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良吉影没有想到。
就算他改头换面使用别人的身份,借此逃脱了空条承太郎等人的追击,他现在却还是掉入了同样的麻烦里。
问题就出在被他代替的人身上。
明明这个男人穿着普通的西装,跟随人群走在上班通勤的路上,表情疲倦又颓废,几乎淹没在人群中。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连名字——川尻浩作也挑不出丝毫特殊的地方。
可偏偏,就在吉良吉影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从狂怒焦虑里体会到窃喜时,一大群人突然冲到他面前□□地把他从才刚见面的妻子面前拖走。
领头的老妪看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臭虫,鄙夷又轻蔑。
吉良吉影还没能够反应发生了什么,他对川尻浩作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眼前不带丝毫善意的人群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眼下,他才刚成为川尻浩作,能够换脸的女人也被他杀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能走下去了,实在不行再杀人。
吉良吉影被带到了一间大宅院里。
这的占地面积大得吓人,比他位于别墅区的家还要大至少五倍,一路弯弯绕绕,遇到的尽是穿着和服忙碌打扫的人们,他们听到动静看向走进来的人群时,看向队伍里吉良吉影的眼神和老妪出奇的一致。
鄙夷,轻蔑,想看到臭虫一样。
复制粘贴式的眼神让吉良吉影浑身不适,大量的视线投放到他身上,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男人更加焦躁,仿佛一下子被爆露在聚光灯光下,忍受着灼烧的焦虑。
更多的关注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但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他什么都不能做,吉良吉影的手指抽搐似动了动,青筋绷直,像蜿蜒的藤条似的,一寸寸绞紧骨肉,想要杀掉所有碍事的人。
“东边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吗?”
领头的老妪朝身边的人说,她拄着拐杖挑剔地打量地板和门框,“等下大人就要巡视到这儿,我们要做完全的准备,这里一点灰都不能有!”
“小慧,你带人去把仓库里的珠宝都排放好,再让几个人去检查检查卫生!不能再出上次那样的岔子!”
说到岔子两个字的时候,老妪转头蔑了吉良吉影一眼,眼中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但她不打算浪费更多时间在吉良吉影身上,转头继续安排着周围人。
随着她不断说话,吉良吉影都忍不住为这话语透露的精心准备咂舌,黄金装饰,法国鱼子酱,鹅毛丝绒……他们要迎接的难道是日本天皇?
越来越麻烦,川尻浩作的身份不简单,更扑所迷离的是,老妪口中的祭品。
“让那些祭品闭上嘴。”
听到这句话,吉良吉影脖颈后面寒毛一栗,从进入这件宅院后,隐隐约约的沉重感越来越清晰。
直觉不停作响,吉良吉影下意识地觉得这里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这感觉很难以描述,沉重,潮湿,冰凉……
他实在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他只想要平静的生活,为什么要被逼到这种程度?!
都怪该死的空条承太郎和那群无知的高中生!
吉良吉影忍住烦躁,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
传统日式建筑,每一处都被装饰得完美精致,甚至连摆放在一旁的盆栽,每一片叶子都在反射着精致的光。
虽然吉良吉影平时也是个追求精致有序的男人,但是在这里,每一个地方都透露着反常,他更想把东西打乱破坏掉这诡异的完美,强迫症和直觉不上不下卡在中间,他感到一阵窒息。
这时,一只蜘蛛破坏了这份令人不适的精致,它出现在了棕色的地板上,突兀地爬行着,
除了走神的吉良吉影同样有人发现了它,一直走在他前方,时不时回头狠狠剜他一眼的阴柔男人厌恶地叫尖叫起来。
“蜘蛛不能出现在这里!”他愤怒地大步走过去。
感受到动静的蜘蛛立马开始逃窜,但它的速度怎么比得过大他几十万倍的人类,男人轻易地把它踩在了脚下,光是踩着还不能解恨,他转动脚掌狠狠地碾碎了它。
杀掉一只蜘蛛并没有什么特别。
吉良吉影曾经杀掉过比它大十几倍的动物,看着生命在手中悄然流逝,手中沾满鲜血。
但他却像恍然大悟般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那说不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是恐惧。
当面对超过自己感受限度的事物时,身体往往会失去感知能力,像被一脚踩死的蜘蛛,这份恐惧说着破碎的身体断断续续反射回来——
在面对深不见底的大海时的窒息和恐惧是不能被迅速反馈的。
这个地方绝对不对劲!
吉良吉影的背部瞬间渗出冷汗,冰凉阴沉的气息攀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哼,一只蜘蛛都吓成这样,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阴柔的男人处理完蜘蛛后对着吉良吉影一阵冷嘲热讽:“不过是在外面呆了十二年,眼界都丢光了吗?”
“吉礼,注意自己的言行。”
明明说着责备的话,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老妪轻描淡写把偏心直接摆在了脸上。
“浩作你也确实才三年没有回主宅,从刚才开始一点礼数都没有,小时候学的仪态都丢光了!”
“男人没有仪态是不会有女人看得上的。尤其还是你这种用过一次的破鞋。”
吉良吉影大脑一片空白,老妪说的话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
他,破鞋?
年轻力壮,备受单位女同事青睐的吉良吉影从没受过这种鄙视,但现在顶替了川尻浩作的身份,他就变成了被用过一次的破鞋。
平静的生活被摧毁得渣都不剩。
吉良吉影的额头腾起青筋,尖锐刺痛大脑的烦躁几乎让他想要当场杀掉所有人!
老妪语气里浓重的恶意根本毫不掩饰,在她说完后,人群纷纷厌恶地把眼神投向吉良吉影,甚至小声议论了起来。
“都35岁了还恬不知耻……”
“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
“凭什么是他……”
隐藏在窃窃私语里的恶意和嫉妒不加掩饰。
这群人不仅迂腐,观念还完全背离吉良吉影的逻辑,一波接一波的羞辱下来,吉良吉影心里愈发不耐烦,脑中直觉还在不断响铃,不如……全部杀掉他们!
念头刚刚闪现,又被抑制了回去。
如果杀了眼前这群烦人的人,等他的只会是更大的麻烦。
在经历过一次暴露后,失败过的吉良吉影握紧拳头,状似羞愧地低下头,实际上眼中涌动的杀意几乎要夺眶而出,灰蓝色的风暴不断搅动。
“朱里大人!今天的法阵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祭祀!”
刚想继续羞辱吉良吉影的老妪立马换上严肃的表情。
她平静地用拐杖敲击地板:“这些天来我们做得很好,大人也很满意,今天也是如此,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向大人献上最虔诚的信仰!”
“好!”
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炙热的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阴柔男人的脸上甚至还涌现出阵阵红晕。
正当要走出去的时候,老妪发现吉良吉影没有跟上,她皱起眉头,厌烦地催促:“赶紧跟上!你不能缺席!”
“好……好的。”
吉良吉影作势懦弱鞠躬,阴柔男人冷哼了一声,像原来那样走在他前面,步伐急促又克制。
仔细看,这群人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男性,大多数都是女性,而男性都落后于女性身后,走路的步伐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处处透露出一种谦卑的诡异感。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杜王町什么时候有这种家族,他为什么不知道?
接下来要面对的毋庸置疑会是超大的麻烦,吉良吉影心里的那股焦躁让他几乎想要抬起手啃食手指甲。
指尖处密密麻麻的痒意传到发梢,如针扎般刺痛着。
找到机会,他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再杀几个人也行……一定要回到普通正常的生活!
随着前进的步伐,阴寒感侵入体内,几乎在半空中凝成实体。
不知不觉中吉良吉影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减慢,等人群停下来时,他的大脑仿佛蒙上一层雾,恍惚酸软。
一阵一阵眩晕的感觉荡开,像完全被浸泡在水中,吉良吉影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呼吸,那阵窒息的感觉就会把他淹没。
他想转身离开,但手脚全然失去力气,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吉良吉影恍惚地被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挪动躯体到达主殿,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观察现在所处的环境,宛如被钉在地上的蜘蛛,动弹不得。
主殿里空荡荡的,除了人没有其他的物品,地面和墙壁都是血红色的,仔细看上去,会发现上面还有液体淌下。
五个穿着和服的人跪在地上画出的大量的诡异图案上,与其说跪,不如说是倒,他们像畜生一样四肢都被绑起,眼神失焦,嘴里发出一阵阵无意识的惨叫。
但这恐怖的一幕并没有吸引吉良吉影的注意。
他残留的注意力全部被地上的法阵吸引。
黑色的印记是油性的,反射在其上的光芒油腻滑顺,像某种活着的生物,稍不注意便会在眼中流动。
隐隐约约,吉良吉影眼中黑色的法阵蠕动了起来。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喝醉般摇头试图使自己清醒过来,但混沌的神志被拖下海,迎接他的是无边的黑。
黑色在瘫倒地上的五人身下蠕动着,一点点蚕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猩红的血填满眼眶,碎肉肠子的腥臭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其他人对于这幅人间惨剧并没有任何同情,他们都露出狂热的表情,在老妪的一声令下纷纷跪倒在地。
吉良吉影恍惚间也跪了下去,膝盖接触到地板的那一刻,他才清醒了一点。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邪‖教组织。
比他更恶的存在。
恐惧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即将到来的是无法理解的,唯有看着,吉良吉影做不出任何举动,渺小,无力,这是他从童年过后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
“■■■■■■■”
老妪大喊着听不懂的语言,嘶哑又低沉,这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从地面上浮起又仿佛从空气中坠落,从四周不断挤进吉良吉影的大脑,毫不留情地击碎他清醒的意识,在脑海里搅拌翻滚。
吉良吉影几乎要吐出来,他胃里一阵翻腾,太阳穴抽搐不停。
经受如此折磨,但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只有瘫倒在地上的五人发出惊天的惨叫,几乎刺穿耳膜。
老妪话音刚落,一瞬间,房间被黑包裹,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刮过,阴沉潮湿的气息更重,仿佛舌头舔舐着皮肤,留下湿漉漉的触感。
有什么更加冰冷的东西从法阵里探出了触须。
它不是具体的形状,但却带来了具体的痛苦。
痛苦的嚎叫在挤压里变形,最后泯灭了,骨头和肉被某种牙齿咀嚼殆尽。
咀嚼声停下。
吉良吉影听到一声响亮的吞咽声。
他抬头看去,只看到无情的金色。
他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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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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