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疆搓了个掌心火点亮狭小的通道,里面满是灰尘,应当有十年没人进来,他收敛气息往里走去,整个通道是向下走的,走到最尾部的时候,却看见了一扇关死的门,上面有一把锁。
“这是?”祈无疆凑近一看,借着掌心火的光瞅着上面似乎有字:“文字锁。”
上面有四个空位,只是,上面刻着的都是黑深寨的字,他不认得,只能靠巫池解开。
巫池在他身边看了看这把锁的样式,想到了什么:“没错的话,是训言三箴。”
“居然是祖训?难道风老头也让他抄过?”祈无疆帮他照亮,看着巫池扭好的字,这才发现与自己罚抄祖训有相像之处。
“祖训有不少人都抄过,你也知道风长老与他的关系不会,也许其中就有他。”巫池解开了锁,转头看向他,幽眸沉了几分。
“那你也抄过呗。”祈无疆嘟囔着,与他一块进去。
巫池的声音在里面幽幽地传来:“是抄过不少。”
祈无疆看着他的身影,知道风长老不但不待见他爹,也不待见他,现在自己也不招他待见。他默默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儿?
屋子漆黑,靠着掌心火的一点亮光看这里的构造,里面布满了厚重的灰尘与蜘蛛网,而且并不是房间,倒是个山洞。空间并不大,这里的摆设像是书房,旁边的书架上摆着许多书籍,中间便是沙马最开始炼化邪祟的地方。
祈无疆走到书桌旁,将夜明珠拿出来,瞬间点亮了整个山洞。
他低头看着书案的东西,大多都已经被虫蛀,侵蚀的严重,已经看不清目录的样子,而中间那本册子是沙马最后留下的痕迹。
他拿过来看了看,却脸色一变:“这是?这是……沙马炼化邪祟的记录。”
沙马是用汉字写的,巫池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慢慢凑近。
“原来,他不止炼过一次。”祈无疆手心发紧。
每次失败,沙马都会复盘总结,然后吸取教训再一次开始炼化。
直到最后一次成功炼化,他留下一句话:聚则成形,散则成炁。无雌雄相,无骨肉形。饲以精血三盅,可借而生。
“可借而生……沙马最后也没有成功炼化出他想要的结果。”祈无疆皱起了眉头,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沙马为什么要炼化邪祟?他为什么要借生?这些统统都是谜题。
“你父亲到底想做什么?”
祈无疆看着他,此刻他的心里好像有许多事,神色黯淡。
巫池看着上面的文字,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事情:“最开始的鬼刹不过拳头大小,那个时期只是嗜血,父亲强迫我喂养鬼刹,左手的伤口越来越深,后来变成了一个黑洞。后来长大了,它除了嗜血以外,还要吸食恶念。而那时父亲为了收集恶念,他在夜间潜入牢房里,偷偷地吸取恶念,可是后来发现那些被吸收恶念的人,行尸走肉没了灵魂,他们的灵魂一天天被掏空,而鬼刹却在一天天长大。”
“这些事情都是我偷偷跟着他看到的,也是我揭发了他的行径,是我大义灭亲,磨灭了我们父子俩最后的情分。”巫池眸色乌黑,坦白这件事后,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祈无疆听到这个消息,皱起了眉头,大义灭亲这种事情放谁身上都不好受,纵使是对自己冷眼相对的父亲,可他们始终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
“这居然是鬼刹留下的伤口?那些怪物到底被吸往哪里,你真的不知道吗?”祈无疆虽然对这个伤口不是第一次好奇,但却是第一次知道竟是鬼刹留下的。
“我不知道他们会被吸往哪,但能确定,他们都消失了,而且不会再回来。”巫池低头解开手套,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疤痕,是被刀划开的伤痕,中间便是一个黑洞,他继续道:“那次吸走梼杌,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个。”
祈无疆皱起了眉头,喃喃地说:“这或许不是诅咒。”
他抬头看了看巫池的眼睛,十分正经道:“鬼刹要吸你的血,可你却完美融合了他。”
“他们消失,或者去了另一个空间,又或者是净化,都没必要深究,”他低头看着他的手心,理解他为什么要带手套,“这并非不祥之兆,你救过我很多次。”
“嗯。”巫池垂手看着手心的疤痕,静静地笑了笑。
“欸,这是什么东西?”祈无疆看见桌面上有个圆球,他擦了擦灰发现不是光滑的,上面刻着某种图腾。
巫池转身看着他手里球,解释:“这个球与树屋上的球是一样的材质,树上的叫灵台,这个叫灵珠,都可以占卜,也能看见自己想看的,上面的图腾是十二星宿,这是南疆矿场的产物,上面的力量来源于历届的祭司灵力。”
“占卜?”祈无疆转了转灵珠,又问:“那你有占卜过我吧?”
这句话不想问句,倒像是已经知晓答案了。
“那你算过自己吗?”巫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善易者不卜[1],知易者不占[2],”祈无疆平淡的笑了笑,继续说,“我命格带煞,所以我师父给我改过命格。”
巫池皱起了眉头:“你改过命格,可是这相应的代价终须有人承受。”
祈无疆皱起了眉头,当年他也曾询问,师父只说与一个小妖的命格对上了,便给他改了命,那时年纪小,他便没多想。可是今日却醍醐灌顶,逆天改命,有违天道呀,师父哪能那么顺利就给他改命了……
可他现在究竟在何处?为什么不出来?
巫池瞧着他脸色大变陷入深思,静静地看着他手腕上隐隐约约闪烁的亮光,没有在继续说。
他默默岔开话题:“你手上的珠子有一段记忆,不妨看看有什么线索。”
祈无疆把灵珠交给他,巫池把灵珠腾空,绽放出一道绿茵茵的光,然后出现了一段画面,还能听见里面的声响。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女人,那是巫池的母亲依扎,梳着两个小辫,眼眸带笑,朝后面明媚地喊了一句:“沙马快点呐。”
“我们要赶不上秋场了!”
画面一转,另一个男人也出现了,沙马的青年时期,年轻气盛,身材高挑,眉宇间跟巫池相像,他拿着花鼓走在后面,担忧道:“别摔着了,看着路。”
“这次是我爹当秋老爷送祝福,他本就不看好你,你可别迟到了。”依扎眼神里流露着无奈与期盼,走过来拉上沙马的手:“我们走快点吧,你还要娶我的,今年争取博得他老人家的同意。”
“好,我会努力的。”沙马温柔地笑了笑,与她一同离开了。
画面在这里就停住了。祈无疆愣神地看着最后的画面,巫池眉宇间与他爹相似,但其实更多是像他娘。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明白他们之前非常相爱。
“他们很相爱。”
祈无疆回头看了看巫池。
“身为人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年轻的时候,她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温柔靓丽,只是在我记忆里她一直是脸色苍白,满脸的病态。”巫池的眼眸中流露着对母亲的渴望。
这时画面一闪,开始进入下一个回忆。
映入眼帘的是到处张灯结彩的屋子,挂着红绸带,是依扎和沙马的婚礼。
依扎穿着红衣红裙,扎着许多小辫长长的垂落,身上佩戴着许多银饰,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而身边的沙马已经是成熟稳重的模样,他看着爱人的模样,温柔的朝她对视,两人相笑。
“今日是我依扎的婚礼,家人们痛快地喝。”新娘子依扎站起身端着海碗敬酒。
画面中也有许多的老朋友,那几位长老,还有格木仁的身影,这些长者纷纷都坐在主桌。
沙马倚在她的身旁,朝她耳畔传话:“你不甚酒力,把酒给我,你喝这个。”
“你给我是水,可是今天是我的婚礼。”依扎小声地抗议。
沙马面色温柔,继续好言相劝:“可你喝醉了会头疼。”
依扎撇了撇嘴放弃挣扎,与他交换了海碗:“那好吧,就听你的。”
画面上是两个人充满爱意地对视,这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两个人琴瑟和鸣,一双两好。
可是接下来的回忆却并不美好。
祈无疆沉着脸继续往下看。
“沙马,对阿丕努好一点,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呀!”依扎已经生了很久的病,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沙马听到这个,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脸色黑得像是块碳。
他忧心依扎的身体,接连几日的忙碌让他没能陪在她的身边,是懊恼,也是担忧。
如今的依扎因为生病老得太快了,明明还很年轻,可是发丝上却出现了白发,脸上挂着细细的皱纹,仪容病态。
“依扎!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沙马紧紧抱着她,贴着她的头,心情极为沉重。
依扎想抬手摸摸他,却没有力气:“你是大祭司,不要为了我破戒,你还要守护黑深寨的子民。”
“但是你在守护大家的时候,也要守护我们的小家啊,阿丕努是我们的孩子,他不是不祥的人,他是我的孩子呀。”
她说得很慢,尽管已经很虚弱,但还是想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沙马看着她的虚弱,脸色已经布满了泪水,他吻了吻依扎的手,难过道:“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依扎努力地给出一个微笑:“沙马,谢谢你,我已经很幸福了。”
“要是我爹能原谅我就好了,”依扎拉下脸,说得很小声,她的气息微弱,“沙马,我的夫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最后的画面,祈无疆心情复杂,他看了看身旁的巫池,他也是如此。
“这是母亲最后说的话,第二天她便逝世了,永远的离开了我。”巫池垂下头,眸光暗了下去。
祈无疆明白,其中的缘由,依扎跳入冰河元气大伤,一直不好,也是因为苏阿山雪水里带着怨灵的怨气。
怨气入体,痼疾难愈。
他安慰道:“可是你很好,你长成了大祭司,能够独当一面,守护了百姓,也守护着一方水土,她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巫池莞尔一笑,没有接话。
祈无疆一直有个疑问:“只有留着你们血脉的人才能当大祭司吗?”
巫池摇了摇头,与他解释:“并非是由血脉决定,而是由灵台指引下一个大祭司,只是刚好我是沙马的儿子,选中的人会由上一任祭司亲自传授术法与知识,不过,我是个意外,所有的知识都是格木仁传授的。”
“那你的学生呢?”祈无疆往下问。
“灵台每次指引的时间不定,所以我的学生还没有出来。”巫池耐心地答疑解惑。
祈无疆点了点头,吸收完巫池解答的事,换作是从前,他是断然不会跟自己说那么多的。
没想到,他们之间还能有今天。
他们曾以真心换真心,也一同经历过生死,是患难与共的盟友,也是彼此珍贵的伙伴。
[1]知易者不:源自《论语·子路》
[2]善易者不卜:源自《荀子·大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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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真正炼化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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