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古月看着女儿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义愤填膺,一系列玩弄人心的戏精操作行云流水,不由地歪了歪脑袋——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女儿吗?刚才自己可是要掐死她啊,她居然只字不提,还这么偏帮着自己?
她紧盯着女儿那双还未“恢复”的眼,魂魄似是被抽了出来,投入那银红色的眼瞳里——
那是一片冰封的湖,湖面下是猩红的炼狱。
她的灵魂就漂浮在上空,眼睁睁的等着自己什么时候会坠入那湖底的地狱。
忽然湖面上凭空起了一阵风,夹着森冷的死气。
刘古月哆哆嗦嗦的打了个冷颤,耳朵里都冒出了油花。
那被湖面上的阴风裹挟而来的雾气,愈加浓郁浑浊,越来越近,眼见就快要吞噬她了!
【不能杀她!】
意识深处的声音又来了——它烦躁的啧了一声,憋着一口闷气,闭上了眼睛。
刘古月的后背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瞬间把她抽离了那片冰湖。
魂魄归位的刘古月甩了甩脑袋,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她竟大步跨向前,一把抓起“洛流樱”的胳膊,蛮力把她从沙发上扯了起来,拖着往自己的卧室疾步而去。
一时间,“洛流樱”也被这胆儿肥的妈妈给唬住了,竟也一脸茫然的由着她拉扯拖行。
咔哒一下锁上房门,刘古月转身,重新看向这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女儿,慢慢坐下。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一起坐在床尾冰凉的地砖上。
“洛流樱”极力克制着,想用手指一点点捏碎这女人每一寸骨骼的冲动。
最终还是缓缓起身,挪到房间的角落里,拉开到伸手不可及的距离,面对着那个女人,盘腿坐下——它在观察,也怕自己忍不住向她伸手,虽然杀人根本不需要动手。
“母女俩”就这样对视着,坐了半个多小时,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手。
这时它才发现,这位妈妈手上一直拿着什么东西,好像是玻璃碎片。
也恰是这时,外面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伴随着大伯和二伯的呼唤声。
“啊月啊?樱樱?”
“那门关着,应该在房间里。”
闻声,刘古月心中的委屈再次一拥而上,眼泪噗噗的直往下掉,玻璃碎片被轻轻的搁到手腕上,却是悬浮着的。
咔啦咔啦
门把手被粗鲁的拧了两下没转开。
“细弟啊,钥匙呢?”大伯也是第一次碰这种事,声音有些许飘,听着像是预感到什么,有点慌了。
里面的两人能清楚的听到,门外三个男人小声的商量。
敲门声和劝慰声再次急促袭来。
“洛流樱”没有起身去开门,决定还是配合一下这位明显有戏要演的妈妈。
不一会儿,窗边就出现了一个黑影。
此时的天色,正是浑浊的黄灰色,窗台上那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岣嵝着爬行,看着阴森又滑稽,正是从隔壁阳台爬过来的二伯。
爸妈的房间窗户外,有往外延伸的钢筋外窗,连接到隔壁的阳台上,所以人是可以从阳台那边爬过来的。
维持那个别扭的刮腕姿势,其实是挺累手的。好不容易看到二伯跳下来了,刘古月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酸麻的手臂,开始放声哭喊。
“别过来,让我死了就好了,反正他也想打死我!”
二伯不敢靠近,怕刺激了手里拿着利器的人,也没发现身旁的“洛流樱”,只停在原地,与刘古月维持着两步的距离。
“啊月啊,你别这么想不开呀!”
“我哪是想不开?我是看清看透了!他生意失败,像只丧家犬一样爬回来,我怨过他了吗?可他竟然,把钱都给小三去了,几乎没剩的了!”
二伯一脸的迷惑——怎么还出了个小三了呢?
“ 呜呜……二伯啊!”刘古月满脸泪痕,好不委屈。
二伯只能哄着:“欸~你说!”
“这么多年他都不回家,说得多好听啊,说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呜呜……现在呢?都动手打~我了!啊~~~在外面没出息就回来找我硬气啊!怎么不干脆回去找那小的啊?”
刘古月拿着碎片的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吓得二伯一个激灵 。
“没有没有!哎,别胡说!哪来的小的?他打你是他不对!”
二伯一直维持着半躬着腰的姿势,此时也有点受不住了,便稍微一手扶着腰直了直身子。
没想这一个动作也能惊着了刘古月,撒泼的尖叫着,又把碎片搁到手腕上以示警戒。
无奈,二伯只好继续弯着身子好言相劝,却也有些失了耐心,言语中不乏谴责的意味。
“他就是听你说打了女儿,一下子着急上火。哎呀,你也是糊涂了!你也知道他多心肝这个宝贝女儿了!”
二伯腰间的酸疼已经到极限了,其实这时,他也已经看清楚了,刘古月并不是真的想自戕的,便不顾她叽呱乱叫的威胁,直了直身子,又干脆也盘腿坐下了。语气也放松了许多,唠嗑一般的摊开手,对着刘古月比划。
“你看啊,你打了樱樱一巴掌吧,他也打了一你巴掌,这事算扯平了好不好?他也知道错了,这不,跑出去自己冷静反省去了嘛!我也给你把人带回来了,在外头等着给你赔罪呢!”
“洛流樱”心里暗道:【谁要跟她扯平了?】
【原来,也只敢说打了一巴掌啊!】识海里的洛流樱却发出了另一声暗叹,惹得“洛流樱”轻笑出了声。
没想到这一声笑,把二伯吓得猛地转过身来,这才看清蹲在昏暗角落里一直低着头的侄女。
二伯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刘古月抢先骂了起来。
“他心疼女儿,我就不心疼吗?就是我太柔弱了,太好欺负了!不仅自己丈夫,连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欺负自己!我向谁说去?”
嘤嘤的抽泣声,道不尽的委屈,怎能不惹人怜爱呢?
“对外我从来都是说他们好话的,护着他们爷俩那么多年!现在就算我说实话了,告诉别人,在家里我都是什么样的地位,他们都是怎么对待我的,谁都不会信的了!”
“他们骂我、打我,没人信!可是,她!”刘古月捏着碎片指向那个昏暗的角落:“她要是跑去和人说,说我要掐死她,别人肯定信!是不是?呜呜……都怪我!是我一直给别人做嫁衣,换来什么了?父女俩都这样来欺~负~我!”
刘古月捶胸顿足的涕泪齐下,好不凄凉!
“洛流樱”不由暗自赞叹:【哟呵~好心计啊!】
看来刘古月是把自己给洗脑了,否则怎么可以做到眼泪像开了闸一样的疯狂拍打地面,不依不饶的闹个不停?
门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大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大声的呵斥着自家小弟。二伯脸色却是尴尬无比,又不得不配合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并且认同弟媳的苦。
刘古月明显是感受到众人偏帮自己了,受到了鼓舞,更是变本加厉的嚎哭着:“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造的孽呀!我也不会管教了,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巴掌,都得被她爸打回来!最后我还成罪人了!呜呜……我做什么人啊?”
只是手中的玻璃碎片始终没往下压,甚至还担心不小心会划伤自己,更抬高了些。
刘古月哭得凄惨,二伯杵坐在跟前哑口无言。
【还有完没完了?】“洛流樱”的耐心用尽了!
呼~呼~~
一阵阴冷的邪风从窗口刮了进来。
刘古月瞬间就闭了嘴,静静的盯着那被风卷着的几片枯黄树叶,绕过二伯身旁,打招呼似的旋了一个小圈,就朝刘古月的左脸颊猛的扫了过去。
看着飘逸轻柔,可粗糙的枯叶却在刘古月一声划破寂静的惨叫声中,拉出了四道长长的血线,从左边脸颊穿过鼻梁一直到右额角。其中两道甚至划过了右眼,幸而刘古月及时闭上眼,否则右眼肯定要废了!
二伯见刘古月捂着脸惨叫不止,吓得腿都软了,滑了几次才堪堪爬起来。
“洛流樱”趁机对识海中的洛流樱一顿教育:
【她抹黑你喔!这演技,骗骗这些人还是够够的了!现在看清你这位母亲的慈母心了吗?】
【你还天真的以为母亲就必然是善良温柔的,必须对自己无条件的奉献吗?】
【睁大你的眼睛,认清这些现实!没有人天然必须爱你!也不是每次都会有人来救你!】
【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
眼中红光节奏混乱的闪烁,它自信经过自己这一番言传身教,洛流樱的思维和心智也该成熟冷静不少了,便把控制权还给了洛流樱,解除了双向连接。
【你也太懦弱了!】当然这句话洛流樱本人并没有感知到。
眼中的红光像时光倒流般,往瞳孔中间咻~的一下收了回去,洛流樱的眼眸又恢复了浅淡的银灰色。
受伤的妈妈也终于被二伯“捕获”了,哭得悲悲戚戚,几近断气,几乎是挂在二伯身上被搀扶着走出了房间。
门一开,众人便一拥而上的为她查看伤势,还好伤口不深不用缝合,只是流血的样子看着瘆人而已。
除了大伯二伯,大伯母和大姑妈、二姑妈、小姑妈都来了,这时几个姑妈才敢上前拥抱劝慰刘古月。只有大伯母及时找来了碘伏,暂时拉开了热情的姑妈们,好为伤者消毒上药。二姑妈更是感同身受般的擦拭着自己的两行清泪。
洛流樱依旧坐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没人找她,没人想起她。
她看着外面的“好戏”,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会对这些原先她一直认为是亲情的画面这么恶心、反感!
她回味着自己刚才那些冷静的分析、果断的操作和最后那些近似无情的心声。
【也许我本来就有这么冷酷理性的一面吧!或许我从来都不了解自己……这算阴暗面?就像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妈妈一样!】
下一章新角色登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恶心的一场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