刑狱,这人突然到访,不得不让人怀疑。”
他微微弓着身子,往前,地下声音,问:“他是不是查到我们的事了?”
罗县尉说:“应该不会,我们每年都是按照大理寺下发的目标任务,按期上报命案数,且上下都打点妥当了的,这么多年一直都相安无事。”
又说:“若真有事,上面就算不透露风声,长官您的亲家可是贾令公跟前的人,哪有个不知道消息,提前告诉你的道理?”
他肯定道:“我看可能是其他的事。”
夏砺颇为谨慎,说:“无论如何,这个人不能惹,暂时先收手。”
罗县令几人交换了眼神,心道:有钱不赚王八蛋。
于是劝道:“长官,不必担忧。那佘则不过就是仗着祖宗荫德,赖着冢中枯骨罢了,是陛下看在武威公主的面上,给他几分薄面,未必真有什么真材实料。”
罗县令举例道:“你看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梁卢二公当街遇刺,还有那个什么书斋杀人失踪,还有近期的天道审判,那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是一个案子都没破获。也亏的陆予方脾气好,搁我手下,早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县衙了。”
刘县尉下流道:“长官若实在担心,下官有一计,保管万无一失。”
夏砺已经被罗县令说的心动了,一听,忙示意他说。
刘县尉说:“那个以清,我见过,看起来是贾令公喜欢的类型,不如将他迷晕了,送个贾令公?”
夏砺摇头,否决:“不可。以清是三清观一德真人的徒弟,又与令狐家、佘则交好,若他突然失踪,这三家哪能善罢甘休?此计不妥?”
一直不说话的冷县丞说:“长官,您看佘则对以清如何?”
夏砺一点既透:“你的意思是……”
冷县丞擅谋,说:“不如将以清下了药,送到佘则床上,至于吃不吃,看他。若是吃了,他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以后也可拿这事挟持他,不说与我们为伍,至少不与我们为敌。”
刘县尉问:“不吃又如何?”
冷县丞轻蔑一笑:“龙游浅滩遭虾戏。在黎阳县,那就是长官最大,还怕他孤家寡人的佘则不成?索性将二人都杀了,就说佘则借酒□□以清,事后失足坠落山崖,以清悲愤跳崖自尽。借口多了去了。”
四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是一件好事都不干,只把整个黎阳县搅的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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