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太医为帐内的炎星遥诊脉完毕,转身对琍王拱手躬身:“殿下,王妃脉象已稳,只需静心休养,切忌劳神。”
琍王紧绷的肩线骤然松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帐沿:“有劳太医。”
待浦太医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正欲抬手掀开云锦床帐,门闩却“咔哒”轻响。
逆光中,帝后仪仗已立在门槛内侧。
“皇弟,这出戏该怎么算?”皇帝声线沉如寒潭,虎袍下摆扫过金砖时带起细碎风声。
琍王喉结滚动,指尖在帐沿捏出褶皱:“皇兄,臣弟确是心悦她,只是初见时......误辨了雌雄。”
话音未落,皇帝扬起的手却在半空拐了弯,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肩头:“哈哈!被骗了便直说,皇兄还能笑你不成?”
“不是的!”琍王急得后退半步,袍角扫过鎏金炭盆,“是臣弟自己眼拙,与旁人无关——”
“哎,”皇后执着手炉上前,银钏在腕间叮当作响,“皇弟不必护着那刁奴。你天性纯善,偏生被人当猴耍,往后可得多为自己打算。”
“真的不是……”
“够了!”皇帝陡然收了笑,银目圆睁,“那奴才都已招认,你还替他遮掩!父王若在,定要被你这痴儿气活!”
琍王还想分辩,却听帐内传来轻响。
炎星遥已扶着床沿坐起,金色华服沾着药渍,脸色比帐幔还要苍白。
皇后快步上前按住她:“弟媳有孕在身,怎好动得?”
“谢皇上不罪之恩。”炎星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指尖却攥紧了锦被。
皇帝摆了摆手,嘴角又浮起笑意:“你陪在阿墨身边便好。”说罢携着皇后转身离去,鎏金宫门"吱呀"合拢,将一室寂静还给两人。
琍王望着帐内那抹单薄身影,喉间像堵着棉絮。
他正想开口,却听炎星遥先问:“殿下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自然!"琍王慌忙立誓,"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
“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毒誓。
炎星遥望着他急得涨红的耳根,眼底泛起涟漪:“臣妾信。只盼将来臣妾做了逾矩之事,殿下仍能这般……”
“你要走?”琍王突然拔高声音,面具下的嘴唇微微发颤。
没等炎星遥回应,大颗泪珠已砸在面具上,晕开点点水光,“是我哪里不好?我改……你别不要我……”
炎星遥心头猛地一揪。
望着他哭红的眼尾,竟生出些荒唐的念头——想看看他再哭厉害些会是模样。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没有,臣妾没有要走。”她伸手想去拭他的泪,却被他猛地攥住衣袖。
“骗人……”琍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方才那样说,就是要走……”
炎星遥正想辩解,忽觉鼻腔一热。
抬手去擦时,却见琍王已凑过来,用衣袖笨拙地替她拭着鼻血,面具上的琉璃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娘子!你怎么了?”
炎星遥猛地别过脸,耳尖烫得能煎蛋。天知道,他戴着这副狰狞面具,她竟会……
正窘迫间,听得他带着哭腔嘟囔:“你又叫我殿下……”
“啊?”
“你总用敬语,跟那些要走的人一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泪珠又开始往下掉,砸在她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炎星遥望着他水光潋滟的眼睛,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脱口而出:“阿墨。”
琍王猛地抬头,琉璃珠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炎星遥。”她望着他微颤的睫毛,轻声道,“字卿落。你唤我星遥,或是阿遥,都好。”
帐外的风卷着桂花香溜进来,吹动了床幔一角。
琍王僵在原地,泪珠还挂在面具边缘,却忽然笑了起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炎星遥凝视着琍王,眼底似有柔光流转,谁也没察觉她眼角的余光始终黏在那面嵌在妆奁上的铜镜上。
镜面看似光洁映人,实则是架伪装的面谈仪。
她血红色的瞳孔里,正漾着一圈圈棕金色的流光,清晰倒映着镜中传来的画面:金晡帝手肘支在虎椅扶手上,指尖轻点着膝头,正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传影屏,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这时琍王恰好抬头望她,炎星遥顺势弯起唇角,那笑容浅淡却意味深长,藏着无人能懂的锋芒。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呢?
她在心里无声发问,眸底的流光随思绪轻轻震颤,像在把玩一场悬念迭起的棋局。
真叫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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