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漪函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平时工作任务不多,有点类似小助理,工资很丰厚。
时间安排灵活,摆明了就是为了特意照顾裴时薇才提出的。
裴时薇却没立即答应,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签合同吗?”
盛漪函不禁讶然,似笑非笑看着裴时薇。
这小孩儿总给人一种过分镇定自若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很适合出现在谈判场上,永远头脑清醒,绝不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盛漪函:“你做家教接私活时,也要求人家跟你签合同吗?”
裴时薇暂且没答话,她先帮盛漪函端餐盘,然后才去端自己那一份。
盛漪函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也不跟她抢活干,只不过在拿筷子的时候多拿了两双。
“信得过我,就跟着我干,信不过我就算了呗。”
盛漪函不是个喜欢拖拉的人,该做的决断她向来雷厉风行,这点小事不值得她浪费精力。
裴时薇笑了:“姐姐,我当然信你。以后你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我。”
得到肯定答复,盛漪函挑起唇角,勾起一个赞赏的笑容,随后直截了当对裴时薇下达任务。
“我今晚有应酬,我的车现在停在公司,我把车钥匙给你。待会儿我打车去,你去公司把我的车开过去,然后晚上送我回家。”
裴时薇答得也丝毫不含糊。
“明白。”
WJN近来在开拓市场方面屡屡受阻,业务规划还需继续调整,因此更要维护好此前已经拿下的老客户们。
盛漪函今晚约了几个此前合作颇为愉快的老熟人,旁敲侧击打探了下他们的看法,尽量减轻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对WJN的影响。
她向来擅长巧言令色,何况WJN的产品质量原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在她的阿谀奉承下,一顿饭宾主皆欢。
散席时,时间尚早,于是有人提议再续下一场。
盛漪函斯条慢理地拢拢衣服,微阖着眼睛以手支头,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说话时尾音慢慢拖长。
“对不住大家,我有些喝多了,想先回去。”
一群男人的狂欢盛宴,大家都心照不宣,盛漪函混入其中原本就显得碍手碍脚,此刻她一提出来,立即就有人顺水推舟。
“好,那盛总慢点回去。”
室内暖气开得足,闷热难耐,盛漪函坐在包间里,周身都微微出了层薄汗。
刚踏出酒店大门,初春的寒意便扑面袭来,冷风顺着脖子直往里灌。
盛漪函被冻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正要向四面张望,搜寻裴时薇的身影,冷不丁手中被人塞了一件厚实的大衣。
携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清逸幽雅,只消入鼻片刻便令人神清气爽。
盛漪函怔了怔,捏着手里那件衣服,很快便笑了。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快速披上大衣。保暖的内衬里似乎仍留有些余温,暖意一直熨帖到她心口。
随即她忽然想起什么,扭头去看裴时薇身上的衣裳。
裴时薇穿一件雪白的廉价衬衫,看不清里面有没有穿别的衣服,总之在这样的季节,着实过于单薄了。
盛漪函连忙又把身上大衣脱下来,想给裴时薇套上。
“你一直穿在身上的?”盛漪函又好气又好笑,“快穿上,不要着凉。生病了谁还给我开车?”
她的确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让裴时薇帮她多带一件衣服过来。原以为是裴时薇主动替她带了衣服,没想到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给她了。
裴时薇接过大衣,却没穿,反手迅速往盛漪函身上一裹,双手拢紧衣服两侧,随后引着盛漪函往停车的方向走。
盛漪函见车停得不远,又隔着衣服感受到裴时薇手上传来的温热,心便放下了大半,只是暗自加快了步伐。
来到车前,裴时薇规规矩矩给她打开车门,甚至还像专业人员那样,用手挡着车顶防止盛漪函碰到头。
盛漪函坐进车里的那一瞬间,就觉察出,座椅被人用心调整过了。
调成了一个很舒服的角度,不高也不矮,刚好够她稍稍仰起脸靠着,腿也能放得开。
裴时薇从另一侧坐进驾驶座,把一个保温杯放入盛漪函怀里。
“蜂蜜水,可以喝一点。”
盛漪函拧开瓶盖,抿了一小口,淡淡的清甜在口中蔓延开。
“你突然这么讨好我,”盛漪函倦懒地阖上眼睛,抱着那瓶蜂蜜水,慢悠悠说着,“是不是因为,我给你发工资啊?”
“是。”
裴时薇回答得倒也坦然。
盛漪函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有些问题,其实本来是没必要问的,她今晚不也对着那群客户点头哈腰一晚上么?
裴时薇车开得很稳,不似卢芝酷爱急刹车。必要时她也会踩刹车,但踩下去是轻轻的,轻到可以让人忽略车速变化的程度,车辆行驶过程中平稳得可怕,连盛漪函这样的老驾驶员都自愧不如。
接下去的路程,盛漪函闭目假寐,裴时薇没打扰她。
车停在盛漪函家楼下。
裴时薇要送盛漪函上楼,被盛漪函拒绝了。
“我家就在二楼,不用送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老旧的楼道,年久失修,声控灯早已坏了大半,黑漆漆的。
盛漪函上到二楼,掏出钥匙开门,眯着眼睛努力了半天却拧不开。
正当她疑心自己拿错钥匙时,门猝不及防被人从里面拉开,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狠狠一拽。
盛漪函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那股大力拖进室内。
门立即被重新上了锁。
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名叫阿彪,盛漪函从前被催债时,和他打过交道。阿彪在她还完债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听说是因为犯事被抓进去了。
“你怎么来了?”盛漪函心脏扑扑直跳,却强自镇定,摆出一副调笑的语气,“我今天有点忙,下次有空再请你喝酒啊。”
“你别忘了,你那些照片都还在我手里。想要的话,得拿钱来赎!”阿彪恶狠狠的,眼睛如恶鬼般瞪得溜圆。
盛漪函想了一想,悄悄去摸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阿彪情绪很激动,大概是跟别人赌钱输急了眼,急于从盛漪函这里搞到钱,情急之下竟然拿了把刀在盛漪函眼前晃。
“你考虑清楚了,要么给钱,要么就尝尝这把刀的滋味!”
盛漪函尽量和他周旋:“就算是要给钱,咱们也得先商量一下,给多少,怎么给。”
“一张照片十万!”阿彪咬咬牙,这回他是铁了心要捞一笔大的。
盛漪函皮笑肉不笑:“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哪来那么多钱呀?”
正在这时,阳台窗户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不锈钢防盗窗咔嚓咔嚓连续几声响。
盛漪函一眼瞄过去,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死小孩儿,给她打电话是让她报警,谁能想到她居然爬窗户进来?
盛漪函琢磨着,虽然二楼不算高,但能徒手从楼下爬上来,还能徒手掰断防盗窗,这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大敌当前,盛漪函试图分散阿彪的注意力:“你先跟我去房间,我给你看看我这些年的存款,我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给你。”
不远处的阳台,裴时薇三两下破坏掉防盗窗,一个漂亮的翻身落进室内,动作一气呵成。
盛漪函这下算是看出来了,人家是练过的。
但就算练过,也不能如此莽撞吧?
阿彪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动静,一转身,声音提高了八度,挥舞着刀大喝一声:“不许动!”
裴时薇却仿佛没听见阿彪的话,右手拎起一截防盗窗上拆下来的圆管,脸上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
她在一步步朝阿彪逼近。
盛漪函紧张得呼吸不畅,好几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没看见他手里有刀么?
不要命啦?
这种时候和他硬拼什么?
阿彪面色一变,狠下心来,朝裴时薇手里的武器一刀削过去。
圆管顿时断成两截。
盛漪函心里凉了一大半,正想不管不顾扑过去阻止阿彪继续行凶,裴时薇的手忽地在自己腰上一抹,动作快到看不清。
下一刻,裴时薇手中忽然多了一条细长的东西。
再下一刻,阿彪不知怎么就被缠住脖子,摔在了地上,刀也掉落在地。
心脏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捏紧,又猝然松开,血管突突直跳。
盛漪函目睹这一切全程,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又气又急,冲过去就重重推了裴时薇一把,推得裴时薇向后退了好几步。
盛漪函咆哮:“报警不会吗?你进来干什么?给他当靶子吗?”
要不是怕阿彪不给她机会说出准确地址,怕激怒阿彪,盛漪函早就自己报警了。
裴时薇却比盛漪函冷静得多:“警察来了之后,万一他劫持你当人质怎么办?”
“你来了,他就不会劫持我?”
裴时薇语气笃定:“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盛漪函简直快要气疯了。
她心底承认裴时薇说得有道理,阿彪面对一群警察和面对一个姑娘,反应肯定不同。
她也承认裴时薇的实力足够保护自己。
可她就是……
就是会忍不住心疼。
心疼这个为了从她这里赚点钱,就奋不顾身为她拼命的小姑娘。
望着眼前看起来柔柔弱弱,但却异常坚韧的人,眼眸永远干净澄澈,别人无法从中窥探出一丝一毫情绪。
盛漪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对你来说,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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