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在客厅坐了一个晚上,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昨晚为什么像鬼迷心窍了一样对江从南说出那样的话。明明他比谁都清楚江从南这人打小就胆子小,遇到问题就缩回壳里,他还非要吓他……
一阵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苏和懊悔的思绪,他烦躁地搓了把脸,揉揉头发,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
不出所料,门外站着陈述。
只见他身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头发乱的像被风吹落的鸟窝,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苏和刚打开一条缝,他便“嗖”地一下子钻了进去。
“不是,什么情况啊兄弟?”陈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仰着头问道,语气又快又急。
苏和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转身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温水。
“一大早上堵人家门口听八卦来了。”苏和走回来,伸手将水递给他。
“我昨晚就没睡!”陈述激动地提高了嗓门儿,随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你不知道,我昨天整个人傻了。”
苏和没接话,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陈述胡乱地擦了擦鼻子,继续说道,“不是,小南……也是个gay??”
“嗯,是吧。”苏和面无表情的回答他。
“什么叫是吧?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陈述瞪圆了眼睛,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高中。”
“高中?!”陈述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俩高中在一起的??那么早?”陈述显然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苏和白了他一眼,“审完了吗?陈警官。需不需要我给你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不是,我还是很难接受……”陈述目光追随着苏和,喃喃道。
“不需要你接受,但你得先替我们保密,小南不想让人知道。”苏和语气像带着一种乞求的命令。
“那……那可能不行了……”陈述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目光开始闪躲。
“你说出去了?”苏和瞬间目光锐利起来。
“不是我说,你俩一摔个桌子,一个转身就走,大家都觉得不对劲。”陈述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吐沫,“你俩走之后,苏茜问我小南哥是不是生气了,我本想替你俩遮掩一下,但沈黎突然整一句,是不是因为他,苏茜那么精,一下子就明白咋回事了。”
“所以呢?”苏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满脸的无奈。
“所以,我就跟你妹说了,估计这会儿你家里应该也知道了。”陈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
这时,苏和非常不合时宜的想起那天江从南说的那段绕口令:陈述知道苏茜就会知道,苏茜知道你爸妈就会知道,你爸妈知道我爸妈也一定会知道。他突然轻笑了一下,但很快,他眼前又浮现江从南害怕地蹲坐在沙发旁的样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骂一声。
他拿起手机赶紧给苏茜拨了过去,得到都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哥,来不及了,找个时间回家“自首”吧。”
他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用力地摔在沙发上。
陈述吓得一哆嗦,他怯懦地盯着他,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问,“小南他怎么样?”
“回他自己那儿了。”苏和垂下头,“说想冷静一段时间。”
“那是分手了?”陈述小声问道。
“没有。”苏和斩钉截铁地说道,“先让他好好想想吧。”
“也是,这么多年哪能说分就分。”陈述连忙安慰道,“那你俩之前分手过吗?”
“没有。”苏和回答干脆利落,之前他们闹过很多次小脾气,但绝对没有提过分手。
看着苏和情绪好转,陈述便开起了玩笑,“我说你俩才好像是刑警学院的,学的卧底专业啊,这么多年潜伏在我们身边,硬是没漏出一点破绽。”
“去你的。”苏和扯了扯嘴角,伸手将他向旁边推了推,然后坐下。“你不带那个学弟,能出这档子事不?”
“诶,你别赖我头上啊!”陈述不服的说道,“我可听见你俩那天说的话了,你自己玩脱了,别想冤枉好人。”
苏和无语地笑了笑,然后又一脸正经地对陈述说:“有空帮我去他那咖啡店看看他,别乱说话。家里这面我来解决,别让他知道。”
“yes!sir!”陈述立刻挺直腰板,一挥手敬个礼,一脸严肃地保证。
送走陈述,苏和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他还有一场“硬战”等着他,于是他躺到床上,被窝里还残留着江从南淡淡的味道,他骑着被,把头埋在里面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他感觉肚子咕咕地叫,便起身下床想要找点吃的。此刻,他格外想吃江从南给他擀的手擀面,平时只要他稍微流露出一点想吃的念头,江从南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给他准备,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把面吃光。
他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叹了口气,打开冰箱热了杯牛奶。他不确定江从南这次要想多久,但他能确定自己肯定是坚持不了多久。他将牛奶一饮而尽,拿着车钥匙走出家门。
苏和回到家时,一家人正围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听到开门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苏和无奈的瞥了他们一眼,脱下外套走了过去。
他先是斜楞了一眼苏茜,“你嘴是真够快的!”
然后转头对他父母说:“事先声明,想问什么可以问,但这话今天就到这,别传出这间屋子。”
然后他拽了个凳子,坐在他们三个人的对面。
“你这时候想着保密了??”苏和的妈妈率先开了口,“你是知道你江叔叔和李阿姨什么性格的吧!你这……让小南怎么办?”
“知道,所以才一直不敢让你们这些藏不住话的人知道。”
“这是不知道就能解决的吗?”苏爸紧随其后,表情严肃,“你俩一直在一起早晚得露馅儿。”
“是啊,这不是让你们发现了吗?”苏和撇了撇嘴,瞪了苏茜一眼。
苏茜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分手了?”
“想得美。”苏和嗤笑,白了她一眼,“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儿子你这样可不行啊。”苏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你喜欢男人,我们接受,但你这样缠着小南不行啊,你也得为他考虑考虑。”
苏和瞪着眼睛看他妈妈,心里嘀咕:什么叫我缠着他?
“你看你这样,我和你爸以后怎么面对你江叔叔他们一家。”苏母越说越头疼,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妈……”苏和想了一会儿突然凑近他妈妈,“那你想个办法,让江叔叔他们同意这门“婚事”,行吗?你看你们也这么熟了,咱们知根知底,也算是亲上加亲,我以后也一定会照顾好小南。”
“……”苏母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个惊世骇俗的请求。她脑袋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以后在小区里再看见江家人,得躲着走。
“苏和!”苏爸板起脸,假装眼熟地呵斥他,“你说你平时挺稳重、挺有分寸的人,怎么做事这么没轻重,小南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相当于你半个弟弟,你说你找谁不好,你非拐带他。”
苏和轻笑一声,“爸,这您就不懂了,有时候……弟弟才好下手。”
“……”苏爸也被他这混账话怼的哑口无言,他和苏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把嘴闭上了。
“都问完了吧。”苏和缓慢地站起身,“这么说吧,我和江从南已经在一起十年了,不说老夫老妻吧,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也是都做了,所以你们现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没意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父母和妹妹,“你们现在就两条路可选:要么管住自己嘴,要么劝江叔叔他们接受。”
说完,苏和轻轻搓了搓手,语气轻松:“太晚了,我明天还有课,先走了。”
他潇洒离开,留下满脸愁容的苏母看着一脸绝望的苏爸,“你看看你这不要脸的儿子。”
苏茜看了他们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爸、妈,依我看,咱们还是选择闭嘴吧。”说完她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苏家爸妈深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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