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漆黑走廊里,王剑天单手扛着晕倒的江珂澄打头走在前面,叶海源拿着匕首走在最后,花雀翎仰面朝天提防又是什么敌人从天花板杀了下来。
“这人我带回去了。”王剑天问道:“你们还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是有一个。”在查明丞诤师兄真的与邪教和次级私联之后,叶海源声音难免低落,闷声道:“有一位同时偷袭了我和花公子,应该是想让我们相互误会对方,然后打起来,坐收渔翁之利。”
花雀翎原本就仰着头又后仰了些,那双桃花眼刚好对上叶海源悲沉的眼眸,见对方就连自己偷看他许久都没有反应,花雀翎站直身体,问道:“星坠楼呢?”
王剑天道:“实话实说。”
叶海源微微怔了一下,又再次呼出一口气。这种消息带回去必定对星坠楼不利,若是为门派着想是必定不能如实禀报的,但一旦有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便这样压下……叶海源不受控地想起了江珂澄歇斯底里的呐喊。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叶海源是决计不会相信,那些师兄告诉自己的话,那些讲述至高武林与次级和睦共进的话。
或许次级武林如今的情况早已经有了苗头,下定决心向差距极大遥不可攀的至高武林反叛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长久压迫之下才能出的来走投无路的“疯子”。
可他却从不知道这些事情,叶海源怎么想都只能解释是自下而上的消息封锁,底层意志在至高武林对己不利的层层掩埋之下,终究化成了滔天的怨气。
就在叶海源心里万分难过的时候,花雀翎一只手直接拍了过来,说道:“与邪教次级联系,不代表事情就是他做的。”
王剑天点了点说道:“丞诤绝不会颠覆至高武林。”
“反过来被利用。”王剑天黑色斗笠之下的原本垂着眼睛抬起望向前方,“他确实有时候过于自负了。”
叶海源呼吸一滞,确实丞诤师兄作为目前最想维持现在星坠楼统率至高武林盟局面的人,绝不会亲手毁了这一切。就比如那几箱突然出现的火药,如果叶海源没有及时接住那个掉落下的烛台,整个宴会厅都要被掀翻,丞诤师兄自己也不能幸免于难。
叶海源突然有一个猜测浮现出来,丞诤师兄为确保盟主之位能顺利落在星坠楼手中,与次级武林联合,次级武林是至高武林人才来源的重要途径,用各个门派上缴的武林大会的资金买下次级武林。
可被压迫许久的次级武林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继续卖命,次级武林选择孤注一掷与邪教联合,选择趁至高武林盟内部混乱之际,偷袭拿下至高武林。
丞诤师兄那枚证明身份的徽章,多半也是丞诤师兄与次级打交道的时候,被次级首领记录下来后再仿制的。
“那些炼心功法呢?”
“烧了。”王剑天补充道:“掌握这门功法的人也杀了。”
叶海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听到“杀”就如同创伤应激了一般,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难道自己也是话本里人人喊打的圣光普照大地的圣父?
可自己刚刚不也是夺走了许多邪教徒的命吗,怎么现在又接受不了?
叶海源大口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剑天看了一眼叶海源,又道:“既然作为敌对方,这样的人物还活着就是大患。”
“我知道。”叶海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难过,“我们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一定要这样吗?”
王剑天轻笑一声,再没有回应。
一直到了二楼的楼梯口处,这一处的楼梯修建在大楼的正中央,刚好完美地避过了所有阳光的照射,王剑天一手抗住江珂澄,一手从袖口里翻出一颗夜明珠照亮。
王剑天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低沉着脑袋不说话的叶海源和一旁无聊到脚尖画圈圈的花雀翎,说道:“你们想找到那个偷袭你们人。”
“是。”叶海源说道:“留下的活口被江公子杀了,要是想再找出次级的下一步行动,就要继续查下去。”
“可这层楼的人已经死完了。”王剑天问道:“你要怎么查?耗费时间在这里不如先回去稳住局面。”
王剑天继续道:“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大牢里的罪人。”
明光璀璨的宝珠挂在墙壁的高处,而狭长走廊下大片的墙根和角落却是那么的黯淡无光,一阵寒风在叶海源迈上最后一阶台阶后,悄无声息地将楼梯的前的木门阖上,并偷偷地上了锁。
王剑天四人还没走到宴会厅门口,里面鸡飞狗跳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
“自诩为团结、民主、尊重武林每一位生命的典范,星坠楼就是这么做表率的吗?!”
“能把他们赶出去吗!”
叶海源脚步一顿,和同样懵逼的花雀翎面面相觑。
“你们这些盼着星坠楼倒台的门派药剂吧干什么啊!”
“粗鄙!”也不知道是谁嚷嚷的,但叶海源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的丞诤师兄,“你家这小屁孩还躲在门口瑟瑟发抖呢,这么废物干什么,回去当奶爸吧!”
这回轮到,王剑天与叶花二人面面相觑了。
这人,好像是……
“我弟。”王剑天磨了磨有些酸涩的后槽牙。
“我真的是懒得骂你了,感觉骂你太多次也显得我很刻薄。”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嗯,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你是这个,你是这个,真是丰富了人类物种多样性哈。”
“替星坠楼说话的,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狗啃。”
“滚你一边去,食物残渣从你下面出来跑你脑子里去了吗……”
叶海源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偷感。叶海源弯下腰,一点点地扒开门缝,从外向四周观察着,很好,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这边。
或许是叶海源在门口要进不进,要退不退地磨蹭太久,花雀翎这个急性子实在是受不了,一手扒拉开“鬼鬼祟祟”偷看着门里情报的叶海源,而后一脚踹开大门。
尽管这一脚力道十足,这踹门的声响震天动地,但依旧改不过宴会厅里的人声鼎沸。
“砰”的一声,不知道是哪位江湖武林好汉,脱下了自己珍藏多年不肯离身的鞋子,一只不知道何时降临的天外飞鞋,无比幸运地正巧砸在了叶海源的头顶上方。
叶海源明明觉得自己刚才在宴席上没吃下多少东西,此刻只觉得被味儿熏的无比想吐。
花雀翎更是一见着那鞋便躲得好远,皱着眉头冷着脸,一副要干架的架势,桃花眼也由水汪汪的清潭变成了汹涌澎湃的波涛。
远处又飞来了几个已经被吃干净的菜盘子,剩余的汤汁则在盘子飞舞的同时四处凌乱着,而后再引来一片骂声,花雀翎低着头呲着呀,头都不抬一下的接住飞在半空自由的盘子。握着盘子的手背青筋暴起,甚至太过用力,那白瓷的盘子边缘已经开裂,掉下了微笑的渣渣。
“炽霜阁这群邪魔外教人人得而诛之,就不应该不配进来,还在这儿搅浑水……”
叶海源瞅了一眼花雀翎,又看了看那位老哥,只能在心里为这位老哥点跟蜡了。
更难听的话还没有骂出来,那人的竟然直接栽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混乱的嘈杂声中猛一瞬间的安静,周边的人都停止了争吵。
四周看热闹的武林众人只能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再一仔细一看,那闪过去的人,右腿撑在地面上,左腿直接将刚才那位妄言炽霜阁的人按在脊背压在了地上,一手扯起那人的头发。
“我说炽霜阁怎么愿意接受你这个魔头呢……”那人竟然现在还笑得出来,还能说出更不怕死的话,“是不是爬那个女人的床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是僵在了原地,不少人都好奇过炽霜阁为什么一定要收下花雀翎这个疯子魔头,没有花雀翎炽霜阁缓上几年也能冲击武林盟主地位,而有了花雀翎炽霜阁可谓实在武林的支持力一落千丈,实力再强,大家不认可又有什么办法?
武林对此私下议论纷纷,不过更多的是一些来自不怀好意的恶趣味,一种来自人类最低劣的劣根性在暗中作祟。
叶海源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像此刻的花雀翎一样,那双如圆月般的眸子此刻竖成了一条直线,甚至一点点爬满整个眼球的血丝都清晰可见,整个人一瞬间几乎是被万年的寒冰冻在了原地,而后又被开水迅速烫开,压抑地颤抖着。
同一瞬间,叶海源看着花雀翎竟也有一种心脏绞痛的感觉。
“怎么了,是真的?哈哈……”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花雀翎从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
整张脸砸在了地上,第一下骨头发出断裂的声音。
再扯着头发将那张脸举起,是前端头皮寸寸撕裂而发出的痛声。
整张脸又一次砸在了地上,第二下汩汩鲜血流出。
第三下,血花飞溅。
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知道直到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被花雀翎高高举起,花雀翎拎着那个人的头发将他整个人全部提了起来,武林众人才看清那张五官基本已经被磨平后的棱角,才赶忙将单方面殴打的两个人分开。
没有人再去吵架了,除却炽霜阁的人其余门派将花雀翎团团围住,花雀翎则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包围圈里,一如当年。
“魔头!”
“杀了他!替我师兄报仇!!!”
所有人都害怕这个魔头,那个被打成这样的武林子弟说了什么惹怒花雀翎的,他们很少有人关注,很少有人听见。现在他们耳中的只有花雀翎眼球全白的木然和被他揍的骨头和皮肉撕裂的声音。
叶海源先是跑过去探了那个人的鼻息,确认还活着后,又挤进那个包围圈。
“师兄!”
叶海源挡在了花雀翎的面前,“那个人还活着,花公子不是死罪!”
“小叶!”丞诤低声道:“回来!”
“不,不……”叶海源摇了摇头,又像是害怕身后的人一不小心又会离开,自己丧失同伴,武林丧失一位变革应有的人才,叶海源情急之下竟然当众去牵花雀翎的手,知道那双一眼万年的桃花眼再次恢复了正常,叶海源才转过身说道:“可是,那个人有错在先,花公子确实有错,但也不能处死啊!”
没有人愿意听叶海源的,无数的利剑瞬间出鞘,直指花雀翎连带着也指向了叶海源。
可很快,那些利剑便再也举不起来了,这些天才头一次如此慌张。
真是可笑。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武功顿时消散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