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旁边开了一家新的大酒楼。
这家酒楼内部金碧辉煌,漂亮而干净整齐。生意非常好,几乎每时每刻都是满人的,不少学生也会去那吃晚饭,吃完直接到对面上学。
不过那儿的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很讨人喜欢。
“阿梓,你看!这是我的新娃娃!”豆包晚修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身边,给我看她的新娃娃。是一个小小的,粉色头发的崭新的芭比娃娃,穿着镶嵌着银钻石的银腰带的红色公主短裙,看上去高贵而雅致 。
“这个娃娃可真好看!”我感叹了一句。豆包欣喜地将娃娃捧在手心里,温柔的看着,像一个艺术家在欣赏她费尽心思做出来的作品,她笑着说:“那是自然!这个娃娃可是我爸爸给我的!我还给他起名字了呢!叫做‘欢欢’,希望我们都会永远开开心心的 ! ”
我听着,也笑一下,恍然发现那个娃娃的漂亮的蓝色眼睛中闪过一丝金光。当我试图去捕抓那一丝金时,金光却忽然不见,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幻,我仿佛落入一个热闹的世界。
过了会儿,我好像到了学校对面的那座新酒楼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生便走了过来:“您好,你的瘦肉肠,请慢慢享用 。”她的声音温柔而和气。她放下菜,就走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铺着红布的大圆桌的上菜位上,桌边只有我一人,可一共却有四份碗筷,还有五六碟不同的菜。
我看着满桌的酒菜,心中有些不安。因为现在我身上连半毛钱都没有。况且马上就要上第二节晚修了。
我匆忙起身去找服务生,慌乱中,我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旁边的椅子上有一本漫画书,封面很漂亮,五颜六色的,很精致 ,看上去也很新 。但那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这样一本漫画书。
我匆忙起身去找服务员,在如此巨大的酒楼中,我居然跑遍了整个酒楼才找到一个服务员,是刚才上菜那个大姐姐。
“姐姐,你好,这本书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我刚才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看到的 ,麻烦您物归原主 。”我将书递给了服务员。她接过,看了一下,很温和的笑了:“好的,我会替你归还的,多谢你了。”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沙哑 ,根本不像一个正常女子的声音,反倒像恐怖电影中的鬼怪的尖叫声 。
我想要离开,回班。却突然涌来了四个穿着华丽 ,淡妆浓抹的女人,她们拿着不同的物品,抢着问我是否知道那是谁的东西。我有些心烦,也并没有过多的去理会她们。耳畔边忽然想起上课铃声,我急了,回了一句“不知道。”便匆匆跑了出去。
我不知跑了多久,累了,停下了。在一片璀璨的灯火中,我看见一家没开灯的小店铺,门口的木牌子上写着三个血色的大字 “死亡社”。玻璃门上还贴着一张大纸,上面写着“本月优秀员工”,下面有两个人,一个是男的,叫“死神”,照片上是一个披着斗篷的骷髅。另一个是女的,叫“鼠婆婆”,是一个鼠头人身的驼背老太太。
我有些害怕,跑了。
我又听见了上课铃声,脚下跑得更快了,明明学校就在酒楼对面,可我总是看不见学校的身影。
路上人来人往,很繁华,很热闹,但我总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仿佛声音来自远方,遥不可及 ,杂乱、清晰而模糊 。
我不知道我到了哪里,但我仿佛一直只是在原地踏步,我只能疯狂的跑着,跑着。试图跑得更快一点。
一辆黑色的高大汽车停在了我的身旁,驾驶位的窗开了,父亲探出头来,叫住了我:“阿梓,上车。”
我看见是父亲,想都没想,就直接上了车,车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我刚开口想问父亲为什么不开自家的车,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上头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父亲的车停在了路边,酒楼的那四个女人围在敞开的窗边,若不是窗边有一层薄纱,她们恐怕早已抓住我的手将我扯走了。
她们还是那样,拿着不同的东西,抢着、挤着跟我说话,仿佛我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
一个女人拿着一个绿色头发的娃娃问:“你知道这是谁的吗?”
那是一个绿色头发的美人鱼手办,小小的,有着和豆包的娃娃一样漂亮的蓝眼睛,也是在那一瞬间,又一阵金光划过那蓝得像天湖一样的漂亮大眼睛 。
“我……”没等我回答,另一个女人便将前一个挤开了,她与其它的人不同,她没有拿任何东西,也没有让我把东西还给某个人,刚没有问我是否知道某一个东西是属于谁的 。她只是紧紧的抓着窗边,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她本来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可她为什么不在!?她去哪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在?!”
那个女人像疯了一样,她疯狂地用自己的身体堵着窗口,喊着。她哑了嗓子,已经丧心病狂、彻底失控了一样。但很快,她也被后面的人挤走了。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我脑中反复闪着她的话。
“她本来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
“可她为什么不在!?”
“她去哪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在?!”
……
在那一刻,鼠婆婆、死神、豆包、娃娃、奇怪的死亡社……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脑中闪过,一切都在我眼前浮现,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我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仿佛一直都只是待在同一个地方。
我的头很疼,我试图在回忆中寻找一丝有用的东西。这时,开车了。
我将头伸到前面,去看我父亲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还是那一张脸,那一刻却可以变得如此的死板、冰冷和毫无人情味。
“爸爸,我们现在去哪?”我小心翼翼地问,全身都在颤抖。
父亲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沉默片刻,才缓缓地说 :“我们回家 。”我不明白为什么 ,他突然变得如此的冷漠 ,连声音都彻彻底底的变了 。
有一个想法突然间在我的脑中闪过——这个男人不是我的父亲。
“那妈妈呢?我们不是要去接妈妈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今天不用了,你妈妈自己回家,爸爸只接阿梓就行了。”
我忽然明白了 ,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爸爸从来都不需要接妈妈回家,也从来都不会想过去接妈妈回家。
毕竟妈妈的公司离家比较远,妈妈的车子前两天也刚被爸爸修好 ,爸爸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喜欢让任何人接她下班呢。
我匆忙将头缩了回去。也不知为何,很突然的,父母的遗骨、妹妹的遗照、那天的灵堂……在一瞬间闪过我的脑海。我背后发凉,看向窗外,不知是窗子脏还是外面黑,或者是有一层纱窗。除了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又看向前排,明明就知道那个不是我的父亲,但我还是喜欢这样待在车上。
随着车子越开越快 ,我有些头晕眼花,甚至作呕。“爸爸,”我半撒娇地说 ,“我晕车 。”
父亲的车慢了一些 ,片刻,他回过头来:“爸爸开慢一点就不晕了 。”
恐惧再次蔓延,爬上我的心头。我试图控制着我的恐惧,尽全力的不让它在我的脸上有任何闪现。
父亲是记得的,我从来都不晕车。
况且曾经父亲还表扬过我不晕车这一方面,说我能坐的车,以后能去许多不同的地方。
车上那一股奇怪的气味再次蔓延,直冲上我的脑子。我感到愈发难受,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窗打开了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高兴地爬到窗前,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下一秒,我便站在了路上,我匆匆回过头去,父亲已经开着车远去了。我立刻追去,一边大喊着:“爸爸!”
前面的藤蔓快速生长着,蔓延至满地。它们自起棚架,相交相叠,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当作线,细细地缝起来,编织起来,在我的前方以惊人的速度建起一堵厚厚的墙。
我还想扯开藤蔓,但藤蔓上的刺划破了我的手,它们越长越密,向我冲来,我转身逃跑,它们追的很紧。
一路上,我几乎看不见一丝灯光,只有云层后微弱的月光跃然落在前方的路上。
好久,我隐约看见一栋巨大的房屋 。
我像是打了鸡血那样 ,一路狂奔 ,疯狂的向着那一栋房屋“进发 ”,内心极度渴望着在那屋子里求得一个落脚点,看见一屋子的人家,也可以求得一口热饭吃。
直到走近,我的希望也算是彻底毁灭了。
那哪是人住的地方 !
那是一栋巨大而破旧的黑色城堡,看上去已有千百年的历史。
身旁的藤蔓围成一个大圈,却突然停下它们的脚步,不敢靠近。
我终于能够停下来喘一口气,我发现那些藤蔓不敢靠近的边界的地方有一小圈黑色小花。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小花,它们有着像豆包的娃娃的眼睛那样颜色的花蕊,但没有金光。
身后的黑色城堡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它看上去还算完好,大门紧闭,破碎的窗户能看见里面还有许多古代贵族用过的东西,看上去脏破却仍有那一丝高贵而雅致的气息。
墙上似乎挂了一张某人的照片,但我看不清。我有些想进去,却不敢。我听见远方传来隐隐的歌声,可真是美妙。
某些话却又忽然出现,打破了我内心的一切美好的幻想。
——“她本来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的。”
“可她为什么不在!?”
“她去哪了?”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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