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上下打量妈妈，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吗？”
“昨晚？”妈妈懵懂地看着林恬。
杨诗宁在一旁哐当哐当喝水，她看上去比妈妈还要不清楚状况。她一进屋子就理所当然进来找水杯喝水，林恬偷偷给她几个谴责的眼神。
“昨晚、我们去的湖边？”
“我当然记得。”妈妈转了个圈，手臂在空中挥舞一下。“魔法嘛！”
听到这话，林恬高兴地笑了一下。“太棒了！你记得就好！我昨天许错愿望了。我不应该那么许愿的。接下来怎么办可以让取消这个愿望啊！”
在林恬殷切的眼神中，妈妈抬头看了看他。她掏出一个单词本，翻到中间，从桌子上推过来。
“许愿，每个人只有三次机会，除了许愿人的其他人都会被时间观塑造……”，林恬从本子中抬起眼睛，“你是说？”
“对。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如果你许了愿，我也被影响了，我想起昨天就没什么清晰的回忆。”妈妈耸耸肩，顺走桌上的手机就走掉了。“后天我要上学，你不要问我了，我要玩会游戏。”
“那现在呢？”杨诗宁抱着超大的塑料杯从眼镜上方看林恬。
两个小时后。街边，来来往往的人丝毫不知道这里有人的内心波涛汹涌。
路边的树迎风萎缩，树下的小草慢慢变回芽。便利店老板满意地递出两个冰淇淋。
“现在，先吃冰淇淋吧？”林恬蹲在树下吃冰淇淋。
风轻轻地吹过。林恬想知道这风是不是倒着吹的。但是此时空气十分安静，杨诗宁就站在他旁边默默吃东西，他没有问出声。
鸣笛声、说话声，公交车在街对面停下又很快驶去。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世界本来不是这样的？”林恬过了一会儿问。
杨诗宁没有直接回答，“你是想说更早的时候你和我说的那件事？你说，你昨天许了个愿世界就不一样了？”
“对——”
“等下。”杨诗宁打断他，“你的话我都听了，你怎么证明呢？”
“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只有十多年的记忆？”林恬问她。
杨诗宁又露出那种迷茫的神色，她把眼镜拿下来用衣服擦了擦，慢吞吞挂到眼睛上。“那说明不了什么。那只是我的记忆而已。”
林恬思索了一会，他很快就露出得意的微笑：“可是你也找不到我说错了的证据——而且，我知道。”他一口吃掉最后一点冰淇淋饼干，慢条斯理用纸巾擦手。“我知道，你肯定会相信我。因为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杨诗宁脸上迷茫的表情立刻一扫而空，她对着林恬笑眯眯：“对啊，你真了解我。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太有趣了。”
“今晚、今晚我们一起去兰湖边看看情况。”她愉快地勾起脚尖蹦蹦跳跳几下，把冰淇淋的纸扔进垃圾桶。她巧妙地利用扔垃圾的力在转了个圈，在耳朵边比了个手势。“给我打电话。”
林恬注视她的背影，深深吐出一口气。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低头看着地面上交叉的红砖人行道。他跳过一个烟头，绕过一个电线杆，熟练地从下水道口旁边走过。这一切就像是一开始的一开始，他在那个发现魔法的痕迹的雨天早晨出门。
可是？到现在发生了多少事情呢？其实也没有多少。林恬自己回答自己。
其实他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中遇到危险，一切的一切不过有一些诡异罢了。可是这和原来世界一模一样的路边的树未来的归宿却是越变越小直至消亡，这是不对的。这是违反世界的，至少违反了他心中的世界。
林恬相信杨诗宁会帮他，并不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甚至说他一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他就觉得是一种亵渎。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杨诗宁本应该和他更要亲近一点？为什么呢？
他问到湿润的灌木丛气息涌入他的鼻腔，清新、带着泥土的气味，也许因为这个世界肢零破碎的物理规律，所以雨水带着大地的气息自上而下主动被他吸进肺中。快到家了。
说起来家？林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他依稀记起来杨诗宁的外婆好像得了癌症，她每天在学校那么努力学习就是不想让她的外婆失望。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暖色但摇曳的灯光下，杨诗宁的眼睫毛低垂、颤动着，她许愿：“我希望外婆好起来。”
踏进家门，林恬把这些片段从自己的脑子里赶出去。
妈妈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在玩游戏：是消消乐。
“你在玩消消乐？”林恬问妈妈。妈妈看起来特别烦他这么问，一言不发从沙发上站起来上楼。
风水轮流转。林恬想起来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讨厌的青春期小孩。
好好好，自己骂自己。
林恬追着妈妈上楼，敲敲她的肩膀，“走，晚上我们去湖边看看许愿的方法。”
“现在还不能许愿。”妈妈在楼梯上站定，但眼睛还盯着消消乐，林恬敏锐发现她已经打到134关了。“只有每个月的朔月、望月、晦月才能许愿。如果你昨天许愿了，你还要等大概14天。”
“啊。”林恬失望地撇撇嘴，他掏出手机正想要打电话给杨诗宁。他还没拨号，杨诗宁那边就打过来了。
“喂？”
陌生的声音说，“喂喂喂，你是机主的亲人吗？还是朋友？我们这边正在把机主带去120，刚刚发生了车祸。”焦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就在人民医院，二路那边，你快过去吧，或者你认识她的亲人你就帮忙通知一下行不。”
林恬楞了一下，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心猛地沉下去，他眯起眼睛，眉头紧缩起来，周围的皮肤都皱成一团。事情发生得太迅速。发现魔法、许愿、今早起床、发现新世界、福利院、小男孩、杨诗宁……所有就像是一团皱缩的纸团被狠狠塞进他的脑子里，就像是站在纷乱的交通路口面对鸣笛声和不同的车驶去驶来，他甚至感受不到应该有的情绪反映。
或许我应该难过的。
林恬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他只是转过头对着还没走上楼的妈妈平静地说。
“收拾一下，我需要你和我坐公交车一起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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