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贺千帆起了高热。
意识朦朦胧胧间,他感觉到有冰凉的触感,柔软细腻抚过他的脸颊。
冰火交触摩擦出的快感令他十分受用,让他不由得想留住那份凉意。
傅熙州端盆子欲欺身,手被胡乱一抓,锢进一只滚烫的掌心中。
“……”
贺千帆满意地握住,只是眼皮太沉,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扔进老君的炼丹炉中烤过了一遍,难受地掀不开眼。
直到有人用布蘸了水轻轻的擦拭他的身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为他降温,这才使他有了睁开眼的力气。
他缓缓撑起半截眼皮,一双眸迷离惺忪,看向床边之人。
傅熙州平静地坐在床边,苍白的面容遮不住与生俱来的清贵,勾着一双桃花眼,灯火幽暗间隐约透出了担忧。
贺千帆打趣说:“是我看错了吗?你那是什么表情。”
倚着一侧躺久了,身子难免酸痛,他休憩后攒够劲,尝试坐起身。傅熙州替他撑着力,堂而皇之说:“没看错。是担忧你。”
贺千帆噎住,欲将脱口而出的浑话被蓦然塞回肚里:“你这......”
让他不知说些什么。
过去很多年里,傅熙州都以一种极度拧巴的形象留于他心中。十次有九,说出的全是反话,非要逆他所问来答。可自从这一世再见,他像是全然颠覆以往性子,变得愈发主动,愈发直白。
“你以前不这样的。”他指腹拈住那面白纱,不觉失笑。
“我以前什么样。”
贺千帆想着:“若是从前,你会说‘我很遗憾,你还活着’。”
“你不喜欢。我可以说给你听。”他的声音低柔,夜色朦胧中更带几分道不明的情绪,“我很遗憾。”
一如缱绻时从喉间溢出的旖旎,他话锋转了,在贺千帆耳边轻轻呢喃:
“你还未痊愈。”
贺千帆伸展手臂,不留心撞上床桓。他甩甩手,说:“为什么问我喜不喜。你乐意的话,怎么说都好。”
“你不问我,为什么变了?”傅熙州看向他的目光平添几分柔情。
贺千帆摇头:“没必要。”
傅熙州脸上带了个面纱,遮住玉面朱唇。影影绰绰,即便是他得知面纱之下是如何动人的景色,心中依旧浮上一抹神秘之感。
那一双眸像是会勾人,淡去脸上其余部位后,更加任意妄为。
贺千帆深吸一口气,闭目片刻,说:“你别这么看我。”
傅熙州却说:“我平日也是这般看你。”
贺千帆越想躲,那媚人心魄的眸越放肆,就连闭上眼都要占据一片黑暗之中。
偏傅熙州不自知,非要贴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说:“你糊涂了。”
贺千帆赌气转过头不去看了。
不知怎么,就想起几年前与谢景元在西宁琼楼观美人起舞的场景。
当时他们一群武将纵情吃酒。琼楼的舞姬合了新的曲目,红裙艳丽,妩媚风情。
足尖点地,舞步流转间,明珰珠帘乱坠,朦胧间犹见朱唇。
武将们每每看到此都要高声称赞。
“十一娘的舞姿纵观天下,无人能与之相媲!”
有人拉住贺千帆袖口,问:“贺二,这舞美不美?”
贺千帆回他:“美。”
那人摇头晃脑,笑闹追问:“那人美不美?”
贺千帆又说:“美。”
纵然美矣,但他并不能够共情于这群人的喜悦,看到珠帘翻飞时只剩淡然无感。
贺千帆觑了眼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同他一样并未有任何激动神情的谢景元,问:“他们乐什么?”
谢景元靠在椅背上,摇着酒盏,笑着问他:“你说,这群优伶为何以珠帘遮面?”
贺千帆啧声:“怕被人认出来。”
谢景元笑着吃了口酒,半敛眉目看向那群美人,不知在想什么。说:“你还没开窍呢。”
贺千帆揉了揉他的发髻,无语道:“你比我还小一岁,跟我充什么老学究。”
谢景元说:“我五岁开蒙,十四岁入军营,十八岁就摘到了手心里的红豆。在这方面,年纪大小都是次要,你就是块榆木,等着给你开瓢的人吧。”
贺千帆也吃了一杯酒,就着谢景元的话咽下了肚,问他:“开窍什么感觉?”
“感觉不太好,”谢景元斟字酌句想了片刻,说:“有点糟糕。”
贺千帆努嘴,没有说话。
不想没过几年,他又遇到了这种“珠帘遮面”的场景。
但这次他好像有点领悟。
傅熙州看着他的目光胜得过长枪盾甲。
长枪盾甲他尚可抵挡,如今他却无所遁形。
那人翕动的眼睫与他而言皆算是勾魂摄魄,目光流转间更称得上媚意天成。
贺千帆一瞬间,仿佛穿过几年风雪,千万里官道,与当日西宁武将共了情。
他也想像那个将领一样,抓住个人问问此人美否,却更想像谢景元一样,私心将那颗红豆藏握在手中,任谁都不给看一眼。
傅熙州见他身体僵硬,面色潮红,以为又发了热,用手贴了贴他的脸,说:“脸怎么这么热。”
这冰冷的触感并不能令他好受起来,反而化作一股更加强烈的力道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折磨起来。
傅熙州离得太近了,贺千帆甚至感觉若他再靠过来一瞬,这人纤长的睫毛就要扫在他脸颊。那一刻他方知何为“眉目传情”。
贺千帆说:“傅熙州,你别看我。”
可他越想逃,身体就越诚实的发出被征服的讯号,心烦意乱,忍不住想要喘息的冲动。
好在他病着,这声低喘显得不那么荒谬,只是转头的动作有些欲盖弥彰。
贺千帆阖上双目,脑中又想起谢景元那句话,只感觉全身上下难受得不行。
开窍的感觉,真的挺糟糕的。
“傅熙州,你把眼睛遮上。”贺千帆求饶道。
傅熙州眨眼,离近他:“为什么。”
贺千帆倚在这人肩头,傅熙州便揽肩支住他身体,本越出他一头高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连连下压脊背,他的眼眸转向别处,贺千帆一仰头,唇角便可触到那惹人心烦的白纱顶。他立起身,唇齿猛然咬住面纱,终于将其扯下。
傅熙州喉间溢出一声响,脸颊处留下一枚极浅的齿印。
“世人说你是疯狗,怎么还真如此爱咬人?”
傅熙州指尖掀翻衣襟。贺千帆按住他,嗔道:“你要如此,我此刻便像阉人看春宫,有心无力。”
傅熙州只想佐证自己的话,抬指点向自己脖颈,说:“上次咬在这。”
贺千帆笑道:“你知不知道,对于狼、犬这类动物,啃咬的行径实则是在表达爱意,只不过,他们大都啃得是,脑袋。”
他的手被人捧起,那只手方才碰在板上,登时红肿一片。傅熙州垂眸含住他的指节,温热的舌尖舔舐过伤处,在他微怔的神情下转动眼眸,一眨不眨地笑看他:“我知道,对于这类动物,受伤时会彼此舔舐伤口。”
“傅熙州,你真是......”
“我什么?”
红烛曳曳,屋内阒静无声。贺千帆摇了头。说:“我还没告诉你。圣人撤了我的职,推了我们的婚期。”
烛光映衬眼底,似可以看到傅熙州面上飘然闪过一丝恋恋,他只轻轻“嗯”了一声。
贺千帆却没多问,只说:“听说,有位江湖名医,四方游历,近期在西宁附近落了脚。我想......趁闲来无事做,带你去西宁寻医。”
感谢观看~
是这样,这章描写这么多外貌,是因为这些外貌描写全部基于小贺视角下看到的样子。
他生病的时候脑子混,就觉得人家撩拨他!但其实在傅熙州看来他真的是很正常的看他,说话巴拉巴拉的。
小贺扣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动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