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悲鸣若冷风呼啸，似泣血而啼，尖利凄决，刮走脑中沉沉迷雾。
李季殊被冰冷寒气冻的一抖，迷蒙睁开眼，刚想动手掐诀，却惊觉自己被牢牢捆在树上，周围是幽绿的磷火，昏暗的光线下，只见许多形状规整的长条物排列整齐，四下空旷至极，像是被困在了广场。
李季殊召出灵剑，用灵气精准控制着，不一会，麻绳就被割断了，远处显出平层房屋的景象，像是个小村落。
应当是那个壮汉将我带来这，难不成，这里还是福临镇？！
心下一紧，李季殊左手召出灵火，右手紧握灵剑，借着白色火焰朝前探索。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些长条物全是棺材！方方正正，整个广场上以捆住他的树为中心，一圈一圈的棺材蔓延向远方，更离奇的是，所有的棺材大小尺寸全都一样！
李季殊大致比了比自己的身量，这些棺材明显小了许多，像是安放女性的棺材。
他放轻脚步，绕出内层棺材的范围，身后突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但明显厚重了一点。直觉告诉自己，千万别回头，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当他踏入第二圈范围，所有棺材突然剧烈抖动，缝隙中泛出冰冷蓝光，湿冷的气息爬上他的身躯，顺着脊骨，最后盘踞在脖颈处。
“咔嚓——”
李季殊脖颈传来剧烈痛感，头颅直直转向身后，强烈的痛意让他险些跪倒在地，冰冷寒气却像支柱般，牢牢撑住他的身体，李季殊只得强忍疼痛，视线勉强透过泪水。
“滴——嗒——”
黏糊的声音竟然是从那棵树上传来！强烈的疼痛被莫名的滴答声安抚住，李季殊觉得浑身舒畅，飘飘欲仙。
霎时，周围蓝光更盛，“轰——”所有棺材全部掀开，李季殊低头望去，身旁的棺材里恰好睡着那位壮汉，他以一个极扭曲的姿势蜷缩在棺材里，眼睛散发的蓝光却格外明亮，恍若白日，比街上的每一位都要明亮。
“小弟，要坐牛车吗？”
明明声音格外正常，李季殊却感觉到了渗入骨髓的冰寒，彷佛浑身血液都被冻住了。
棺材里的人全部踏出，齐齐跪倒在树下，借着他们的眼火，李季殊努力辨认着，那些根本不是水滴，全是鲜血！
这棵树在流血！
“敬爱的神树啊，祈求您赐予我们福音！”
跪拜祈祷的声音洪亮如山涛，在此间地界上一阵一阵响起。
滴答声愈来愈大，这些居民们突然着魔了一样，内圈人率先扑上去，用舌头虔诚地舔舐着树流出来的鲜血！
内圈喝完鲜血再换下一圈的人，还真是秩序井然。
那壮汉走到李季殊面前，“咔嚓——”令人牙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自己的身体被调了个，直视眼前癫狂的场面，李季殊觉得修仙界还是太考验人的胆量了，出新手村这短短几天，每一日都在夭寿。
居民舔血的声音还在继续，李季殊惊奇发现卖烧饼的老赵头，在舔完血后驼下去的背瞬间挺直，整个人走路步步带风，发白的头发寸寸变为黑色，皮肤的皱褶逐渐褪去，枯瘦的面庞重新充盈起来，整个人重回壮年。
这树竟然能返老还童！难怪这些人那么痴狂，这要是放在21世纪，这树铁定被上流垄断。
一圈一圈的人逐渐完成仪式，为身后人空出地方，像吃流水席一样，每个人浅尝辄止，舔了几口就让给下一个人。李季殊全力放空心思，抑制住打颤的身体，装作没事人似的看着面前的大戏。
还剩最后两圈人时，树突然爆发阵阵哀鸣，凄厉叫声冲入脑中，李季殊明悟，原来是这叫喊唤醒了自己。
哗啦一声，连身旁壮汉都顺着人群一起跪下，“神树啊，祈求您，再赐一些福音吧。”
回应他们的只有不断的哀鸣。
“神树啊，我们都是您爱重的子民，请赐予我们福音。”人群一遍遍跪拜祈祷着，神树突然停止了哀鸣，整片天地只有他们虔诚的磕头祈福声。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神树一点鲜血也没有渗出，人群中的气氛逐渐降至冰点。
“啊——啊——”尖锐痛苦的叫声突然响起，是剩余没喝到神树赐福的人！
随着他们的叫喊逐渐刺耳，如蛇脱皮般的悉悉索索在他们身上响起，他们的皮肤龟裂成细小的碎片，顺着他们疼痛打滚的动作，哗哗掉落着。
“嘎——嘎——”
一阵乌鸦啼叫，从平房出洒出一束红光，红光速度极快，瞬间铺到神树底下。
“叮当——”
细碎不成调的摇铃声自红光后透出，一个浑身蒙着黑布的身影缓缓踱步而来。
如果不是场景不搭，李季殊差点以为这黑衣人在走秀场，身姿缥缈，翩然若鹤。
几个呼吸间，黑衣人就来到壮汉身前，他伸出手摩挲了几下李季殊的下颌，继续走向神树。
分明是温热的触感，李季殊只觉被一条嘶嘶吐露蛇信的毒蛇缠上，眼前阵阵发晕。
黑衣人声音清朗，如雨叩青竹，声声温润，说出的话却裹挟浓厚的血气，“不要急，将祭品献与神树，神树自然会同意你们的请求。”
祭品！李季殊陡然明悟自己的处境，可此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面对黑衣人，自己的修为显然毫无胜算。
壮汉轻松地将李季殊双手捆在背后，提小鸡仔似的，将他提溜到神树下，摆出跪姿。
“大人，下面该怎么做？”
李季殊头一次瞧见，像壮汉如此五大三粗的人，也会那么谄媚的对着别人，只觉时运不济，自己不能挥剑，将他们统统斩于剑下。
黑衣人温和转身，温热的触感划过李季殊的脸庞，在唇瓣上轻轻按压几下，评价货物般，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判定李季殊的用途。
“割腕放血，剖腹挖灵根，他那张脸不错，不要伤了，将面皮剥下来，一起献给神树。”
毒蛇亮出了锐利的毒牙，李季殊浑身因强烈的恐惧，不住颤抖着，好在先前的经历强健了心魄，此时头脑尚且清明。
黑衣人轻轻挥了挥手，李季殊顿感身上的控制如潮水般退去，在壮汉举起匕首将要下手时，积攒的灵气向壮汉袭去，匕首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李季殊看准时机，将灵气覆上右腿，狠狠一记鞭腿把壮汉击倒在地，使出全身力气，转身咬牙奔跑着。
不待他跑出棺材圈，一道红光将他捆回神树底下，黑衣人低声哭诉着，“怎么这般不乖，我只是取了你的性命，跑什么呢？”
“待你血液流尽，我就将你制成活尸，不过少了张脸，可你将在我身边得到永生，你有什么不满足？”
“你取我性命还不够严重？还指望我感恩戴德吗！”李季殊从未见过这种脑子缺筋的人，破口大骂，这是什么新世纪病娇吗？我只是失去性命，他却失去信徒的陪伴？！
“算了，你心地难以虔诚，我不怪你，等你以后常伴我身，我会教你什么是爱重。”
黑衣人抚过李季殊的鬓角，温热的气息吐在李季殊耳边，惹得耳畔一阵麻痒，“我等你的永生，不听话的信徒。”
黑衣人直起身，手中红光凝练成线，“不疼的，轻轻一下，你就将伴我永生，多么划算的条件啊，我会将你炼成最鲜嫩的活尸，以你的天资，勉强够与我并肩。”
红光闪下的最后一瞬，李季殊只听到青竹叩击的脆响，“我赐你永生。”
小李要哭了，21世纪青年没见过那么离谱的病娇啊！！！[爆哭]
【小资讯】此处棺材地的描写灵感来自 师道南《死鼠行》中的一段，原诗描写鼠疫的凄惨景象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
须臾风起灯忽无，人鬼尸棺暗同屋。
乌啼不断，犬泣时闻。
人含鬼色，鬼夺人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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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邪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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