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颜艰难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漆黑的一片。她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小腿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祁颜局促着呼吸,强烈的撞击过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肝脏像是被刺刀狠狠划破般的灼烧着她的心脏。
很痛,很痛。
祁颜侧过头,宋希承正毫无生气的躺在她的身旁。
无论祁颜怎么喊他,宋希承都没有回应。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是宋希承的一只手,还稳稳的将祁颜护在身下。
就在刚刚去机场的路上,他们遭遇了车祸。
刹车出了问题,无论李叔怎么踩踏板,汽车依旧在高速上以12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疾驰穿行。
他们刚想拨打电话求救,一辆黑色面包车便突然变了道,李叔终究是躲闪不及,方向盘往右打死,轿车就这样冲破了护栏,将他们甩下了山坡。
就在紧急的那一瞬,宋希承迅速的侧过身,将祁颜死死的护在了身下。
所有的未来,所有的憧憬,在那一刻都走向了岔路口。
翻滚、坠落。直到再次停下。
在死亡来临之际,宋希承将他的身体化作一块坚韧的盾牌,尽他的全力,保护住了祁颜。
脑袋里传来阵阵晕眩。祁颜狠狠咬破自己的嘴唇,她告诉自己:
不能昏过去。她绝不能昏睡过去。
颤抖着手臂,祁颜尝试了好几次后,终于勉强撑起了自己疼痛难忍的身体。借着微弱的照明灯,她看清了一旁的宋希承。
宋希承的伤势太过严重。猛烈的撞击下,数不清的玻璃窗碎片,全都刺向了他的后背。
他的脑袋刚才狠狠撞击到了侧门,鲜血直流。尖锐的棱角次刺穿他的肌肤,裂口处的鲜血浸染了他的白T,血肉模糊的惨状让祁颜忍不住哭出了声。
手机屏幕已被摔碎,祁颜无法打电话求救。
她得出去,出去找人来救他们。
祁颜爬上座椅,吃力的勾开上方的门把手,然后借着后脚残留的余力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爬出了后座。
最后看了眼宋希承,祁颜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艰难地往山坡上爬去。
“没事的,等我;没事的,等我……”她一边向上爬一边哭着安慰自己。锋利的石子割破她的掌心,祁颜毫不在意,即使四肢早已麻木,祁颜也只是强忍着泪水,眼睛直直的盯着山坡上方的路灯。
那是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野终于变得明亮了起来。
呼吸沉重,祁颜用力眨了下眼睛,她晃动着脑袋,想看清前方。
“应该是爬上路边了吧。”祁颜想着。
突然,一道女声,穿破黑夜的寂静,传入祁颜耳朵里。
“祁颜!祁颜!”有人在朝她这边来,还唤着她的名字。
金光刺眼,她明明是睁着眼睛,可前方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仿佛置若天堂,她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什么人接住了她。
祁颜终于安心的倒在了那人怀里。
她虚弱的抬起手指,指向山坡下方,“希承哥哥,”
那是她昏迷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
——
祁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已经搬去了美国留学,和宋希承成了邻居。
他们两相伴着在美国生活,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他们一起过圣诞节,一起跨年,一起过春节。
祁颜在美国学会了做菜,她亲手包了饺子带给宋希承吃。
寒冬的雪夜,屋外下着鹅毛大雪,屋内的两个人,围坐在沙发前,一边追着剧,一边吃着碗里的饺子。
就这样,祁颜度过了快乐的高中三年。
三年后,祁颜如愿考上宋希承所在的大学,和他成了校友。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祁颜主动向宋希承表了白,将她埋藏多年的心意告诉了宋希承。
宋希承听着她的告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他深情的望着祁颜,温柔的对她说:
“小不点,其实我等你很久了。”
——
“祁颜,祁颜。”
又是那个声音在喊她。
将她从梦境中拉回到现实。
厚重的眼皮仿佛注了铅,祁颜艰难睁开。
面容憔悴的林景淑映入她的眼帘。
原来是林景淑救了她。
那天林景淑是要回曼谷的,因为一直没有等来祁颜的回复,她打算最后再去看祁颜一眼。
汽车刚开进祁颜家小区,林景淑就在路边看到了站在路牙上正在和一个高个男生聊天的祁颜。
林景淑往祁颜的方向开去,还没等她做好下车准备,她就看见祁颜跟在那个男生身后上了一辆辆黑色宾利。
于是林景淑开车跟了上去,和他们一起上了高速。
一路上,前方黑色宾利的车速莫名的越开越快,林景淑和他们的距离也只能是越拉越大。
所以,等她到达车祸地点时,他们的车已经冲出栏杆,翻落山坡。
林景淑赶忙掏出备用手电筒跑下车,她跨过栏杆,沿着泥泞的草丛往山坡下走去,终于在半山坡间发现了即将昏迷的祁颜。
林景淑将祁颜救了出去,然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祁颜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彻底将他们的人生改写。
宋希承因为伤势太过严重被宋坤宏送去了美国接受治疗。
祁家和宋家两边封锁了消息,没有媒体知道宋希承出车祸的事情。
再者,祁志刚也终于猜到了祁颜与宋希承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在祁颜昏迷刚醒的当天晚上,祁志刚就跑来了医院质问祁颜。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辆车上?”
“你和宋希承什么关系?”
“你去美国是不是因为他?”
“你知不知道宋家我们得罪不起!”
……
祁颜头疼的厉害,听着父亲的一连串的强加之罪,祁颜心中只有失望,他早已认定的事还来问她做什么。
祁志刚亲手掐灭了祁颜出院后打算继续去美国留学的想法。他觉得祁颜肯定是要去找宋希承,所以他绝不允许。
祁颜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院后,她没有回祁家,亦没有去美国留学,而是跟着林景淑去了泰国生活。
这一待就是九年。
——
回忆恍恍惚惚,站在机场外的马路边,祁颜流着泪,在心里默默朝宋希承的航班挥手告别。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希承哥哥,再见了。”
“你一定要一直健康、幸福的生活下去。”
“虽帮不了你什么忙,但希望你事业有成。”
“还有就是,”
“忘记我这件事,我就原谅你了。”
……
她到曼谷生活后,因为学业一直没有机会回国,而且林景淑也不允许她回国。
再然后,她在曼谷偶遇了宋肖毅,宋肖毅亲口告诉她宋希承失了忆,早已将她忘记。
祁颜起初一直不愿相信,直到她在接机口再次遇见了宋希承。
他看她的眼神,有探寻她是不是地陪的疑惑,有怀疑她是不是中国人的好奇。
就是没有认出,她是那个思念了他快九年的祁颜。
接机口,宋希承看她的神情,完全如看陌生人一般。
就那一眼,祁颜已经确定,他是真的已经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飞机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祁颜才回过神来,然后她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内很闷热,骄阳似火般的酷暑,正如他们初遇的那个夏天。但祁颜既没有开空调,也没有开窗户,她只是锁上车门,一个人安静的待了一会儿。
“you know I used to Live alone before I knew……”
平静而悠扬的旋律充斥车内,伴随着祁颜破碎的哭声,将她此生唯一的爱彻底埋藏。
哭了一会儿后,祁颜默默擦掉眼泪,她发动汽车开回了家。
兼职结束了,她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
但查琳却察觉出了祁颜的反常。
因为祁颜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除了和她还能聊上几句外,祁颜几乎不再出门,帮她找的新地陪兼职她也全推掉了。
查琳问祁颜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祁颜也只是笑笑说:“没事,我在赶画稿。”
查琳不信。
九月中旬,祁颜抽空回了趟曼谷,林景淑喊她回来吃饭。
这些年林景淑帮衬了她很多,没有林景淑祁颜也学不了画画,考不了大学。
她这些年一直和小姨一家人住一起,外婆在世的时候,祁颜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两年前外婆去世,一种莫名的生疏感突然包裹上她,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也不属于那个家。
在祁颜存了些积蓄后,她主动提出了搬出去住。
起初祁颜和查琳一起租房子住,但后来查琳被调来普吉岛工作,酒店给她安排了住所,所以祁颜就自己在附近找了一个房子。
就像上天安排好的那般,如果不是查琳认识皮哥,如果她没有搬来普吉岛,那她就不会在这个夏天再次遇见宋希承。
但也正如上天安排好的那般,宋希承不再记得她,不再记得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用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告诉祁颜:
他们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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