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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燎娅台上,文崇为自由所名之臂,终被系缚。平日好动之子,唯默然含笑而已。似人人皆可登此塔台,以他不解之外邦言语妄加讥诮。

彼心知之甚明,此台不过囚己之所。盖因塔身过高,独一牖户,常弥迷茫淡远之天光,闲情不存,看头俱无。

外间侍卫,名曰把守,实则单防其出走罢了,其皆了然,不论何谁,当值皆非易事,亦不愿令其为难。

偶有呆立怔忡之态,若干留白之际,唯忖己与累世帝王之玉玺,并无二致。逾时未久,再触日渐添增之创痕,自顾自的否定着,“唯严合之壁,方可护灵玉无亏,崇儿所悬,不过半吊土笼而已。”

玉静然不动,历经磕碰,堕地残缺,却兀自执着撑持。

风沙频迷其目,皴肤至燥,冻鼻通红。

恍若冥冥有感,文珹未离先帝寝殿之先,文崇恒感鼻尖发痒,奈何揉之皆不得适。举头,七颗北斗扫开凡庸云幕,那一刻,无补且所余寥寥之掩饰,尽被剥去。久积之委屈惧意,终获宣泄之勇气。

帝王苗裔,巧有同契之处,明眸曲弯,许是素习含靥,却轻飘坠下最是涩苦潸然。

漠北冽寒,然此严凉之地,亦能柔卷少年颊上泪踪,独余久时,以安其喘息。归复常状。良久,再重按鼻尖,此番终中痒源,顿觉释怀。

便本能斜首,轻倚于侧,猝磕于无温之石壁。“也是,兄长不在这。”文崇若无所痛,浑不觉然。仅呆愣片刻,旋即强颜欢笑,抚首轻揉。

清月溶溶,未期好眠……

苏澹棠果真识人不虚,刘文珹佯沉多时,外示耽乐,实则藏锋敛锷,慢解盘根,细剖陈泥。

世谓后宫,无异于仕途第二场,遂顺理成章而取,先皇妃嫔失怙,其背后氏族亦难经审度,适值文崇,幼而失恃,便再无所畏忌。

珹潜隐行事,渐次夺回先帝因奢乐旁落,己身无剩几之权柄,且与甘潭寺协契无间,呼应得宜。

潮击磐石,则千层涛生,珹即禁浪,勿使纤芥涌起之虞。逮先贵妃母家张氏被摧,数罪并罚,举族远徙,平水才得弛禁,海风纵肆,旧蠹不及反应,浪涛迭至,尽溺之于溟渤。

巨滔覆没吞噬之际,他扯住一只手,发狠挈之高升,无人可阻。

四载之后,始见旧友,由他亲冠罪称,罪臣之子-张知欄。珹固知且坚信,张氏之事与他无干,乃力排群议,擢其为左相。

所幸,张知欄心无所怨,君主忠于邦国,己深信托之;家族实有不利社稷之举,而己之清白为至尊所信。仅此足矣,彼对昔友、今之君主尽付赤忱。

独文珹每临高堂下视,必察无数静眸之下,对己之厌弃与愤懑,也仅于散朝之后,摩挲袖内遗诏,满不再乎的笑笑。

苏澹棠自然疼惜自家弟子,见他不抗拒,索性放胆无忌,全忘仪礼,径将其揽入怀中,“恕臣僭越,但陛下,此举何苦为之?”

“孰与任其掠取此土,不若朕躬先拨乱这泥涂败地,搅开腐土,倾覆其基,自除其根、自整其地,尔后重播嘉种。异日所生之木,方能御外侮之风霜。何必挂怀那些匿于地壳、但啜木液之蚕类?”

苏点点头,轻拍他的背,彼独知弟子埋首之处,衣襟尽湿于泪,“为师清楚,我们珹儿,受委屈了……”话落,附在他脖颈处的指骨蜷了蜷,复收紧。

外整吏治,内筹募兵、训军、储粮之务,珹欲分身乏术,悉亲力督之,不敢稍怠。亦正因如此,那将覆且欲陷地底之王朝,再复崛起。

令其无可奈何而又宠溺之事,莫过于每朝,左相与右相以政见不合,争论无休,吵嚷难平。

荀芝槐评张知欄,谓其胡搅蛮缠,不可理喻,此后,张知欄每驳荀芝槐,辄搜括腹笥,引经据典,喋喋如诵圣贤书。荀系书香门第,一生端方体面,从未经此场面,哭笑不得,唯有甘拜下风。

榆历晏禾六年,珹自上位以来,乃重构社稷之纲。盖奸宄蛀国日久,虽剪其元凶、除其顽疾、扫其附赘之微孽,奈何数量浩繁,力有不逮。较之晏禾元年,其益臻成熟,俨然人主之风。切齿怨怼之徒,目益繁矣,而其回视之眸,坚确宁静,不为所动。

或因久浸政务,疏怠昔年珍若拱璧之海棠,致上苍误觉其情已阑,即于上元佳节,降下皑皑琼英扬扬洒洒,素白之狐裘挨紧雪花。

斯年,值嘉熟之岁。

与此同时,出使日久之探卒楚良,携讯来告:塔萨欲乘此良机,潜师而出,图一举破我玉门关。

帝王的指节凭案轻叩,一搭一歇,叩来了荀芝槐挥泪,叩来了张知欄拂袖,遗诏任他坦诚布之,悉置于二人眼前。

出其意料的是,此番二人竟未争执,反成同心之阵。

“陛下以此示臣等,不知何意?”为官者本皆明智之士,焉能不解?但张执念未消,只愿明而故昧,佯作不知。

为友数载,张洞之甚深。倘其志在君位,当躁进不已,必除拮抗之奸佞,必行险不顾,必秘藏遗诏,更无见天日之期,而今遗诏磊落呈于面前,彼始明其昔日拼命之由。

这天下,是其为文崇稳固之业。往昔刘府清介之长公子,竟自坚为恶人。及弟还朝,前有遗诏为凭,复加其身遭人厌弃,其弟遂名正言顺践大位,做一位不逢如刀之视的贤君。

“朕欲亲统三军击寇,迎弟还朝,继登王位,左相可听清楚了?”

张之欄的心凉了下去,“迎弟还朝……然陛下又当何去何从?”此言太过刺骨,故他未敢发问,万般心绪酝酿久,末了唯成一句“臣只知,陛下乃有道明君。”

荀芝槐罕见不反诘其语,彼深愿重回入内殿之顷刻,挽住张知欄,则诸事皆无见;更欲将遗诏投诸火炉。忽生疑虑,遵行一世之儒学,此刻竟如回锋之刃,猛扎其心。白纸黑字,令其毫无劝谏阻拦之资。

于情于理,文珹理当行此道,使人无从置喙,毫无错谬可寻。偏彼是真贤君,偏其心装黎庶,胸有治国经纶与大道;偏王朝政中多寄生虫,偏其与黎明百姓并置于心者,是其弟。

张知欄的手抚上荀之背脊,顺着顺着,二人都红了眼眶,“陛下,匿此遗诏,或焚之,臣等可作从未窥见。”哭腔里染上了哀求,荀宁弃了这礼义教养,只求君主无恙。

文珹摇摇头,也并无责备之意,“哭什么,此遗诏,朕殊为不易求得之。况这帝位,朕着实坐累了。”随即拍拍二人肩膀,“朕这一去,大榆江山还有劳二位费心,可莫要再吵了,还有啊,切记为朕瞒过苏老先生。”

金陵落雪,仅历数日,春和回暖之时,落下了两个人。

临行之际,珹对先帝牌位凝望良,撂下一句“朕赢了……”

其设全新之策,易守为攻。由玉门启行,半道劫敌。更深之时,敌未觉知,先默诛其斥候,复射矢燃火,焚彼军营,使萨塔军折于绵拉,再率师直捣敌境,大获全胜。

文崇再醒来时,头部抵着温热的臂膀,“兄……长。”六年间,此为其第二次得享酣眠,摇摇晃晃,拖着满身的伤,无比踏实。

回到大榆养伤的日子,是他人生中短暂而又难得的幸福时光……

变故始于何时呢,是遗诏交付之日,抑或见万千凶眸,环伺其兄之际?不重要了,从其承玉玺、更年号为满穗、囚文珹于囹圄之刻起,彼等便再无十四岁之景,同瞻星河万里……

台下群氓欢腾,他观之而笑,不置可否,独令加固正门枢纽,明为防逃,暗则护其免遭**。

苏澹棠接应刘文珹出逃的那日,一墙之隔,他痴痴得看着一人一马与夜色融为一体,仰头,十四岁那年的北斗,仍旧倾泻着明亮的光。

彼遣人传讯,刘文珹卒于狱,以疾故。

“那么刘文崇,你会是第二道囚缚我的高墙么……”

“兄长,宫墙太高,崇儿放你走罢……”

榻席终归有人料理,是以文珹去前,嘱张知欄将一书信递于其手。

“崇儿,莫怕。兄长已为你铺陈妥当,抱歉,使你独困幽暗六载,你无需忧国主之位难以胜任,才力可后天修习,天赋可渐次探寻,朝政经汝经营自会渗透贯通。但有护佑邦土之赤诚,便配居此位,无可指摘……”

“又是一季海棠花开,兄长好生记挂你,遂每瞻北斗,便低吟文崇,不知崇儿是否听闻?”

“诶崇儿,兄长当年尚未进宫时,名唤澜湛,刘澜湛,不过文珹衬得我和崇儿亲,我更喜欢……”

“崇儿,再等等兄长……”

“崇儿,那帮老狐狸的话你可不能全信,那般混淆是非之术,你兄长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宫中的梧桐愈发粗壮了,每至秋节,木叶大片飘零,枯黄满阶,经雨濡湿,逐波逐流,崇儿你可不能同他们学,要飘也得飘到兄长这儿,兄长接着你……”

素不爱文之人,就着月光,将信纸翻看数遍,直至泪将其浸透,浓墨叫咸涩渲成了花……

“晏禾七年,梧和苍狗……”文崇提笔,载下满穗元年的秋,只是滂沱的雨啊,又将荡涤一个人的世界多久……

文崇给诸位留了封信。

我叫刘文崇,母妃生下我后便去了,诸多兄弟姐妹里,我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知晓了,我便把自己藏起来,战战兢兢的苟活至七岁。

七岁那年像一场大梦,睁开眼,便只剩下了我。我知道那些妇人们背地都是怎么称呼我的,一点都不好听,只是我权当做没听见。

朝臣说我畏畏缩缩,难堪大任,我满不在乎,直到十岁,父皇收养了个孩子。

我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想我应该会争,应该会闹,见到他的第一眼,竟全忘了,只是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凉凉的,任由我拉着,没有甩开。他叫刘文珹,第一个没有嫌弃我的人。

他生得好端正,抱歉,生平第一次恨自己学的太少,都找不到能描述出他好看的形容词。

他作的文章真好,好像他的身子比刚入宫时暖了不少,贴着他好舒服,他让我叫他兄长。

嘿嘿,兄长待我极好。

可惜塔萨破了大榆边境,点名了要我入国为质,行吧,才粘了兄长四年,唉。

“刘文珹,我想吃花生酥。”“好。”

“刘文珹,你暖和,我要和你一个背窝,你要抱紧我。”“好。”

“刘文珹,我想看星星。”“好。”

他消失了许久,后来才知道,除了每日去寻苏先生授课外,他宿在了那位严肃到看着都吓人的黄执事那,同他学轻功。

行吧,看在他带我飞到宫檐上观星的份上,原谅他这些天没抱着我睡了。

都要去北地了,管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呢,兄长得知道我在哪,不然他会着急的。

“兄长,父皇遣我去趟北方。”

北方嘛,当然要选北斗七星这个,最具有代表性的啦,兄长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看,崇儿会在那等着兄长。”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他。

该走了,兄长好像不开心,前些天两个小宫女在那里互相逗着对方玩,做的小兔子怪可爱的,我也学着那样子,给兄长比了一个,好吧,看来他不是很喜欢。都迫不及待的把帘子放下去撵我走了。

北边真的好冷,外面的守卫干什么吃的,怎么每天都有人可以进来,好疼啊,哦……原来只是防着我的,算啦,反正跑了也没用,还是安安静静待着吧。

好想枕着兄长的肩膀睡啊,软和,这墙太硬了,嘶,碰着伤口了。

好痛,好痛,不过没关系,兄长会带我回家的,我要活下去,等他。

感觉我和父皇的玉玺也没什么差别,不对,有差别的,严丝合缝的围墙才能护住美玉呐,我这顶多算个半吊子土笼,都被磕的坑坑洼洼了。

今晚的北斗好明亮,好像,没那么冷了……

刘文珹,你可一定要来啊。

原来已经过去六年了啊,好困……

嗯?好软和,“兄……长?”真的是他,看吧,我兄长可是说到做到。

都坐上龙椅啦,这么威风啊,真好。

他们看兄长的眼神怎么这么凶啊,不对,那是厌恶,愤恨,还有……

宫中的海棠还是那般好看。

遗诏上,父皇竟是传位于我吗,只是兄长比我厉害得多,让他一直做下去罢。

兄长这些年,都是忍受着这样的眼神过来的么……

兄长,怎样才能护住你呢……

如今坐在这龙椅之上,还是会恍惚,我这样畏畏缩缩,不成体统的人,也当上了所谓的皇帝。

大牢除去正门,其余的地方都没有设置防守,刘文珹那样聪明,会逃出去的,果不其然。

刘文珹,你傻不傻,你把圣旨烧了啊,你把我扔在塔萨啊,不管哪一种,你都能继续好好当你的皇帝啊……好险,差一点就因为我,又把你束缚在高墙里。

刘文珹,你连我的害怕都预知了么。

刘文珹,我听见了,我也想你。

刘文珹,我不值得,我也替你不值得。

刘澜湛……真好听。

兄长不是那样的人,崇儿一直知道。

兄长,你接不住我了。

晏禾七年,梧和苍狗……放心吧,朕没让别人瞧见。

刘文珹,抱歉,朕将濡南弄丢了,玉门关也险些失守,朕可当真糊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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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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