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没走人挤人的正路，而是绕到学校的东南门的那条巷子里。
两座破旧的小区楼房将这条巷子夹在中间，淡黄色的瓷砖墙壁贴满了小广告，地上的石板松松垮垮，年久失修。
这巷子安静人又少，就是看上去黑了点，但是离王砚住的小区很近，穿过这条路向右转再过个马路就是小区后门。
王砚站在巷子口，似乎听见巷子深处有什么动静，借着隔壁人家影影绰绰的灯光，他看见那盏坏了的路灯下有几个晃动的人影。
“不是，你以为你谁啊？”夏林杵着网球棍，不耐烦道。
夏林一说话，许言就哆嗦一下，他抬头看着眼前身影有些单薄的少年，含着哭腔道：“你打不过...他的，你......快跑吧。”
张桐生回头看着许言，他的嘴角破了口子往外冒血，脸颊上巴掌大的红印高高肿起，质量不太好的短袖被撕得七零八落。
张桐生拉开书包，把新领到的校服外套披在许言身上，对他说：“他打不过我的，你放心。”
许言怔愣片刻，下意思地攥紧了外套。
夏林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也不怕把自己舌头闪了，你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就敢来管我的事了？”
话一说完，夏林甩出棒球棍，眼神凶横，狠狠地朝张桐生砸去：“老子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中二片害人不浅。”张桐生灵活躲过，回身拽住了棒球棍往后拖，同时弹腿往夏林腰腹踢去！
“啊！”夏林吃痛，棒球棍也脱手了，他咬着牙朝张桐生脸上挥拳头，岂料张桐生反应极快，在夏林挥拳时在他胸口重重地踹了一脚，夏林不受控制地向后退，摔了个人仰马翻。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学人混社会呢？回家洗洗睡吧。”张桐生少见的狂妄，眼神很冷。
“你......你给我等着。”夏林往后缩了下，眼尖瞅见了那件蓝白校服外套的校徽，嚣张道：“你一中的了不起啊？我找我大哥来弄你！”
“听你的意思，你大哥很厉害啊？”王砚围观了全程，从张桐生身后走出来。
听见这个声音，张桐生大脑空白了一瞬，表情显得有些呆萌，全然不见刚刚发狠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张桐生问道。
王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
许言伸出脑袋，他是见过王砚的，万万没想张桐生看上去也知道王砚的样子，便问道：“你认识他？”
张桐生点点头，反问：“他很有名吗？”
许言说：“夏林的大哥是职教有名的楚瑶瑶，这俩人打过架，我看见过。”
“谁赢了。”
“他。”许言抬抬下巴。
夏林不可置信抬头，自下而上的看着王砚，那张脸轮廓分明，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哥、砚哥，咱们有话好好说。”夏林举起双手，一脸谄媚。
许言看着这样没骨气、害怕的、面带笑容的夏林，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两颗滚烫的泪从眼眶中滚下来。
“楚瑶瑶没教育好你吗？”王砚蹲下身来，拽住夏林的头发提至身前，他盯着夏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就这么没本事，这么贱，非要欺负别人才能有多巴胺分泌是吧？”
“我没欺负他。”夏林心里忍着气，讪笑道：“就...交个朋友，借点钱用而已......”
“借钱？”张桐生听笑了，他扫了一眼夏林的行头，指着脚上那双鞋说：“这鞋子限量款！高仿也得两千块，你好意思找别人‘借钱’？”
“我怎么可能穿高仿！LOW货。”夏林朝张桐生比了个中指，“再说了，两千块，对我跟砚哥这种人算什么！啊——”
王砚上手扇了夏林一耳光，极其清脆响亮。
他的眼神十分平静，没有丝毫变化，张桐生突然想到自己写的那篇侦探小说，他笔下的侦探就像王砚一样，永远冷静自持，哪怕再生气面色也不改分毫。
心如波涛，面如止水。
王砚丢开夏林，从兜里拿出消毒纸巾擦手，对夏林说：“我已经跟楚瑶瑶打过电话了，你的‘朋友’马上就会来找你的。”
夏林很清楚那是什么人物，扯着疼痛翻身起来，屁滚尿流地逃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许言。
“就这么让他走了？该让他进派出所的。”张桐生拿出纸巾替许言擦干眼泪。
“去派出所大概也是拘留几天就出来了，而且这位同学的状态也不好做笔录。”
王砚脱下外套，递给许言：“穿上吧，他这校服新发的，指不定有多少细菌。”
许言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脸上伤口，嘶了一声。
张桐生趁着这个空当把外套塞在许言手里，“别不好意思，这外套他从初中穿到现在也该丢掉了，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加我微信，我帮你转交。”
许言捏着外套，呆呆地看着张桐生，觉得这个陌生人实在对自己好的过分，好的让他有点害怕，想现在丢下衣服快速跑开。张桐生却一把将他揽过，一阵好闻的香气突袭鼻尖，许言还没来得急分辨那是什么味道，张桐生的微信二维码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有缘人扫一扫。”张桐生晃了晃手机。
许言扫了二维码，又看着张桐生将校服收进书包里，摆着手对他说再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他才反应过来那阵好闻的香气是张桐生身上清新的皂香。
傍晚微凉的寒风穿过巷子，许言穿上外套，下意识将手揣进口袋，却发现口袋里有东西，摸着的感觉是纸条。他拿了出来，是几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和半张像是匆忙从本子上撕下来的不规整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
【拿着这些钱去买药，照顾好自己，下次可不会遇见像张桐生这样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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