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世界可真难猜!”
——《小鹿日记》
八月末。
下午的太阳落山了,原本天空中还飘着几朵白云,可不知何时,乌云聚满了头顶,沉甸甸的压得人快喘不过气了。
桑鹿独自坐在楼下的木椅上,时不时看着远方,又或者踢玩着脚下碎石。路边行人无几,安静清冷。
小区里种了很多树,其中有很多银杏树,八月份银杏叶还没开始黄,它们绿油油的挂满枝头,风一吹过就簌簌作响。
刚搬来这个小区不久,桑鹿对这里的环境不太熟悉,今天不过是眼见着父母有吵架的苗头,在他们吵架前逃了出来。
家里待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回头望了望三楼,此刻,家里肯定已经是一片争吵声。
桑鹿的姐姐桑清今年十四岁,桑父桑母就争吵了十多年。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既然不合适为什么不分开呢?
他们大人,可真搞不懂。
都说家是避风港,可对于小桑鹿来说,那也是一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的牢笼,在未曾离家时所受的委屈全是它给的。
她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发呆,没注意到有人站在她前面。
“你是三楼那家新搬来的吗?”
桑鹿回过神,才发现前面不知何时站着个人,她惊得叫了一声,条件反射般猛的往后面一缩,后背撞在了木椅背上。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生眉眼干净清晰,五官端正,高高瘦瘦的,视线往下,他手里还拎着青菜和土豆。
桑鹿脑海里第一反应,这男生长得不赖还真勤快。
不对不对。
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能随便吓人,桑鹿皱着眉:“你有什么事吗?”
却听见他问道:“三楼那家新搬来的是你们家吗?”
他又问了一遍之前那个问题,虽然他语气平淡,但桑鹿能明显感受到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耐烦。
桑鹿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点了点头。
“麻烦你和你家人说一下,吵架的时候声音小点,我爷爷平时睡眠比较浅,这几天没怎么睡好。”男生一脸平静的道。
桑鹿脸庞刷的一下变得通红,愣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她偏过头,不断眨着眼睛望着天空,声音不大不小道:“不好意思,我会的。”
宁祺看着女生的样子,终是压下了刚到嘴边的话。
“没事,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没有恶意。”男生说完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桑鹿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脑袋里一片混乱,眼泪终于从眼角划过。
桑鹿瘪了瘪嘴,小声嘟囔:“好险,差点就丢脸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揉了揉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准备回家,一偏头却发现身旁安安静静的放着一小包手帕纸。
她有些愣住,半晌,她拿起了那包纸,哭出了声:“我怎么这么...这么...丢脸啊...”
她边用纸抹眼泪边走回家,到了楼梯间,她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还边安慰自己:“不怕不怕,鹿鹿不怕,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嗷...”
进门就是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摔坏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全家福。
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桑鹿叹了口气,将全家福捡了起来,又将战场收拾了才回到房间。
她们是前两天才搬来临安县的,桑父托人帮忙才租到这个房子,主要是离她们上学的临安中学近。
桑父最大的期望都寄托在她们三姐弟的身上,在他眼中,好好学习,将来有一份高工资的好工作,这是最最最重要的事情,是她们三姐弟从小到大的使命。
桑鹿一直以来都是和姐姐桑清共住一个房间,她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桑清戴着耳机,淡定的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如往常,无论外面如何吵闹她都恍若未闻,神情淡然,桑鹿不知道她是麻木了还是已经不在乎了。
“桑鹿,以后上大学了,能考多远考多远吧。”这句话是桑鹿七岁生日那天桑清和她说的。
只是那时的桑鹿还小,不懂姐姐的意思,她只会乖巧的点头。
桑鹿又叹了口气,唇角边带着淡淡的苦笑。
是这个意思吗?
翌日,桑鹿下楼扔垃圾。
小区里聚满了老爷爷老奶奶,下棋聊天晒太阳。
“阿婆们早。”前面的男生经过时礼貌的向路边的老奶奶们打招呼。
桑鹿望过去,是昨天那个男生。
她慢慢放轻了脚步,盯着前面的那个背影。
嗯,很干净,看着很舒服。
桑鹿又摇了摇头。
自己在想什么啊,昨天在人家面前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谁让他给她留纸的,当她没有吗?好吧,她昨天穿的裙子,还真没有。
那他也不应该多管闲事,不知道很丢脸吗?算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小鹿,这么早出来扔垃圾啊!”是陈奶奶送他孙子去上兴趣班。
桑鹿笑着回应:“嗯,陈奶奶早。”
小屁孩被他奶奶拉着一脸抗拒:“奶奶,我不想去。”
陈奶奶拽着他:“哎呀,花钱给你报的你不去,小心你爸回来又揍你,到时候我可不保你...”
小屁孩叛逆得很,他指着桑鹿:“她这么大怎么不去?”
莫名中枪的桑鹿尴尬的笑了笑,陈奶奶还试图硬拽着他走。
“因为我学完了呀,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就不会扯皮,自己乖乖的去上课。”桑鹿看着小屁孩笑着解释。
陈奶奶在一旁附和:“就是,你学学你桑鹿姐姐,看她多听话啊。”
“她骗人,桑林哥哥昨天才说,他们家都没去过兴趣班,我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小屁孩情绪崩溃,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好吧,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骗了。
“陈奶奶,给陈叔叔打电话,让陈叔叔回来送吧。”桑鹿诚心建议道。
陈奶奶一脸疑惑的看向她,桑鹿看向地上的小男孩,又朝她眨眨眼。
陈奶奶立马反应过来:“哦哦哦,好,我立马打。”
她作势就要拿出手机打电话,地上的男孩立马爬了起来,哭得更大声了:“不要,我不要爸爸送,不要...”
“那你别哭了,你奶奶送你去。”桑鹿细声安慰。
他渐渐的止住了哭声。
陈奶奶牵着孙子,朝桑鹿一笑:“谢谢啊小鹿。”
桑鹿挥了挥手:“不客气的,陈奶奶再见。”
毕竟,小孩子嘛,都是那么过来的。
九月一日,临安中学,开学。
临安中学是整个临安县最好的中学,想要进去不容易,但桑清和桑鹿之前的成绩不错,学校也愿意收下她们。
听说临安中学每学期会有成绩考核标准,没达到标准的都会被劝退,因此在家里时桑父就交代了两人许多,一如好好学习,别辜负父母的一番期望和苦心之类的话。
桑鹿听得脑袋摇摇晃晃,是桑母所说的典型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桑父给弟弟桑林报完名后才去给桑清桑鹿俩姐妹办理入学。
校园很大,比起桑鹿小学念的那个学校不知道要大了好几倍。
由于去得有些晚,桑鹿按照老师指引找到教室时,教室里基本已经坐满了人。
临安中学的初中生都是由本部小学生直升的,因此彼此之间大多都认识。
桑鹿进去时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打闹声。
她在几个零散的位置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旁边的课桌上放着一本书,应该是已经有人了。
桑鹿正猜想着自己的同桌是男是女时,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让一下。”
熟悉的声音让桑鹿心里有了猜想,但桑鹿转头看见来人时,还是瞪大了眼睛,里面写满了吃惊。
男生嘴角轻勾着,在他眼中却看不出半点笑意,他语气也并不友好:“傻了么?”
虽然桑鹿觉得自己平时脾气挺温顺,但并不代表她没脾气:“这位同学,能不能好好说话!”
桑鹿的声量有些大,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宁祺似乎是没想到看着软软弱弱的小兔子也会炸毛,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行,这位同学,请让一下,我要进去。可以了吗?”他懒懒散散道。
桑鹿没再和他纠结,站起来给他让了路。
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中间隔得还能坐下两人,也没有什么交谈了,原本看戏的目光也都收了回去。
桑鹿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直到他们的班主任走了进来。
陈海,一个教英语的地中海中年男人。
桑鹿不认识他,但在本校念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
在他出现在教室的那一刻,底下又开始了交头接耳。
桑鹿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耐不住好奇心作祟,几番犹豫后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旁边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他呀?陈老师教得很好吗?”
身旁人并没有回应她,正当桑鹿以为他还在记仇,不会理她时,他开口了:“不太清楚。”
身后人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话,他往前靠了靠,小声问道:“宁祺,他之前不是教过你一学期吗?怎么你不了解他啊?”
说话的人是个小胖子,看上去憨憨的。
桑鹿也疑惑的看着身边的人。
宁祺看着桑鹿疑惑的样子眼中带着淡淡的笑,语气调侃:“就是不太想告诉你,怎么了?”
桑鹿发现自己被逗了,看着他欠揍的样子,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捏成了拳头。
双拳捏了几秒秒,她突然松开手笑了,语气平和:“没事,不想说算了。”
后面目睹了全过程的宋晓看着桑鹿,不禁双手抱拳,直道:“佩服佩服。”
桑鹿朝他摆了摆手:“低调低调。”
后面桑鹿准备认真听这位刚见面的班主任的谆谆教导,听了一会儿却发现没意思极了,她开始忍不住的发起呆来。
窗外的银杏树树叶边开始泛黄了,圈圈点点,给银杏树染上了一层一圈的花边。
桑鹿正撑着脑袋看的着迷,突然身边的人推了推她。
她正疑惑着,转头却发现全班人都在看着她,班主任陈海也在看着她。
她猛的站起来,心跳到了嗓子眼,耳朵刷的一下红了。
自己开小差被抓了?!
不是吧,第一天啊,不会这么倒霉吧!
“自我介绍。”正在她紧张不已不知道干嘛时身旁人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
桑鹿立马反应过来,简短的做了个自我介绍,直到老师让她坐下时她的脑袋仍然一片空白。
“好了,以后桑鹿同学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大家鼓掌祝贺。”
听见这句话后,桑鹿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可能?让我当班长!开什么玩笑啊!我怎么可以当班长?我能当好吗?
事实是,她真的莫名其妙成为了班长。
原本她还以为是同学们对老师有些意见,但现在她也开始怀疑这个班主任是不是“眼X”了。
但桑鹿怎么有那个拒绝的胆量呢,她只能一边惊讶自己运气太好,一边怀疑老师“眼X”。
感受到大家的视线,她原本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脸庞也带着绯红,眼中却带着质疑和震惊,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百感交集的桑鹿自然也没注意到身旁人的样子。
宁祺低着头,一手随意翻着桌上的书,笔在他指尖停停转转,眼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窗外宁静祥和,偶有微风拂过树梢,她的初中生涯就这样悄无声息拉开了帷幕。
开新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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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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