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白扭头看了眼身旁空着的座位,皱了皱眉。
何雾辉在讲台上坐着,有些昏昏欲睡。
他好像并不在意沈榆川没来上自习的事,或许在他眼里,对方来不来都无所谓了一样。
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在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林叙白猛的回过了神。
林叙白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他心里有些担心沈榆川,毕竟沈榆川平时虽然有些放荡不羁,但很少会无故翘课。林叙白决定去沈榆川家看看,或许能了解一些情况。
走出学校,林叙白骑上自行车,沿着熟悉的街道向沈榆川家的方向驶去。一路上,他回忆起和沈榆川一起度过的时光,虽然两人性格迥异,但关系一直不错。
到达沈榆川家时,林叙白发现大门紧闭。他敲了敲门,但没有人回应。林叙白有些焦急,拿出手机给沈榆川打电话。电话接通后,他听到沈榆川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在哪儿?我到你家了,但没人开门。”林叙白问道。
沈榆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我在医院。”
林叙白心中一惊,连忙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榆川叹了口气,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林叙白听完后,立刻决定去医院看望沈榆川和他父亲。
到达医院,林叙白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沈榆川所在的病房。推开门,他看到沈榆川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地盯着病床上的父亲。林叙白走到沈榆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林叙白关切地问道。
沈榆川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林叙白看着沈榆川疲惫的神情,心中充满了同情。他知道沈榆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坚强,但内心深处一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林叙白问道。
沈榆川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谢谢你来看我。”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叙白突然开口:“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无所谓,但其实你内心很在乎家人。”
沈榆川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也许吧,只是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太复杂了。”
林叙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沈榆川需要时间去处理这一切,而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夜幕降临,医院的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林叙白和沈榆川依旧坐在病房里,陪伴着病床上的季殷。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太多言语,但这份陪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消毒水的气味在呼吸间愈发刺鼻,林叙白注意到沈榆川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床栏杆。这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每当对方陷入沉思时,指尖总会无意识地在物体表面划动。
"今天物理随堂测最后那道电磁感应..."林叙白从书包里抽出试卷,故意让边角蹭过对方手背,"老何用了红笔批改,你错得很有创意。"
沈榆川的睫毛颤动两下,视线终于从心电监护仪移开。他接过试卷时袖口滑落,小臂内侧赫然留着两道圆珠笔划痕,像是趴在床边睡着时被试卷压出的印记。
"双杆切割磁感线的动量守恒,你倒好,直接把导轨摩擦力算成零。"林叙白指着鲜红的叉。隔壁床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季殷在镇痛泵作用下昏睡着,枯瘦的手腕从被角滑落,腕表带子松垮地悬在骨节处。
沈榆川突然站起身,椅腿在地面刮出短促的锐响:"我去打水。"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校服后领翻折着,后颈皮肤被衣领压出深红的睡痕。
走廊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磨砂玻璃上,林叙白望着那个佝偻的轮廓,想起上周在器材室撞见沈榆川蜷在垫子堆里补作业的模样。当时晨光透过气窗落在他翘起的发梢,草稿纸上还搁着半罐喝空的咖啡。
温热的水流声从门外传来,林叙白轻轻把季殷的手腕塞回被子里。那只手突然反抓住他的指尖,昏迷中的男人发出含混的呓语:"小川...模考..."
沈榆川拎着热水壶站在门口,壶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表情。林叙白装作整理书包,把物理卷子翻到背面:"第三大题你用的动能定理其实更简洁,老何说可以加十分步骤分。"
"是吗。"沈榆川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蹲下来给父亲润湿嘴唇,棉签在杯沿磕出细碎的响。月光透过窗外的玉兰树,在他低垂的睫毛上筛落细碎的光斑。
林叙白默默把充电宝插在床头的插座上,蓝光指示灯亮起的瞬间,他看见沈榆川手背用力蹭过眼眶。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墙壁上投出起伏的阴影,像永远解不开的波动函数。
当沈榆川终于蜷在陪护椅上睡着时,林叙白轻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盖在他身上。衣袋里露出半截巧克力包装纸,那是上周对方翻墙去小卖部给他带的"慰问品"。
监护仪的数字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沈榆川的速写本摊在膝头。林叙白看着他用炭笔快速勾勒吊瓶支架的金属反光,笔尖擦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桑叶。
"你画得…"话到嘴边突然顿住。林叙白想起上周收作业时,何雾辉举着沈榆川的作文本冷笑:"议论文写成意识流散文,沈同学要不要考虑转艺术班?"此刻月光爬上素描纸,画中沉睡的父亲竟带着孩童般的安详。
沈榆川的校服袖口沾着炭粉,手腕悬在纸面上方三寸,像在丈量现实与虚幻的距离。他忽然将本子塞给林叙白,扉页赫然是前日两人争执的走廊——画面里的自己正把转班申请拍在赵莉面前,发梢都带着凌厉的弧度。
"那天你在办公室摔门,震得我速写本掉了。“沈榆川用笔尾戳了戳画中人的后颈,“这里,有片银杏叶。“林叙白这才注意到背景里飘落的金叶,在黑白线条中灼灼发亮。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沈榆川触电般弹起时,速写本哗啦散落满地。林叙白弯腰去捡,看见夹层里掉出的旧照片--十二岁的沈榆川捧着市少年绘画金奖证书,身旁的父亲西装笔挺,手掌重重压在他肩头。
"别看!"沈榆川劈手夺过相片,指甲在画框玻璃上刮出刺耳响。破碎的镜面倒映着他涨红的脸,像是要把那个笑容完美的少年永远封存在裂缝里。护士冲进来调整输液泵的间隙,林叙白默默拼好被踩皱的画纸。最新那页是正在打瞌睡的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里藏着道微积分公式。他忽然想起转班那天,沈榆川说最讨厌规整的几何图形:"所有棱角最后都要被磨成标准答案。"
夜巡医生查房时,沈榆川正蜷在陪护椅上修改画稿。林叙白看着他给病房窗户加上藤蔓花纹,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画真实的护栏?"
"铁栏杆太冷了。"炭笔在沈榆川指间转了个圈,"你看这些常春藤,等到冬天…"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一-病床上的父亲正无意识
呢喃:"小川的画…在校长室…."
沈榆川猛地起身撞翻水杯,玻璃碎裂声惊醒了整层楼的声控灯。林叙白看着他冲进消防通道的背影,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
炭笔,笔杆上刻着褪色的字迹:第七届青少年艺术展纪念。
月光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碎裂成银屑。林叙白握着那支刻字的炭笔,在安全出口的绿光里看见自己颤抖的指节。楼下传来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类在舔舐伤口。
他数到第三十七级台阶时,终于找到蜷在拐角处的沈榆川。少年把脸埋在臂弯里,校服后背洇开深色水痕,速写本摊在脚边—-画中常春藤正疯狂生长,将病房窗户缠成密不透风的茧。
"你父亲刚才说梦话,“林叙白蹲下来,炭笔在水泥地面画出简易坐标轴,"提到三年前全国青少年艺术展的终审日期,正好是实验中学期中考试周。"
沈榆川猛然抬头,沾着炭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
林叙白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市美术馆的旧新闻:第七届艺术展金奖得主沈榆川缺席颁奖典礼。
沈榆川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定格,那条新闻仿佛打开了他记忆的闸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那天,我本该去领奖的。但父亲突发疾病,我只能选择留在医院陪他。"
林叙白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能感受到沈榆川话语中的遗憾和无奈。
"我曾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在艺术和学业之间找到平衡。"沈榆川继续说,"但现实总是残酷的,它不会给你两全其美的机会。"
林叙白轻轻拍了拍沈榆川的肩膀,试图给他一些安慰。他知道沈榆川的才华,也知道他所承受的压力。
"你知道吗?"沈榆川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我不会放弃画画,也不会放弃学习。我父亲一直希望我能成为画家,我也一直梦想着能用自己的画笔改变世界。"
林叙白点了点头,他相信沈榆川有这个能力。他看着沈榆川拾起速写本,重新拿起炭笔,开始在纸上勾勒出新的画面。这一次,画中的常春藤不再是束缚,而是病房窗户上的一抹生机。
"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沈榆川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无论是艺术还是科学,我都要走出自己的风格。"
林叙白看着沈榆川,心中涌起一股敬意。他知道,无论未来怎样,沈榆川都会坚持自己的梦想,勇敢地走下去。而他,也会在旁边支持他,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沈榆川笔尖与纸面的轻触。林叙白靠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夜空,星星点点的光亮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他回想起沈榆川曾经说过的话,关于梦想与现实的碰撞,关于选择与放弃的挣扎。
沈榆川的速写本上,常春藤的线条渐渐丰满起来,它们在病房的窗户上蔓延,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和希望。林叙白知道,这些画作不仅仅是病房中的装饰,它们是沈榆川内心世界的映射,是他情感的宣泄口。
"你画的这些,真的很美。"林叙白轻声说道,不想打扰沈榆川的创作。
沈榆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有时候,画画是我唯一能与世界沟通的方式。"
林叙白微笑着,"你有想过将来吗?"
沈榆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想,我会尝试将艺术与科学结合,创造出新的表达方式。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因为它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林叙白点了点头,他明白沈榆川的决心,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光芒。他知道,沈榆川将会在艺术与科学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林叙白坚定地说。
沈榆川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谢谢你,林叙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感到很幸运。"
两人相视而笑,病房里弥漫着一种温暖而坚定的氛围。在这一刻,他们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们都将肩并肩,共同面对挑战,追逐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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