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查这个案子？它和通关有什么关系吗？”脑中忽然响起声音。
叶茴听见自己沉默，绵长难捱的呼吸声。
对方见她不答，男声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如果是为了你口中的通关，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你师父？这听起来比什么新娘人皮案更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任务，何况你明明可以在你师父亲临的时候把我交给她，先试试。”
“所以为什么不呢？”
原来对面的是洛十洲，可对话发生在何时，自己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脑中的叶茴仍旧是沉默，洛十洲也停止了说话，窸窸索索的动静阵阵传来，远方似乎有蝙蝠叫声，难道是昨晚我昏后？叶茴猜测。
“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洛十洲出声，随后响起开门关门声。
真是昨晚。
叶茴了然，在马车上静默，他问这些，是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为什么不…是因为我在乎他吗？还是因为他对我尚有利用作用？
说实话，我能看懂洛十洲藏在一句句话底的心意和情，可…他不是npc吗？叶茴觉得好笑，大概是自己过分自恋了吧。
马车悠悠转转，平稳地停住，昏昏欲睡的段斐立马清醒，“到了！叶茴我带去你的房间。”
叶茴看着段斐热切拉住自己的手，“我的，房间？”疑惑。
“是啊。”老罗凑到叶茴跟前，“少爷弱冠之年就亲自收拾出了个屋子，说是要给也许会出现的客人住。”
掩面笑，老爷和我可都是默认那是少爷为心上人准备的房间，果然是叶姑娘入住。
“叶姑娘，请吧。”
洛十洲敏锐地从老罗的笑容中察觉出了一丝奇怪，暗中拉了拉叶茴袖子，被叶茴好好安抚下，却被老罗捕捉到这幕，精明管家眯起眼，大致认定洛十洲的身份。
十几分钟后。
“哇，好大好气派的房间。”叶茴发出感叹，忐忑的段斐听到她的满意后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段府，就给我住这样的房间？”与此同时的段府另处，洛十洲发出疑问。
老罗挺起腰杆，一副爱住不住的模样。
“公子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一贯以节俭闻名，别说您住，就是老爷也是住差不多这样的房间。”管家真是撒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
忒，我们少爷的情敌！
洛十洲沉默放下一袋包袱，另一袋装满药的早在进门时就被强行收走，他不放手，还是叶茴附耳交代他“不要生事”，委屈松手，目送自己打算下厨的家伙随药材一并远去，恨恨掐紧手指。“多谢。”应付。
“公子记得参加今夜段府的款待宴。”老罗大概是不愿意再多招呼他，没一会就寻了借口草草离开。
正中洛十洲下怀，趁着这份空档，他走出房间，小心隐蔽身形，摸起段府。
同片蓝天下，叶茴一把抓住段斐，示意他吩咐四周人退下，段斐不明所以照做，牵起叶茴的手问她，“怎么了？”
“段斐，我问你个问题，你定要如实答我。”叶茴神色很是严肃，受到感染段斐也正色许多，郑重点点头，于是又听她说，“段斐，你是真的要站在我这边吗？无条件，支持我？”
他几乎脱口而出，“自然。”
不不不，叶茴摆着手退开几步，“你冷静思考一下，不用急着回答。”
段斐几步逼近，“我很冷静。”
阳光洒入，打在光滑瓷瓶面上散开光晕，分隔在两人之间，叶茴的确在他坚定不移的眸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诚挚。
“即使我要对付的是你爹？”像是不信真有如此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不确定地坦明。
“嗯，即使是段楷。”段斐莫名给了叶茴一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的信念感。
终于有一点点相信他，“可是段楷对你，真的很好，好到令许多养尊处优的人都羡慕不已。你真会为了一个平时不大对付的同事而舍下这段美梦？”仍旧有无尽的怀疑。
段斐重新牵起叶茴的手，没有任何直戳痛处的愤怒或悲伤，安抚性地笑笑。
“叶茴，其实你很值得我放弃这些，何况只是一个虚幻的梦，总不能永远不醒来吧？我们要一起通关。”
“你…能不能信任我一回？虽然我平时会不着调。”
“好。”握住他的手拽向自己，肩膀拨过光晕，叶茴承诺，“相信你。”
两人站在同一块光的分区中相视一笑。
夜晚，段府款待宴。
当初城门外远远一望的段楷正坐在主位上侃侃而谈。
叶茴又饮完一杯回应段楷的酒，是烈酒，一壶能在一炷香内把饮酒高手都干趴下。
她面不改色地放稳酒杯，装得像个俗人，眼球跟着面前小倌跑。
坐在段楷旁的段斐被酒辣到，挤眉弄眼地消化这段冲击。
对面的洛十洲似乎有些不胜酒力，摇摇欲坠地撑在桌面上。
“哈哈，洛公子已然醉了。”段楷爽朗大笑，抱拳冲冲叶茴，“叶姑娘一介女流倒是好酒力。”
叶茴往扶住额头的手腕后一掩，一副醉态，“段老爷哪里的话，其实我早醉了，只不过在强撑罢了。”
哈哈哈哈……段楷大笑，“既如此，老罗，送两位客人回房歇息吧。”
两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丫鬟上前架起叶茴，她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坐席，路过正大快朵颐的汪确苏前方，特意留心记了眼容貌。
这人是方才中途强行加入宴席的，虽段楷介绍此人为他的世交好友，但彼时叶茴瞧段楷眉眼间似乎有一丝厌恶之意。
这丝厌恶之情，引起她的兴趣。
洛十洲紧随叶茴身后，席上的段斐有些急了，坐立不安地张望叶茴离去方向。
段楷沉默喝了口酒，恨铁不成钢般道：“儿子，那叶茴是粗鄙的乡野之女，她配不上你。”
“什，什么？”段斐心一紧。
“老罗他都告诉我了，你喜欢叶茴，对吧？”
段斐反应巨大，惊跳起，“别听老罗瞎说！没有的事…”
呵呵，看臭小子这一副羞敛模样都能把他心思猜得七七八八，段楷装作被他说服。
“好好好，都是老罗瞎说。我看你也喝不了酒，也回房间吧。我和你汪叔再喝会。”
就等他这句放人的话了，段斐赶紧朝着叶茴离开方向跑走。
段楷目送他，戏笑又摸中纯情儿子心思。大快朵颐的汪确苏慢下咀嚼的速度，也看着段斐背影匆匆，轻轻嗤笑一声，“儿大不中留。”
安宁夜里，两道光影凌风破空而去，唰唰，钉在汪确苏手边桌面，默一秒后酒壶“嘭”地炸碎开，“今夜，你不该出现。”段楷沉声道。
成功支走两个丫鬟，洛十洲那边也顺利摆脱看管的小厮，行走在弯弯绕绕廊道的叶茴碰上赶赴来会合的洛十洲，“还剩段斐。”
“你……”洛十洲抓住叶茴，“你又想带上他了？”不确定地问。
叶茴回头看他，坦然自清，“对。还是要一起通关回去嘛。”
“原来如此。”洛十洲黯然地松开手。
“嘿！叶茴。”忽然响起一声压着声量，但兴奋的动静。一路小跑，是段斐。
一只猫头鹰飞过，留下一串叫声，叶茴招招手，抓另外两人躲进了一个卡视角极便己的隐蔽处，开门见山问：“段斐，宴会上中途加入的那人是谁？”
“汪确苏，是段楷的好朋友，但段府里没多少人看他顺眼，都觉得他很…粗俗。”段斐答道。
汪确苏？是个新人物，叶茴默默想着，陷入安静。
“你故意装醉离开，是发现什么新疑点吗？”洛十洲出声打破。
叶茴瞥眼他，他又猜到我进段府的真实目的了，不过这个应该确实好猜到。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压低声音，两个人都聚拢挨近。
“新娘子被取走人皮，那她们的尸身呢？从云薏话语中能感觉出来受害新娘数量之多，如此多的尸体，就算部分丢回老家，可余下因种种缘由无法送回的，背后之人是如何清理得神不知鬼不觉？”
段斐皱着眉深思，经叶茴这么一提点，冥冥之中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线索急需抓住。
“你的意思……是幕后之人，焚毁了这些在他们看来无用的尸体？”洛十洲迅速体会出叶茴话中背后的意思。
“哦！”段斐一拍手掌，吓了聚精会神的叶茴一跳，撩起袖子就要揍他，“诶诶，等等，我想到了。”连连求饶。
叶茴放下手，“说，想到什么了？”
“清理的方法。”段斐终于神气一回，“既然这幕后者是在京城，那我就绞尽脑汁地想京城里有什么清理尸身的方法，直到洛小人的那句话。”
叶茴无奈，撇嘴，催促道：“说重点。”
“哎呀，就是火化啊！”
“火化？”我怎么记得这时候可不兴火葬，不是追求肉身完整的土葬吗？
段斐肯定道：“对，大约十五年前京城突然刮起了这阵风，好像是朝廷中某位王特意请来的高僧在一次祭祀典礼上提倡的，从此这股风就长盛不衰。”
像逮住了最难抓的线头，其余记忆便如线头之后的长线，一扯就明朗。
“汪确苏就是十五年前第一批做这个生意的商人，到如今生意已经垄断京城，城的东南西北方位都有一座他家的馆子——近似殡仪馆。”
“殡仪馆，垄断…所以以汪确苏的能力，清理这么些人只是小问题？”叶茴追问。
“早几年前，我曾跟随段楷去过他的殡仪馆，的确，不在话下。”得到段斐无比肯定的答复。
“那么……”叶茴转过身，望着天边稀落的璀璨星辰，“这个汪确苏，我们必须要去会一会他了。”
但这或许又证明了段楷的不清白，她有些忧心地看向义无反顾的段斐。
不知怎样的困难，在前方盘踞着等他们。
发存稿的一点坏处是，当时码下这章文字时的心路历程，到此刻已经散了一些，不太真切了。但有失必有得吧，随之而来的是存稿的轻松，但其实我还是趁着暑假，在每晚日三滴，争取能日更发完这本书！[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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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儿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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