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
顾明音甩开意欲覆在他肩上的手，说：“滚远点。”
“明音，有些日子没见，你还是这副老样子。离开靖州后，也不见你来找我，未免也太过薄情。不过，即便如此，我却思念你思念得紧呢。”
范言凑上前来：“还多亏了明远兄帮忙，不然我可能到今日也见不着你。”
顾明远左拥右抱，微微张开嘴，身旁的美人便识趣地喂他吃下一颗葡萄。
“算不得事儿，六郎谢过就太见外了。只是这小贱蹄子如今倒是长本事了，敢跟我亮起獠牙来了，不知道哪儿学来的一套不入流拳脚，打得我胳膊都青了。”
顾明远愤恨道：“若非给他下了点药，还真难带出来。”
“明远兄费心了，这些情谊，弟都记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尽管开口。”
范言是什么心思，顾明音一清二楚。
顾明远坐得离他很远，他被打过一次，现在暂且还记得疼的滋味。范言也挨过打，伤得鼻青脸肿，仍心有余悸，虽口上说些混账话，身体却未贴得太近。
“明音，别这么生气，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香岚坊笙歌鼎沸，范言、顾明远一众子弟包了个雅室，围坐其间，几乎人人左右都拥着二三花娘。顾明音被压住双肩斜倚在桌边，满室的人争相朝那方看去，明打明开了场赌局。
赌范言今夜究竟能否如愿。
那种瞵视如虎豹豺狼，将他撕碎。药效在他体内运转，却还不至于到完全使不上力的地步。
范言谑笑道：“不好受吧？非要这般倔。你就服个软，我定然要好好疼一疼你的。如何？”
顾明音果真收了性子，对他温和地笑：“说是疼人，身后这呆儿捏的我肩膀酸痛，你还这般纵着，可见心不诚。”
范言说：“没法子，谁叫你的爪子这么利，上来就要挠人。”
顾明音轻声叹息：“六郎从前说喜欢我这性子的，如今倒是又厌烦了？”
范言摇摇头，越是尖锐的利爪，越是让他有磨平的**，眼前人亦是如此：“怎么能够，我对明音，可是越发怜爱了，这张脸，足以让我魂牵梦绕。”
“那六郎……”
他言词未尽，意却足够明了，难免留人痴想。
范言凑近了些。
那场赌局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此时，门被推开，顾明音背对正门，不知何人入屋，只是来人步伐轻浅，几乎听不到脚步声，所到处却皆响起一阵悦耳银铃。
“贵人，奴来为几位添上吃食……啊！”
她忽然脚下一滑，玉盏中的酒水如飞瀑般倾下，全数洒落在那个压住顾明音双肩的侍从身上。
侍从手上力气渐松，顾明音抓住这半瞬时机，敏锐出手，扼住范言主动送上前来的脖颈。欺身压去，二人的身体双双磕在地上。
“你……！”
范言平躺于地面，他的脖子被狠狠捏住，呼吸困难，双腿不断屈伸，奋力挣扎，没成想中药之人仍有如此大的力气，他根本挣脱不开。
“六郎，你不是想玩吗？那我今日便好好陪你玩一玩。”
顾明音跪卧他身前，他使得力越大，那只胳膊就抖得越猛，无力感几乎将他全部吞噬。为镇住范言，他只得身体前倾下压，将所有力气都附在右手上，五指扣住那人喉咙，四周尽显红紫。
范言被掐地咳嗽，涨红了脸，拍打他的手腕：“放……放开！”
顾明远被吓得第一时间后撤，方才聚在一众打算看热闹的几人，皆以顾明音为中心，作鸟兽散。
“六郎方才说，喜欢我这张脸，可惜距离太远，总看不真切。眼下我们之间近了许多，你再看我，可还觉得欢喜？”
范言眼前唯有一人，却觉周围人群涌动，空气稀薄，挤得他无法呼吸。可惜顾明音眼下根本撑不了多久，不过片刻功夫，他的额角布满虚汗，支撑着的力量也在渐渐流失。范言终于得以畅快地呼吸。
顾明远见状，踹了一脚身边的侍从：“还不快滚过去，真想看他杀人么！”
那几名侍从回过神来，作势上前。眼看就要靠近顾明音的身体，路过助酒美娇娘时，稍不留心将人碰倒。
小女娘手中果盘散落，果物如碎珠般散落下去，盘中的那把削果刀也眼看要直插地面。
“小心……！”
顾明音略一翻身，接住那把短刀。
范言喘息未定，方有起身的念头，又见一道黑影当头压来，随之冷光一闪，“嚓”的一声闷响。
他感觉到一阵寒意。
范言哆嗦不停，只转动眼珠朝一旁看去，他不敢有别的动作，或者说，他不能有别的动作。
那把刀的刀尖直插在他披散发丝之间，只差半寸，便可割掉他一耳。
此刀通体银白，柄上镶嵌一颗血红玛瑙，刀刃薄如蝉翼，只消轻轻一抹，顷刻间血溅当场。
顾明音手握刀柄，不住颤抖。范言呼吸凝滞，他不知道这人为何手下留情，但总归不可能是失手或者心软。
顾明远道：“还杵着做什么！你们是木头么！”
他捡起一个果子，朝顾明音砸去。
顾明音绰起短刀，手腕一转，短刀脱手，化作飞驰的利箭，直射向前，准确无误穿透那枚果子。飞刀带动果子，一齐原路退回。
顾明远瞠视着躲避，最终那刀子几乎贴他侧颈划过。有惊无险。
没了短刀威胁，又借顾明音再无半点力气，范言立刻起身，只是半撮头发被刀割断，落成满地狼藉。
顾明音笑地肩膀一颤一颤地，言语中满是挑衅：“欢愉未曾尽兴，六郎怎得不欲与我继续？”
范言满眼怒火：“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是你要玩，我才陪你玩的。我以为六郎会喜欢。”
顾明音凑近，范言趔趄后退。
“顾明音！”
他的怒气在心中翻腾，额角青筋暴起。满室的名流子弟，顾明音竟在这些人面前令他颜面尽失！
范言握紧双拳，咬碎银牙：“你给我等着。”
他拂袖离开，或是慌乱逃离。随后，其余几人也都陆续起身，避着他出了门。
顾明远路过时，愁怨看他：“你简直疯了！”
说罢，摔门离去。
人散尽后，顾明音才终于卸去力气，侧身躺去。
他只歇片刻，不愿在此多留，待恢复一些体力后，便撑身离去。
屋内杯盘狼藉，方被他化刃为箭的短刀却不知去向。
顾明音走出香岚坊，熟悉的身影伫立在月色中，那人环抱双臂，倚在墙旁，似是等待多时，见他来后，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
“我与顾郎君当真心有灵犀。”
顾明音未有半分犹豫地走向他：“哪儿都要见到你，躲也躲不掉。”
贺千帆搀住他，说：“不是有这么句话么，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不相逢。”
顾明音心安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任凭药物夺去他的体力和意识。
他轻声道：“好累。”
他不多说，贺千帆揽住他，什么也没问。
“你为何在此。”顾明音说。
“实不相瞒，”贺千帆语气间尽是诚恳，“我本是为去谢府恭喜谢景元停职，而现在，可能更多是为送你回家。”
他牵来将军挂印，顾明音翻身上马，习惯性上手捋了捋它的鬃毛。
随军多年的战马是最有灵性不过的，平素不喜人亲近的畜牲，在顾明音面前却总一改常态。这一点，他早该想到的。
贺千帆没有上马，顾明音问他：“你不上来？”
他摇头，却说：“明里修，还是有点本事的。”
“愚昧。”
顾明音坐在马背上，贺千帆手握辔头，慢慢在前走。
“他说我今夜定遇故人，我一转头，”他侧目回身，笑望顾明音：“果然就见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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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更真的卡文卡到抓墙！不过终于要相认了……吧
（敲黑板）
顾明音心安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任凭药物deprive他的体力和意识。
【Deprive】 v. 剥夺;使丧失;使不能享有
考研哪有不疯的orz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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