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风沙卷起,橘黄中透着血色的残阳余晖,渲染些许萧条寂寥。
侍女们端着血水进出长廊,丰三娘没想到会有人行刺卓姑娘,不禁后怕。
幸好是那混小子中箭负伤,若是卓姑娘出半点事,自己都不知如何向老家主交待。
可丰三娘不懂大钺国那么多治伤大夫,为何卓姑娘只要贴身随诊的女医救治混小子。
不知觉间,天色渐而黯淡,屋内烛火摇曳,静立的身影岿然不动,满身衣裳血迹斑斑,修长指腹拨弄菩提流珠,淡声道:“她会死吗?”
榻旁的女医剪断箭矢长枝,只留下小截没入后颈血肉的箭头,不敢轻举妄动,神情凝重的出声:“这伤处实在太危险,人的颈部血脉经络复杂且至关重要,稍有不慎,恐怕会立刻丧命。”
“可若是不及时取出箭矢,她也活不成吧。”卓明柯垂眸看向榻上趴着的少女,她白净脸颊还有未干涸的血污痕迹,气息微弱到近乎没有任何动静,不见半点鲜活,满是死寂。
“是,所以现在需要卓姑娘的抉择。”其实女医觉得伤者多半是活不成,若不取箭矢兴许能拖上一两日,但若取箭矢,兴许挨不过一息,这是在赌。
无声处,清晰响起菩提流珠拨弄的声音,令人捉摸不定心神,这时女医听到卓姑娘的镇定答复。
“先准备止血药物,再取箭矢,以备后用。”
“是。”
烛火摇曳间,一柄柳叶小刀烧的泛红,女医看向一直静立榻旁的卓姑娘,到底没有出声提醒避让。
寻常人不太能接受这等血腥场面,但是卓姑娘显然是要亲眼目睹过程。
良久,那枚锋利且带着弯钩的箭矢被女医小心取出放置一旁,幸而没有毒。
不过伤处涌动的鲜血,迅速溅落,染红锦被,令人触目惊心!
夜幕深深,有些冷意,门廊外的丰三娘看见卓姑娘出屋,忙上前,便看见她掌中的菩提流珠沾染殷红鲜血,神态冷寂,周身透着些许阴森戾气,心生骇然。
“卓姑娘,那些刺客经过审查是边城将领李达的人马,他们是在报仇。”
“从边城能来到皇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暂且把李达带入地库,你不必随行。”
丰三娘止步,心知地库是卓姑娘的禁地,所有被押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长夜漫漫,此刻大钺皇城某处府邸内里,静坐几人,面面相觑。
“今日那些刺客是你的人马?”
“请您赎罪,我听您提及不满卓明柯,便想找些人给她个下马威,谁知他们竟然下死手。”
“愚蠢,现在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立即处理干净,否则卓明柯那个笑面虎不会善罢甘休。”
语落,屋内众人没有白日里的嚣张跋扈,卓氏在列国里声名显赫,大钺国不过是其中之一的生意处,真要惹急卓明柯,光是粮铁两项就可以卡死大钺国。
列国纷争,打战最紧要的就是兵器和粮草,大梁战败,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大钺得到卓氏的诸多帮助。
更别提大钺国虽然地大,却没多少耕种良田,若没有卓氏斡旋得来粮食,光是内乱就足够耗尽大钺国力。
烛火跃动,窗外黝黑的夜里透着寒凉,月移星转,时日变化。
早间,秋日高照时,卓府东院屋内光亮通明,贺秀只觉脖颈连同整个脑袋都疼的厉害,像被铁锤冲击,没办法动弹。
因为太疼,贺秀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抽抽搭搭,可又肚子饿的厉害,张嘴吃着肉羹,场面有些滑稽。
虽然中箭很疼,但是肉羹真香啊!
女医沉默,从来没见过少女这样的病人,一边疼的掉大颗眼泪,一边这么好胃口,只能感叹年轻真好。
对此,卓姑娘倒是一脸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少女的反应。
不多时,女医收拾退离,贺秀吃饱趴在床榻,眼角泪痕未干,望见一旁的漂亮姐姐,窘迫的出声:“姐姐,我们是怎么得救?”
糟糕,刚才好像忘记形象管理!
不过贺秀想到自己顶着鸡窝头初次见漂亮姐姐,突然觉得大差不差,令人心如死灰呢。
卓明柯视线从账簿移开,望着少女未曾褪去湿润的明眸,像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格外清亮,带着朝气蓬勃的生机,抬手拿绣帕给她擦拭泪痕,淡然应:“那时已经有卓府随从赶来,所以才脱离危险。”
“原来是这样,幸好来的及时,否则我们就完蛋。”贺秀心有余悸的嘟囔道,闭眸感受绣帕拂过面颊的轻柔力道,漂亮姐姐人真好!
“现在你已经报答救命之恩,往后我们两清。”卓明柯收回握着绣帕的手,垂眸望着少女惨白小脸,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更好的价位。
卓明柯不喜欢亏欠任何人,更不喜欢被所谓的良心限制交易。
贺秀弯眉笑盈盈的念叨:“嘿嘿,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姐姐不用客气,唤我阿秀就好,否则多生疏呀。”
卓明柯不语,目光落在少女纤细颈侧的纱布,隐隐透着鲜血,见她不懂,转而道:“现在还是别乱动,箭矢伤口离你的经络血脉很近。”
哪怕少女不死,也很难保证她不会落下别的残疾。
如果少女成为一个废人,卓明柯只能放弃一切计划,及时止损。
当然卓府养得起一个废人,只是很多安排都要作废。
“放心,我不敢动,太疼。”贺秀惜命的趴好脑袋,抬眸看着漂亮姐姐,才发现她今日耳旁没有佩戴饰品,真少见。
“你、就不好奇凶手吗?”卓明柯察觉少女的目光出声,实在不太习惯唤人昵称。
贺秀回过心神,想了想,一脸笃定的稚亮应:“我猜肯定是有人看上姐姐的钱财,所以是绑匪劫财!”
毕竟贺秀可是看了五百多集名侦探动漫的人。
卓明柯沉静的看着信誓旦旦的少女,不懂她莫名的慷慨激昂,直白出声:“你好像忘记他们说过要杀我,另外寻常绑匪可不会在没有得到钱财之前就这么凶悍的草菅人命。”
语落,贺秀迟钝的发现自己确实忘记那群杀手的狠话恶语。
“好吧,那应该就是仇家之类,姐姐有什么仇人吗?”
“太多,卓家在列国行商多年,其中牵扯许多利益,数不尽数。”
贺秀沉默的看着神情平静的漂亮姐姐,心想原来有钱人的商战挺朴实无华啊。
卓明柯指腹不太习惯的拨弄新的菩提流珠,略显疑惑道:“怎么?”
“没什么,我觉得还是报官最安全吧。”
“大钺的皇城司已经在查办此案。”
说话间,卓明柯想起地库里濒死的李达,低垂眉眼,眸底暗色翻涌。
待卓明柯再抬眸时,却见少女已经趴着软枕,陷入沉睡,挺翘睫羽投落斑驳暗影,她看起来像是疲倦虚弱的很。
失血过多,让少女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想必要休养好些时日,才能恢复精神。
无声处,窗外秋日,徐徐黯淡,灯笼摇晃间,柳絮般飞雪徐徐飘落,让苍茫沙地染上一片哀白。
大钺国冬日的严寒,常冰冻三尺,百里无人的地步。
卓府院里的积雪能有半人高,仿佛可以埋葬一切生命。
“阿嚏!”响亮的喷嚏响起,贺秀一身厚厚冬衣,带着雪白绒毛的毡帽,泛红的鼻尖呼出阵阵白雾,抬手拍着衣物雪花,满目震惊。
贺秀从来没见这么大的大雪,抬手去端茶水,竟然瞬间冰封?!
本来一直养病的贺秀,近来难得可以下榻,便闲不住出来看雪,结果一脚下去差点被大雪活埋去见太奶。
从东院廊道行进的贺秀,没敢停步逗留,飞快进入漂亮姐姐的书房,以免冻成傻子。
这处书房比贺秀的院落住处还要大,上下两层,可见漂亮姐姐的藏书非常多。
书房宽广的堂内,很是暖和,贺秀看着一身杏色玉莲冬衣的漂亮姐姐,哪怕绒毛衣领也遮不住她修长细直的玉颈,体态颀长,温柔文雅,很是赏心悦目。
不过当贺秀看见漂亮姐姐手里拿着自己的功课,整个人心生忐忑。
“坐吧。”
“好的。”
贺秀乖顺的落座,才发现书房的凳子好高,自己的脚都不能着地!
可漂亮姐姐却坐的正合适,她的裙裳垂落,哪怕并不修身,也能看出长腿。
贺秀默默晃悠绰绰有余的短腿,暗想趁着还有能长高的时间,要多吃饭。
“这些你写的很不好都要重写。”
“好的,我马上重写!”
其实贺秀因着养病有些偷懒,想着教书的老头也不会处罚自己。
谁知道,漂亮姐姐会上心检查功课,贺秀羞愧的无地自容。
现在漂亮姐姐就算让贺秀把功课吃下去都没问题!
无声处,檀香缭绕,屋内两人各自忙碌,外间有侍女恭敬出声:“卓姑娘,这是年底宴请您的贵族公子名册。”
贺秀执笔的动作一顿,心生好奇,视线扫过比自己功课还厚的一沓名册,傻眼。
哇,未免太夸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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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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