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艺人的造型都做得挺快，等巢巡回到休息室，丘朗还没回来。
他正准备打开手机玩一把游戏，那王导演又来了，这次说要带他去看走位，核对下大致流程。
巢巡跟着他就往录制棚走，没见到冯纭和李聿燃，倒是在棚里遇到了其他几位嘉宾。
他寻思，自己还是先和大家打个招呼，好歹等下要一起工作，熟悉起来比较好。
稍微走近了一点，巢巡发现这几个人之间似乎气氛古怪。
虽然都在棚里，有的人自己坐着刷手机，有的人和自己的随行助理聊天，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就是不互相说话。
王导演也没有主动给他介绍嘉宾认识的意思。他带着巢巡在台上才走了一遭，又接到一个电话，巢巡隐约听到对面的人说“……来了，在楼下，你去接下”。
王导演连连给巢巡道歉，巢巡看他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就让他先去忙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巢巡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扫视了台下一圈，还是没看到丘朗。
巢巡想了想，拉住了边上一个站在他附近，手里握着台本的工作人员，他先看了眼她挂着的工作牌，朝人家温柔一笑，然后问：“冯纭老师怎么不在棚里？”
被他拉住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年纪不大，人还懵懵懂懂的，被巢巡笑得有些脸红。
“她和男主扫楼去了。”女孩回答。
“哦……”巢巡继续问，“今天嘉宾到底有几位？我看这好像还没来全吧。”
女孩老老实实地说：“嗯，嘉宾名单今天凌晨才确定的，算上您一共八位。”
巢巡点了点人数，发现棚里缺了好几个人。
巢巡说：“您现在有空吗？能给我介绍介绍，我对大家都不太熟。”
“可以可以！”女孩看起来有些激动，有些扭捏地说，“那个，巢巡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巢巡一愣，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抓，竟然还抓了一个自己的粉丝。
巢巡说：“行啊，不过我没带笔……”
话没说完，女孩从自己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只油性笔递给巢巡，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带了我带了！您给我签在包上吧！”
她把一直背着的帆布斜挎包拿了下来，有点拘谨地双手递给巢巡。
巢巡接过包，拿起笔的那一刻还带着点轻微的错愕。
帆布包太软，着实不好写，他没处借力，索性往墙上一按，就着墙壁签起来。他写得慢，又仔细，因为那姓氏笔画复杂，一不注意，连笔经常糊成一团。
刚出道那会，他会一笔一划地签行楷，这是从小挨板子练出来的字，他闭着眼都能写，再累再困，绝不会出错。
但丘朗不满意，说行楷太规矩死板，要他签公司给他设计的花体字。
巢巡不喜欢，他觉得那所谓的“找了大师设计的字”看上去头重脚轻，毫无章法……他们那时就吵过一架。
女孩就站在他身侧，有些小心翼翼，又不敢靠得太近，轻声说：“棚里现在就三个人。饮水机边上的那个是《流光》的女二号钟琪，右边两个，矮一点的是男三号孙逸，高一点的是男二号张云杰。”
巢巡“哦”了一声，抬头扫视一圈，注意到那个高一些的男人，正被好几个工作人员前后团团围住。
他穿着休闲衬衫和休闲裤，虽然打扮的年轻，但身姿有些一板一眼，看起来年龄应该比巢巡还要大些。男人眉心紧蹙，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对化妆和打光颇有些微词。
女孩看到他在看张云杰，有些迟疑地说：“张老师他……最近好像脾气不是很好。”
她露出一点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显还有些想说的，但看了眼四周，似乎是觉得走来走去的人有些多，又不敢说了。
签好了，棚里光线暗，巢巡凑近看了眼没问题，把包还给了女孩，朝她轻轻点头，安抚道：“没事，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讷讷点头。但她在巢巡离开前，到底还是没忍住：“巢巡老师……”
巢巡回头看她。
只见女孩犹犹豫豫半天，深吸一口气，朝他比了个握拳的手势：“加油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巢巡失笑，冲她比了个心，又挥挥手，跟着另一个带着耳麦的工作人员走了。
他没看到女孩在他离开以后，立刻拿出手机，拍了一张自己的帆布包，然后发到了一个小群里。
【溪：啊啊啊，我见到巡哥了！他拉着我讲话！我还拿到巡哥的签名了！这个包我回去要珍藏起来——】
【江南鱼：啊啊啊啊啊哪里哪里？在哪里见到的？最近巡哥有行程？】
【柚子精：有啊，你多久没看超话了……今天要去录节目对吧？】
【薄荷苏打饼干：小溪妹妹不愧是我的行业人脉QAQ】
【溪：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实习打工的，没想到这么巧，巡哥竟然会参加录制！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薄荷苏打饼干：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不嫉妒……巡哥今天状态怎么样？】
【江南鱼：我才看到站子更新的动态……最近消息太少了被我划过去了呜呜呜。巡哥今天穿的啥！帅不帅！】
【溪：超帅的！感觉状态不错，新染了头发，挑了一撮银色的，好中二嘿嘿嘿！但是说话又好温柔……我命没了……】
【一级巡逻牛马：我不嫉妒我不嫉妒我不嫉妒——】
在一群人的眼红哀嚎中，一个发言变得非常醒目。
【巡妈在线：你有悄悄问他合约的事情吗……】
【溪：没敢问= = 我看他今天状态看着还好，没敢拿这个事情让他添堵来着。】
【柚子精：我看到好多号都在传，说巡哥可能不续约了。急死人了真是。】
【江南鱼：他最近太低调了啊，其实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想退休了……】
【一级巡逻牛马：呸呸呸！说什么鬼话！】
【溪：低调点好低调点好，闷声发大财呢。这次《流光》用了巡哥的曲子，迷你专这次的评价也挺好的吧~我哥真棒！】
【薄荷苏打饼干：但是也太低调了点[叹气.GIF] 官方行程不透露，接送机也不肯让我们去，说他社恐，又害怕耽误我们日常生活。哎……怎么会有这么软的人……】
【巡妈在线：他一直就这样啊，糊里糊涂的，但是对粉丝很好。不想被拍，也怕我们被骂。】
【柚子精：好心疼他，诶。】
群里很快又是一片呜呜嗷嗷，被表情包刷屏。那些头像一个个闪烁着，像是水中渴望靠近月亮的鱼。
*
临到节目要开始录制，巢巡终于知道乔制片给他埋的坑是什么了。
那会儿他正在峡谷里拉着于乐杀进杀出。
李聿燃一直没回来，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巢巡有事情要问他，也好奇李聿燃去了哪儿，可他不想给李聿燃发微信。
两个朋友之间查岗……好怪。
但他时不时就分心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听到有人经过，抬抬眼皮：男的，女的，看不出来的，认识，有点熟，不认识。
一心二用之下，他不小心送了几次人头。随机匹配来的队友也是个暴脾气，开了语音就要骂人，统统被巢巡和于乐举报了。
丘朗这时候猛地推门进来，脸色有点青。
他看了一眼休息室，确定里面除了巢巡没人，才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
“还打游戏？”他一坐下，就伸手往裤子口袋里摸，摸出一包烟来，准备点上。
巢巡摘了只耳机，说：“这局马上结束了。……怎么又抽？记得开窗。”
丘朗拿过桌上的烟灰缸：“……麻烦。”
他吸了两口，又很快摁灭，但也没去开窗，而是凑近了，压低声音对巢巡说：“你等会儿小心点。这剧组不太平。”
巢巡头也不抬，嗯嗯两声：“我刚去踩点位，感觉到了。”
丘朗的注意力立刻被分散了，说：“怎么没叫我？你一个人，多危险！”
“……我一个人大男人，怎么还不能独立行走了，”巢巡说，“再说，你不是也忙着吗。别叭叭，你打听到什么了？”
丘朗有点不高兴。但他忍住了气，说：“我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你知道吗？”
巢巡跟于乐说了声他要先下了，退了游戏，这才看向丘朗：“谁？”
丘朗拉长了脸，说：“邵佳。”
“……”听到这个名字，巢巡心里浮现出了好几张脸。
“这姑娘原先和林……那事儿就不清不楚的，我觉得你弄不过她。等会儿你理她远些，听见没？装不熟。”
“本来也不熟。”巢巡挥散了思绪，人看起来还挺冷静：“我之前没看到她的名字。是临时加进来的？”
丘朗没想到巢巡是这反应。他本来想揪着这事，再说一说巢巡，因为他坚持要来这个原本被拒绝掉的节目，才会和邵佳碰上。
现在巢巡表现得好像没什么所谓，他也不好发作。丘朗说：“对。极鲸这边把原来的男四换成了李聿燃，资方就说那正好再加一个，把邵佳加进去了。”
巢巡：“她是……”
丘朗：“她和原来的公司解约了，现在签在冯纭公司下面，算是冯纭的师妹。冯纭公司也是资方之一，应该是想让冯纭提提她的人气。”
巢巡琢磨了一下这里面的门道，皱起了眉，但语气仍然平和：“难怪。我前面打听，这嘉宾名单今天早上才敲定的，我猜冯纭和李聿燃还不知道这事儿。”
丘朗冷笑一声：“冯纭自己自顾不暇呢。你等会儿等着看戏吧，我听说……”他俯身凑到巢巡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堆，听得巢巡直皱眉。
巢巡一是觉得，这房间里没人，丘朗这样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夸张，怎么搞得像做贼一样。二是觉得，丘朗所说的一切有些太过复杂，他一时无法判断是不是真的。
他平时玩得来的朋友，还是做音乐、玩音乐的多，来来回回的纠葛恩怨，似乎也就是男女那些事。
所以李聿燃才会说他“简单”，因为有些事情，巢巡确实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
丘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来都来了……你要稳住！”
巢巡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
丘朗还在忙着给他洗脑：“……我本来就不想让你来。这些节目后面都有人掐着看着呢，谁红谁不红，又要捧谁的，你看就算是冯纭，不也得捏着鼻子受着？你要是烦这些，我们就不要参加……”
巢巡想，你之前给我送来那些综艺本子的时候，好像又不是这样说的。
但他最后只是嘴角动了动：“……你这是拿我跟冯纭比啊？”
丘朗气道：“你少糊弄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
巢巡没再吭声。
丘朗被他气走了，跑去外面走廊里抽烟。巢巡一个人在那坐着，他手上拿着耳机盒，漫不经心地打开，啪嗒一声合上，又打开，又合上。
他想，自己确实在人际和各种感情方面都有些迟钝。好像总是会误解别人的意思……理解错别人的想法，然后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
其实巢巡还没明白，并不是他钻牛角尖，而是人类的想法太容易变化了。
巢巡自己是个很不会变化的人。这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关，那种小小的固执几乎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街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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