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色风衣的尸体。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林砚之的脑海，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沈彻身上那件笔挺的黑色风衣，又猛地转向那扇虚掩的车厢门，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有穿黑色风衣的尸体？是巧合吗？还是说……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沈彻还保持着刚才后退的姿势，背对着林砚之，肩膀绷得很紧，像是一块即将裂开的石头。他盯着车厢门缝的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一种林砚之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痛苦，又像是某种被强行压抑的愤怒。
“沈彻……”林砚之的声音干涩得厉害，“那……那个人……”
沈彻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风衣领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眼底的深邃比平时更重了几分，像是藏着一片刚经历过风暴的海。
“看不清脸。”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林砚之愣了一下，悬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看不清脸……那或许真的只是巧合？这个世界上穿黑色风衣的人，也不止沈彻一个。
“那……我们要进去看看吗？”他犹豫着问道。不管是不是巧合，那具尸体既然穿着和沈彻相似的衣服，又出现在这列诡异的火车上，总该有什么线索。
沈彻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扇虚掩的车门，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进去。”
两个字，简洁得没有任何波澜，却让林砚之的心跳再次加速。
沈彻率先迈步，朝着车厢门走去。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什么，林砚之紧紧跟在他身后，手心全是汗，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生怕那些黑影突然再次出现。
走到车厢门口，沈彻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伸出手，轻轻推开了车门。
“吱呀——”
老旧的车门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雾色里格外清晰。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比刚才黑影靠近时的味道还要刺鼻，林砚之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胃里一阵翻涌。
车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暗，只有几缕微弱的星光从车顶的破洞漏下来，勉强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碎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尸体躺在车厢中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门口，身上那件黑色风衣和沈彻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看起来格外刺眼。
沈彻的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具尸体，没有立刻上前。
林砚之跟在他身后，紧张地打量着车厢内部。这节车厢似乎是硬座车厢，座椅大多已经腐朽不堪，有的散落在地上，有的歪斜地靠在一边，上面布满了霉斑和划痕。角落里堆着一些破旧的行李，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很久。
“没人动过的痕迹。”沈彻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有些回音，“尸体应该是刚被放在这里不久。”
林砚之看向尸体周围的地面，灰尘很完整，没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只有尸体身下的灰尘被压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刚被放在这里？是谁放的？”
沈彻没有回答，缓步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把尸体翻过来。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尸体风衣的瞬间，林砚之突然看到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
“小心！”林砚之猛地喊道，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沈彻。
沈彻的动作一顿，迅速缩回手，侧身戒备地看着尸体。
然而，尸体并没有再动，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林砚之的错觉。
林砚之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喘着气，指着尸体的手：“我刚才看到……看到他的手指动了！”
沈彻的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尸体的手上。那只手搭在身侧，手指蜷缩着，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指甲缝里塞满了污垢，看起来毫无生气。
“可能是光线问题。”沈彻的声音很平静，“尸体不会动。”
林砚之还是有些不安，他盯着尸体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再动，才稍微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他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沈彻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他没有犹豫，轻轻抓住尸体的风衣一角，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的脸暴露在微弱的光线下。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轮廓竟然和沈彻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发青，眼睛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最让林砚之震惊的是，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边缘不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在衣领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他……”林砚之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和你……”
“没关系。”沈彻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目光落在尸体脖子上的伤口上，眼神冷得像冰，“是被利器杀死的。”
林砚之注意到，沈彻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着折叠刀的手紧了紧。
“利器？就像……你手里的刀？”林砚之下意识地问道。
沈彻的目光瞬间转向他，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他的身体。“不是。”
林砚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尸体身上的风衣。他注意到，风衣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他的口袋里……好像有东西。”林砚之提醒道。
沈彻的视线移到尸体的口袋上，沉默了几秒，伸手将手伸了进去。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物品。
很快，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皮质钱包，已经有些磨损，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沈彻打开钱包，里面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他先展开了纸条。
纸条比之前金属盒里的那张更干净些，字迹也更工整，像是在相对平静的状态下写下的：
“‘票’是记忆碎片，每个人的‘票’都不一样，藏在最在意的东西里。”
“黑影是‘遗忘的守卫’，会清除没有‘票’的人。”
“沈彻，别找了，你找不到的，这是你的宿命。”
最后那句话，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写的，笔尖几乎要划破纸背。
林砚之凑过去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心脏猛地一缩。
票是记忆碎片？藏在最在意的东西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他最在意的东西……难道是这支钢笔？可这支钢笔里，怎么会有记忆碎片？
还有最后那句话——“沈彻，别找了，你找不到的，这是你的宿命。”
写纸条的人认识沈彻！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过往！
林砚之猛地看向沈彻，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握着纸条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
“沈彻，这……”
沈彻没有理会他，而是拿起了那张旧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他们站在一所大学的校门口，笑得很灿烂，左边的那个男人，赫然就是眼前这具尸体年轻时的样子，而右边的那个……
林砚之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右边的那个男人，眉眼、轮廓，甚至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和沈彻一模一样！只是比现在的沈彻看起来更年轻，眼神里没有那么多深沉的东西，带着少年人的清澈和张扬。
“这……这是你吗？”林砚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沈彻拿着照片的手猛地一抖，照片“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紧抿着，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痛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轰然倒塌了。
这是林砚之第一次看到沈彻如此失态。
就在这时，林砚之突然感觉到一阵微弱的温度，从尸体身上传来。
他愣了一下，以为是错觉，便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尸体的手臂。
是温的！
这具尸体，竟然还有温度！
“沈彻！他是温的！”林砚之失声喊道。
沈彻猛地回过神，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了一样，他迅速蹲下身，将手放在尸体的颈动脉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还有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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