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是四人中最不胜酒力的。
从酒吧出来后,他只能狼狈的倚着崔凯,连站都站不稳。
崔凯无奈,只好扶着祖宗把他送回了家。
四人分别,宋希承坐上车后,司机赵叔沿着来时的路将车开回了馥园。
明明今天晚上他是酒喝的最多的。
可此时的宋希承却全无半点醉意,反而在酒精的刺激下整个人越发亢奋与清醒。
尤其是在听到楼怀宇说出那串项链的价格后。
21314。
爱一生一世。
那串项链,是在他们相识的第五天祁颜送给他的。
自己生活都那么拮据了,还舍得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
还是对于一个仅认识5天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夜晚,他们两人并肩坐在普吉岛沙滩上欣赏海景的画面。
祁颜的眼睛里带着不舍分别的泪水,将礼物交给了他。
那一刻,他的心跟着波澜,却因为分别没有给祁颜任何回应。
宋希承越发的搞不懂祁颜对他的感情。
明明有爱,却为何一直逃避?
“王叔,去京香公寓。”
侧头看向窗外的霓虹街道,如果不再相见是祁颜想要的结果,那他需要一个能彻底说服他的理由。
否则,他是绝不会同意的。
——
汽车停在楼下,见六楼灯关着,宋希承给祁颜打去了电话。
第一通,没人接。
第二通,还是没接。
于是宋希承下了车,直接上了六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带着一股强烈呛人的油漆味扑面而来。
宋希承定睛一看,用油漆写下的那串醒目刺眼的话,让他内心一颤。
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宋希承快步上前敲门,但祁颜始终没有回应。
改不掉的坏习惯在这一刻成了宋希承的幸运,掀开地毯下方藏着的钥匙,宋希承直接开门进入。
家里没人,祁颜不在家。
可半夜十点,她不在家又能去哪?
不知道门上是何人施加的报复,他现在唯一害怕的是祁颜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宋希承下了楼,回到车上。
给何照打去电话,让他把欧悦的电话发给他。
那天在楼怀宇求婚仪式上见到祁颜后,宋希承就让何照调查过祁颜和林沐浅的关系,顺藤摸瓜的也就查出了祁颜目前就职画廊的老板是欧悦。
不在家,那就有可能是在画廊。
欧悦此时正在家中为画展场地的事情恼火。
她也是刚刚托人了解到,之所以突然不打算把场地租给她们,是因为沈可婕这位大明星仗着宋希承的关系不允许。
结合今早祁颜的事情,她大致猜到了什么原因。
欧悦趴望着手机,等美术馆负责人的消息,然后就意外的接到了宋希承的电话。
“喂,您好。”欧悦接通那串陌生号码。
“您好,我是宋希承。”
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一时间听懵了欧悦。
什么?
宋希承!
欧悦看了看号码,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竟然打电话来找她?
场地的事她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就是因为他们的私事,害得她的画展都快黄了,欧悦心中莫名来火。
但随即转念一想,现在估计就宋希承能帮她一把了,要不趁此机会,欧悦立马站了起来转变语气道:“宋总,您和祁颜的事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求您放我们画廊一条生路吧,这次的画展对我真的很重要。”
“沈小姐让美术馆取消合作的事我知道您一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但我想您对祁颜也不会赶尽杀绝吧,她要是离开我这,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了,你说是吧。”
放低姿态,以柔克刚。
欧悦以为她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要么宋希承念着祁颜帮她一把,要么就像传言说的那般,他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只是欧悦没想到宋希承会问她,“你什么意思?祁颜怎么了?”
更没想到,宋希承还对她用起了谦敬语,“抱歉,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立马收回了阴阳怪气的语调。欧悦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还不知道祁颜发生了什么。
算她做回好人,欧悦顿了顿,然后把祁颜今天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他。
“不过宋总,您也应该理解一下您的女朋友,沈小姐应该也是发现这事后太生气了。”
本着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的心机,欧悦最后补充了一句。
宋希承坐在车里听着电话那头欧悦的解释,怒火溢出眼底,他的脸色冷冽深沉。
沈可婕。
谁给她的胆子?
想起那天晚上祁颜在车上对他说的话。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的关系。
宋希承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才是祁颜一直躲着他的真正原因。
真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欧总监,麻烦您个事。”宋希承拜托欧悦。
祁颜现在不接他电话,他没法知道她的确切位置,但如果是欧悦那就不一定了,于是他托欧悦要来了祁颜现在的地址。
她回了江城。
“地址我可是帮您要来了。宋总,那场地的事?”欧悦有意提点。
“欧总觉得,美术中心展览馆可以吗?”
欧悦听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美术中心展览馆可是不对她们这种画廊开放的,宋希承能帮她定到,那她这画展档次直接拉伸N个层次啊。
“可以,谢谢宋总,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欧悦忍着内心激动的心情就要挂掉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的宋希承再次喊住了她。
“还有,”宋希承朝她补充道:“祁颜,她是我女朋友。”
一晚上接二连三的被震惊,欧悦的小心脏着实有点承受不了。
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欧悦眨巴眨巴着眼睛。
等等,她刚刚都讲了祁颜些什嘛?
情人,惩罚,应该的?
到头来这沈可婕才是第三者!
太尴尬了。
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欧悦“啊!”了声,然后火速挂掉了电话。
半夜十一点半,宋希承赶着最后一趟高铁,什么行李也没带,一个人直奔江城而去。
——
祁颜在江城没有家,曾经和母亲住的房子一直是租的,如今那片街区也早已拆了迁,祁颜再回去找时已经认不出路了,那里变成了一片商业街。
记忆中童年的身影再也找不到,祁颜沿着商业街逛了会儿,然后在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
也算是终于有空能给自己放个假了,祁颜没有接通宋希承打来的电话,她已无心再去应对宋希承的种种。
直到凌晨一点半,她意外的收到了宋希承发来的微信。
宋希承:[我在江城高铁站,把你地址发我。]
祁颜倏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的?
没容祁颜多思考片刻,宋希承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祁颜接通。
“你怎么会在江城?”她立马问到。
“我问的欧悦。”宋希承言简意赅,他顺着零星的人流,往出口走去。
祁颜沉默,连她家都能轻易找到的人,查到画廊肯定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可他为什么要来江城找她,还是在腊月的深夜。
“帅哥要打车吗?”
一位中年大叔上前拦住了宋希承的路,守在路边这么久,看样子终于是要来单了。
宋希承停下脚步,看了看中年大叔。
“地址发我。”他朝电话那头的祁颜命令。
这么冷的寒夜,凌晨两点把宋希承一人撂在人生地不熟的高铁站,祁颜也于心不忍,犹豫片刻,终是将旅馆地址发了过去,然后起身下床。
旅馆一楼大堂的沙发上,祁颜身上披了件单薄的大衣,不一会儿就站起来往门口处探去脑袋。
等宋希承赶到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
他带着满身的风尘和些许疲倦走进了旅馆,站到了祁颜面前。
昏暗清冷的大堂里,两人驻足相望。
自上次车内的争执而别后,他们已经有些许时日没再见了。
门口处寒风呼啸,这江城的冬天似乎比景城更甚寒冷。
宋希承迈步朝祁颜靠近,站到了她跟前。
“来江城做什么?”他语气不算友好的看向她。
“没什么,回来看看,”
“这里也是我另一个故乡。”祁颜没有抬眼去望他,只平视着宋希承的胸膛。
“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下午。”
“打算待几天?”
“两天。”
宋希承问一句,祁颜答一句,把祁颜的行程摸透了之后,两人再无对话,宋希承直接去了前台办理入住,又单独开了一间房。
拿上房卡,祁颜跟在宋希承身后走进了电梯。
狭窄的空间里,祁颜闻到了宋希承身上淡淡的酒味。
他喝酒了。
偷偷抬眸看向身侧人厚重而带着压迫感的背影,只觉得消逝的九年已将他们彻底割裂,她好像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宋希承。
出电梯左转,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往房间走去。在路过自己房间时,祁颜停下了脚步。
“我到了,那你,早点休息。”她说着态度生冷的话,掏出了房卡。
宋希承转身,一把抓住了祁颜的手。
“你当真以为我来江城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的?”
他看着祁颜,心中带着怒火。
开门的手被宋希承强制的停在了半空中,宋希承拉着祁颜直接将他拽进了房间。
他的力气很大,祁颜根本挣不开,只能这样死死的被宋希承抵在门后。
宋希承没有放开祁颜,他看着祁颜挣扎,看着祁颜逐渐停了下来,看着她终于抬起头望向了他。
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慌乱,带着委屈,带着宋希承看不懂的痛苦。
他放开手,转身往屋内走。
“沈可婕找过你?”他问。
祁颜望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工作生活你都不想要了?一个人跑到江城来,你在躲什么?”
他责备祁颜,责备她的懦弱,责备她总喜欢用逃避解决问题。
可他忘了,祁颜根本没有那个底气去反抗。
“告诉你有用吗?”祁颜压抑着嗓音,“告诉你她们就不会对我做那些事吗?”
“宋希承,我不想做你的什么情人,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像正常人那样的恋爱,而不是在所有人质问他们的关系时,她永远只能选择哑口无言。
九年太久。即使她学了画画定格住了宋希承的模样,但关于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早已被时间冲淡抚平。
曾经无比确定的,那即使不用言说也能感受到的懵懂爱意,如今也变成了祁颜一个人的自我怀疑。
所以她好害怕,害怕她的希承哥哥其实根本没有喜欢过她。
祁颜默默低下了头,泪水早已弄湿了她的眼睛,她抬手擦去泪水时,却到宋希承转过身朝她道:
“沈可婕不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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