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翎州城华灯初上。
而位于城东的婺兰院,此刻正迎来一日中最鼎沸的时刻。
朱漆大门外,车马如龙,人声喧嚷。戏迷们手持戏票,翘首以待,谈论着今晚即将上演的全本《白蛇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期待、兴奋与古老檀香的特殊气息,这是独属于婺兰院的夜晚。
台前,灯火通明,座无虚席。
观众席中,一位眉宇间带着些许刻板与不认同的妇人,正是江飐玗的母亲江晏。
她身旁坐着的一对白发老人,眼神慈爱而专注,他们是江飐玗的外祖父母,婺剧界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江晏的低语与周围戏迷的狂热格格不入:“若不是你们坚持,我实在不愿他来吃这份苦……”
老艺术家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依旧投向那大红色的幕布上。
角落里,霓裳院院长赵寒带着他的得意门生陆柌与苏梦嫣悄然落座。
赵寒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目光如雄鹰般扫过舞台的每一个细节,仿佛在寻找不足。
陆柌神情不削,苏梦嫣则带着几分好奇与不易察觉的羡慕,打量着这比霓裳院更具历史底蕴的剧场。
后台,则是另一番紧锣密鼓的景象。
化妆镜前,油彩的香气与头面的珠光交织。
穆司宸已勾勒好青蛇凌厉的眼线,正对镜整理着几层厚的衣裙。
他身旁的余子亦(白素贞)温声提醒着他某个唱腔的转换,气质温柔如流水。
而一身利落男装、手持折扇的井馨则靠在门框上,挑眉道:“冰山棺材脸,你还没好啊?可别耽误上场啊。”
她语带毒舌,眼神却透着关切。
她话音未落,江飐玗已穿戴好许仙的蓝色帽子,沉稳走来。
他面容沉静,如同深潭,唯有在目光扫过穆司宸时,才会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好了。”他声音低沉,自带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另一边,宋逍正大大咧咧地帮苏尧整理戏服,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小心翼翼。
“待会儿上去别紧张,就跟平时一样。”宋逍咧嘴一笑,带着痞气,眼神却专注。
苏尧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微微点头。
威严而慈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回头,只见院长楼玥与夫人程慧君一同走来。
楼玥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弟子,带着审视,更带着期望。
程慧君则微笑着,目光在穆司宸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蕴含着一份超越师徒的的欣赏
“师父,师母。”众人齐声问候。
楼德与楼烁——楼玥的两位兄弟,也各自带着本派的弟子前来观摩,后台一时人头攒动,却也秩序井然。
然而,在这片忙碌与和谐中,一丝不和谐的阴郁悄然弥漫。
大师兄陈思清与妻子楼沁站在稍远的阴影处。
陈思清看着被众人环绕的江飐玗与穆司宸,眼中闪烁着嫉妒与不甘。
楼沁挽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思清,我们的戏也很受欢迎……”话语中带着安抚,却也难掩一丝自身的骄纵与对陈思清的爱恋。
“铛——”一声锣响,穿透喧嚣,后台瞬间安静下来。
司鼓起板,丝竹悠扬。
大幕徐徐拉开。
白蛇温柔委婉,青蛇灵气俏皮,许仙儒雅又带着几分怯懦。
余子亦、穆司宸、江飐玗三人的身影在追光下舞动,唱念做打,顷刻间便将观众拉入了西湖借伞、断桥相遇的传奇之中。
台下,江晏看着儿子在台上挥洒汗水,眼神复杂难明;赵寒眯着眼,心中盘算着如何打压这愈发耀眼的新星;宋逍在侧幕紧紧盯着苏尧的每一个武打动作,满是爱意;井馨抱着手臂,看似随意,实则全身心沉浸于戏中。
楼玥与程慧君并肩站在台侧,目光欣慰。陈思清的拳头在暗处悄然握紧。
台上,正演至《水斗》**,白素贞与小青为救许仙,掀起滔天巨浪。穆司宸的水袖如流云,如利剑,舞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在《断桥》中,江飐玗饰演的许仙,一个精彩的“吊毛”摔跌,既展现了人物的惊慌,又体现了扎实的功底,引来满堂喝彩。
就在这一片喝彩声中,江飐玗的目光与刚刚下场、立于侧幕的穆司宸有了瞬间的交汇。一个沉稳克制,一个明艳张扬,却在眼神碰撞的刹那,仿佛读懂了彼此心中那份超越同门的情谊与无需言说的默契。
而谁也不知道,这一台大戏,不仅仅是戏文里的爱恨纠葛,也悄然映射着台下每一个人的命运。
掌声与喝彩之下,传统与革新的碰撞,深情与嫉妒的纠缠,守护与阴谋的较量,都将在婺兰院这个小小的梨园天地里,轰轰烈烈地展开。
大幕,才刚刚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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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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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幕 台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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