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整,海城国际机场T1航站楼的到达大厅依旧人声鼎沸。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航班信息,广播里甜美的女声用中英双语播报着登机提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咖啡和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混合气味。
连念拖着一个28寸的银色行李箱,从国际到达的通道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清晰的下颌。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
她没有像其他乘客一样四处张望,只是径直朝着出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走出航站楼的旋转门,一股湿冷的夜风便扑面而来,带着海城特有的、混合着海水与城市气息的味道。连念下意识地裹紧了大衣。
就在这时,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迈巴赫S级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行到她面前,稳稳停下。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司机老陈那张熟悉而恭敬的脸。
“小姐。”老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身边才有的沉稳。
连念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与老陈之间无需过多言语,这位从她小时候就开始为连家工作的司机,早已熟悉她所有的习惯。
老陈立刻下车,动作利落地接过连念手中的行李箱拉杆,将它放入后备箱。随后,他绕到另一侧,为连念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连念弯腰坐了进去。车内的空间宽敞舒适,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柔软的真皮座椅包裹着她,让她紧绷了一路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车子平稳地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连念睁开眼,侧头看向窗外。熟悉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高楼林立,像一头沉默而庞大的钢铁巨兽。这里是她的故乡,却又让她感到陌生。九年了,海城的变化很大,但有些东西,似乎又从未改变。
她伸出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只有一条来自父亲连舟珩的微信消息,时间显示在半小时前。
发信人备注是“幼稚鬼”。
消息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炫耀和期待:
“我的公主到哪了?”
连念看着那行字,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她在心里无奈地想:还是那么幼稚。
她慢吞吞地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三个字:
“快了,在车上。”
发送完毕,她便直接关掉了手机屏幕,将它扔在一旁。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连舟珩,这位在海城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传奇人物,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的模样。可在她这个唯一的女儿面前,却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用各种方式来表达他的爱和占有欲。
想到这里,连念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温暖,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她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但这种过于沉重的爱,有时也会让她感到窒息。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朝着城市另一端的富人区驶去。连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光影,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九年了,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回到这个埋葬了她整个青春,也埋葬了那个叫司逐的少年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次回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是平静的生活,还是一场无法避免的重逢?
连念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羊绒围巾里。
无论是什么,她都准备好了。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外。
连念刚推开车门,司机已将行李从后备箱取出,安静地立在一旁。她接过拉杆,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疲惫感又添了几分。
往里走了没几步,连念的脚步顿住。
果然如她所想,庭院半路上的回廊挂满了彩灯,暖黄的光串缠绕着廊柱,一路延伸到敞开的大门,在夜色里亮得有些张扬。
她望着这熟悉的、带着父亲专属风格的迎接方式,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个连舟珩,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喜欢用这种直白又幼稚的方式表达他的在意。
连念定了定神,抬手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又清了清因长途飞行而有些干涩的嗓子,努力压下眼底的疲惫,换上一副鲜活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快步朝着那亮着暖光的大门跑去,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里响起:“爸爸!”
清脆的喊声刚落,一道高大的身影便从敞开的大门里快步走了出来。连舟珩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和笑意,哪里还有半分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冷峻模样。
“我的宝贝女儿!可算回来了!”他几步走到连念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连念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的雪茄和雪松混合的味道。这味道,曾是她童年最安心的港湾。
“爸,我快被你勒死了。”连念拍了拍他的背,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嗔怪。
连舟珩这才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瘦了,也黑了点。在外面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哪有,我吃得好睡得好。”连念笑着反驳,心里却有些发酸。在国外的日子,哪里有家里这般无忧无虑。
“还嘴硬。”连舟珩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即大手一挥,“快进来,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西湖醋鱼,都快凉了。”
说着,他便自然地接过连念手中的行李箱拉杆,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连念任由他牵着,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心里一阵温热。这个在外人面前说一不二的男人,却永远把最柔软的一面留给了她。
穿过挂满彩灯的回廊,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扑面而来。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几个佣人站在一旁,恭敬地问好:“小姐好。”
连念笑着点头回应。
“快坐,饿坏了吧?”连舟珩拉着她在餐桌旁坐下,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连念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低头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味蕾,眼眶却有些发热。
“爸,你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的。”连念小声说。
“我的女儿回国,怎么能是大阵仗?这叫理所当然。”连舟珩语气骄傲,“对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几天。过几天,爸爸带你去参加一个酒会,认识一些新朋友。”
连念握着汤勺的手顿了一下。她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但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父亲这是想让她尽快融入海城的圈子,为她铺路。这份沉甸甸的爱,她无法拒绝。
吃完饭,连舟珩让佣人带连念去她的房间。
“还是你以前住的那间,我让他们一直打扫着,什么都没动。”连舟珩说。
连念跟着佣人上了楼,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粉色的公主床,书桌上还放着她当年没看完的书,墙上贴着她喜欢的乐队海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连念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眼神渐渐变得悠远。
九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只是,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却让她感到有些陌生。尤其是在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
司逐,你现在,还好吗?
连念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回来了,就意味着,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连念换了一身柔软的棉质家居服,往床上一躺,整个人都陷进了蓬松的被褥里。被套是上好的精梳棉,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触感细腻得不像话。
她趴在床上,脸颊贴着微凉的床单,心里满是感慨。父亲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哪怕她已经成年,在他眼里依旧是那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公主。
转头间,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相框上。那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父母紧紧地搂在中间,笑得没心没肺。母亲依偎在父亲身边,笑容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连念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拿起相框,指尖轻轻拂过母亲的脸庞。
为什么父亲会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从小就问过自己无数次。直到后来,她才从家里的老佣人那里得知了真相。
那是在她母亲弥留之际,病床上的女人气若游丝,紧紧抓着连舟珩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求……你……了,一定要对……念念好一点啊……”
就是这一句话,成了连舟珩一生的承诺。他听了一辈子,也记了一辈子。所以,他把所有的爱和愧疚,都倾注在了女儿身上,发誓要护她一生无忧。
连念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她将相框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妈妈,你看,爸爸真的没有食言。他把我照顾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只是,这份沉重的爱,有时也会让她感到喘不过气。她知道,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就像当年,她选择出国,选择逃离,何尝不是为了挣脱这份过于沉重的保护?
连念轻轻叹了口气,将相框放回原处。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影。
连念努力将司逐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可越是刻意遗忘,那些尘封的记忆就越是清晰。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里无奈地想:司逐,要让我怎么忘呢?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孟冰冰发来的语音消息。孟冰冰是她高中时的朋友,也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性格活泼外向,消息向来灵通。
连念点开语音,对面立刻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显然不止孟冰冰一个人。
“听说连小姐回来啦!”一个清脆的女生声音率先响起,带着几分调侃。
“京圈公主啊,终于回来了!”一个男生的声音接了上来,语气里满是熟稔。
“是啊是啊,回来都不跟咱兄弟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另一个男生附和道。
“别说了,别说了!”孟冰冰的声音压过了其他人,“找个时间咱聚聚,给念姐接风洗尘!”
连念听着对面乱糟糟的声音,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样子,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个圈子,永远都是这样,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了两个字:“行呗。”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扔回床头。她知道,这场聚会是躲不过去的。而她也隐隐有种预感,这场聚会,或许会让她再次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连念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
连念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
她睁开眼,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脑袋还有些昏沉,昨晚回复完孟冰冰的消息后,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大概是这几年睡得最安稳、也最早的一觉。
意识回笼,她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指尖触到一个温热的玻璃杯。
是一杯蜂蜜水,杯壁还带着暖意。
连念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是父亲连舟珩的手笔。他总是这样,无论前一晚多忙,第二天早上总会亲自为她准备一杯蜂蜜水,说是能养胃安神。这个习惯,从她小时候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坐起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胃,也驱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放下杯子,她拿起手机解锁。果然,昨晚回复的“行呗”下面,又多了好几条孟冰冰他们发来的语音。
“念姐威武!就等你这句话了!”
“我看看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吧?地点选在云顶,怎么样?”
“没问题!我这就去订包间!”
连念听着他们雀跃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着柔软的拖鞋走出房间。楼下传来隐约的饭菜香气,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刚到餐厅门口,佣人张妈便迎了上来。
“小姐醒了?快来吃早饭吧。”张妈笑着说,“连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特意交代我们,一定要让您好好吃早饭。”
连念点点头,走到餐桌旁坐下。桌上摆着清淡的粥、小笼包、煎蛋和几样爽口的小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后天的聚会,会遇到哪些人?会不会……听到关于司逐的消息?
连念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念头赶走。她刚回来,应该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平静,而不是被过去的人和事所困扰。
吃完早饭,连念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些回国后的琐事。她打算在海城找一份工作,而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做那个被父亲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连家大小姐”。
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只是,她心里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尤其是当那个名字,已经刻进了骨髓里。
连念吃过早饭,便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偌大的客厅装修奢华,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暖意,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几年没回,也没有半分陌生感,自然也就没了四处打量的兴致。
她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忽然顿住——变化最大的,当属家门那边的花园。
记忆里,那里曾是一片简单的草坪,如今却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色彩斑斓,错落有致。花丛间还立着小小的科普牌,标注着每种花的名字和习性,细致得有些过分。
“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种花了?”连念喃喃自语,起身走了过去。
花园里除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其余地方全被鲜花覆盖。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盛放的月季,正看得出神,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负责浇花的李妈,手里提着一个洒水壶。“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这花都是爸爸种的?”连念问。
李妈笑着点头:“是啊,这都是连先生特意让人打理的,说是江夫人一定会喜欢。”
江夫人……连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那是母亲的名字。原来,这些花不是种给她的,而是父亲为了纪念母亲特意栽种的。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连念站起身,看向李妈手里的洒水壶:“我来吧。”
李妈连忙摆手:“怎么能让您动手呢,这都是我们的活。”
“没事,我想试试。”连念笑着接过洒水壶,指尖触到微凉的壶身,“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李妈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站在一旁看着。阳光洒在连念身上,她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朵花浇水,动作轻柔,眉眼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
李妈看着她的侧脸,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像了,无论是眉眼,还是这份温柔的模样,都跟江夫人年轻时一模一样。
李妈看着连念温柔浇花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欣慰,可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飘了出来。
连念耳尖一动,抬头看她:“李妈,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李妈连忙摆手,见连念眼神里带着疑惑,便索性拿起一旁的小铲子,一边帮花松土,一边慢慢说道,“就是最近听家里人闲聊,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连念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没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不是咱们连氏集团,是另一家,叫司氏集团。”李妈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八卦,“听说之前司老爷子盲目投资,把公司折腾得够呛,资金链都快断了,最后实在撑不住,就把烂摊子丢给了他儿子。现在那年轻小伙子正焦头烂额地收拾呢,听说跟咱们连氏还有点业务上的往来,连先生最近也在头疼这事。”
“司氏集团?”连念的眉头瞬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我爸爸的公司有受影响吗?”
“那倒没有,连先生有分寸,只是有些合作项目暂时停了,得等司氏那边稳定下来再说。”李妈摇摇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司家公子也真是不容易,年纪轻轻就要扛这么大的压力。”
连念握着洒水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司氏集团……司姓……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海城这么大,姓司的家族不在少数,总不能这么巧就是他吧。
就算……就算真的是司逐,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个高中时就顶着年级第一光环、逻辑清晰得像台精密仪器的学霸,就算接手了烂摊子,凭他的脑子,也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勉强笑了笑,继续低头浇花,只是动作间,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又浇了几朵,连念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或许是昨晚没睡好,又或许是阳光太晒。她放下洒水壶,对李妈说:“我先回去休息,有点累。”
李妈连忙点头:“好的,小姐,您慢走。”
连念转身离开花园,脚步有些虚浮。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仅仅是一个相似的姓氏,就能让她如此心神不宁。
司逐,你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连念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算了,何必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脑海里,却一遍遍回放着高中时的画面,回放着那个夏天,那个梧桐树下的少年。
有些记忆,终究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也抹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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