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气蚀骨。张怡蜷缩在废弃石屋的角落,背靠冰冷粗糙的墙壁,身体筛糠般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灼痛,仿佛吸进的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沙砾。过度透支的肌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濒临断裂的神经。冷汗浸透了她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又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几乎要将她残存的热量彻底抽干。
两天前那场亡命跟踪留下的伤痛,远未痊愈。但时间不等人。情报如同毒蛇,稍纵即逝。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用这锐痛对抗着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昏厥感。视线模糊地投向石屋唯一的破口——那扇摇摇欲坠、只剩半边的木窗。窗外,越过一片稀疏的枯树和低矮的土墙,大约一百五十米开外,便是专员藏身的那座合院。灰白色的高大院墙在熹微的晨光中显露出沉默而坚固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两盏昏黄的灯笼挂在紧闭的乌木大门两侧,在寒风中微微摇晃,如同巨兽浑浊的眼睛。
不能倒在这里!
张怡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在崩溃的边缘发出尖锐的嘶鸣。她颤抖着手,从腰后一个隐蔽的战术小包里,艰难地摸出最后一点补给:半块被压得有些变形的能量压缩饼干,两条风干得如同木片的牛肉干。她近乎粗暴地将坚硬如石的饼干塞进嘴里,用唾液艰难地软化,再机械地、一下下如同磨盘般咀嚼、吞咽。干涩粗糙的饼渣刮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她强忍着,又将一条牛肉干塞入口中,坚韧的纤维需要极大的咬合力,酸胀的颚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食物带来的热量微弱而缓慢,却如同黑暗中的星火,一点点对抗着身体的冰冷和空虚。吃完,她挣扎着爬到石屋一角。那里有一个破瓦罐,里面竟积着半罐浑浊的雨水。她顾不得许多,将脸埋进去,贪婪地啜饮了几口。冰冷浑浊的液体滑入食道,暂时压下了喉咙的灼痛,却也带来肠胃一阵痉挛般的绞痛。
她喘息着,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猎人特有的浅眠状态。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像拉满的弓弦,一部分意识死死锚定在窗外那座合院上。
时间在痛苦和煎熬中缓慢爬行。日头升起又落下,昏黄的光线透过破窗,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移动着冰冷的光斑。
第二天傍晚,张怡的体力在食物、水和强制休息下,终于恢复了一丝行动的能力。虽然肌肉依旧酸软沉重,每一次移动关节都发出细微的滞涩声响,内伤也随着呼吸隐隐作痛,但至少,那濒死的眩晕感暂时退去了。她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的骸骨,悄无声息地挪到破窗边,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
她的眼睛,如同经过打磨的黑色燧石,死死锁住远处的合院。整个白天,她已像最耐心的蜘蛛,用视线编织着无形的网,捕捉着合院的每一个细节:
岗哨:院墙四角,白天各有一个穿着便装但姿态警惕的保镖,每隔四小时轮换一次。黄昏时分,墙角的岗哨撤下,只留大门两侧灯笼下的两人。
进出:只有一次,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提着菜篮的村妇从侧边的小门进入,约一小时后出来,篮子空了。
结构:院墙高大,难以攀爬。正门厚重乌木,侧门较小。院内主屋是两层砖木结构,飞檐翘角,视野最好的当属二楼那扇糊着白纸、此刻透出灯光的雕花木窗。
动静:院内白天偶有低语和器物碰撞声传出,入夜后则一片死寂,只有二楼那扇窗的灯光,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张怡的指尖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动,勾勒着合院的轮廓,标记着岗哨的位置。她在脑中一遍遍推演着进攻的路径:如何避开外围耳目?如何无声解决门口守卫?如何快速突入主屋?目标必然在二楼亮灯的房间……
两天。她给自己定下的期限在心头滴答作响。
当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呼啸着卷过荒野时,蛰伏的毒牙终于亮出了锋芒。
张怡如同融化的影子,贴着枯树和土墙的阴影移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她用了近半个小时,每一步都踩在死亡的边缘。接近侧门时,她屏住呼吸,听着门内仅剩的两个守卫在小声交谈,抱怨着天气和无聊的差事。
机会稍纵即逝。当其中一人打着哈欠转身的刹那,张怡动了!速度爆发到极致,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她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背向她的守卫咽喉,猛地一拧!“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在寒风中微不可闻。另一个守卫惊觉回头,瞳孔刚因恐惧而放大,张怡右手的匕首已化作一道乌光,精准地从他下颌斜刺而入,贯穿脑干!守卫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便软软瘫倒。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
她迅速将两具尸体拖入旁边柴房的阴影中,侧身闪入小门,反手将门闩轻轻落下。
院内死寂。主屋二楼那扇透出灯光的窗,像一只俯瞰猎场的眼睛。张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左肩的剧痛,猫腰潜行,利用廊柱和花木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主屋楼下。张怡不再犹豫,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无声地蓄势。她并非选择破窗强攻,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二楼回廊尽头,一扇被厚重窗帘遮挡、看似封闭的支摘窗。白天观察时,她注意到这扇窗的糊纸有一角微不可察的破损,窗棂的木质也相对老旧。
她如壁虎般沿廊柱攀上,脚尖点在回廊栏杆边缘,身体紧贴墙壁。指尖探出特制的薄刃工具(“夜莺”所授),精准地从窗纸破损处探入,一点点切割着内部腐朽的木质插销。动作极慢极轻,如同绣花,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融入夜色。寒风呼啸着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咔。” 一声轻如蚊蚋的脆响。插销被切断。
张怡屏住呼吸,指尖发力,将窗扇无声地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浓重的雪茄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针古龙水气味飘了出来。她如同滑溜的泥鳅,瞬间钻入,落地无声,反手将窗扇虚掩。
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照亮一小片区域。穿着深灰色丝绒睡袍的专员背对着窗户方向,正焦躁地对着卫星电话低吼:“……他陈荆国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条我一手提拔起来的狗!现在想反咬主人?……证据?哼,他以为他屁股干净?曼谷那摊烂事,西非的矿,哪一桩不是他亲手经办的‘功劳’?……‘断尾’?他敢!……你告诉那边,我手里有东西!他要是敢动,大家一起玩完!……等我这边安顿好……”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专员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背靠墙壁站着,看似在警戒,但眼神有些涣散,显然长时间的守夜和安逸的环境让他有些懈怠。
机会!
张怡如同捕食的幽灵,没有一丝多余动作。她脚下一蹬,身体贴着铺着厚地毯的地面疾射而出,速度快到在昏暗光线下几乎拉出一道残影!目标直指懈怠的保镖!
保镖只觉眼角黑影一闪,惊觉回头!但太迟了!张怡已切入他身侧死角,左手如毒蛇般探出,精准狠辣地扣住他持枪手腕的“内关穴”与“神门穴”!巨大的指力和瞬间的神经麻痹让保镖右手瞬间酸软无力,配枪脱手滑落!同时,张怡的右肘如同铁杵,带着全身冲力,狠狠撞在他的左侧太阳穴上!
“呃!” 保镖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张怡左手顺势下滑托住他的后颈,右手闪电般捂住他的口鼻,同时膝盖顶住他后腰,将他倒地的冲击力和声响降到最低。保镖庞大的身躯如同装满谷物的麻袋,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厚厚的地毯上,失去了知觉。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台灯的光影都未曾晃动!
专员听到身后微不可察的异响,猛地转身:“阿强?怎么了?” 他看到的,是无声无息站在昏黄光影边缘、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张怡,以及她脚下保镖那毫无生气的躯体!专员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卫星电话“啪嗒”一声掉落在厚地毯上,只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
张怡没有给他任何呼救的机会。一步踏前,左手如铁钳般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所有可能发出的尖叫死死扼在喉咙里!右手并未亮出“乌啼”,只是并指如剑,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点在他颈侧“人迎穴”上!强烈的窒息感和眩晕感瞬间席卷专员,他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却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如同一条离水的鱼。
楼下没有任何动静。厚实的地毯、紧闭的门窗、呼啸的山风,完美地吞噬了这场发生在二楼的、短暂而致命的无声战斗。
张怡将几乎昏厥的专员拖到远离门窗的书桌旁,松开扼住他咽喉的手,但冰冷的指尖依旧虚按在他的颈动脉上。专员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喘息,涕泪横流,看向张怡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着索命的阎罗。
“文件。你随身携带的所有机密文件。还有他的,”她下巴朝地上昏迷的保镖扬了扬,“手机。” 张怡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锥般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专员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在…在里间…保险箱…” 专员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卧室方向。□□处,腥臊的湿痕迅速扩大。
张怡拖着他,脚步无声地走进里间。一个镶嵌在墙壁里的合金保险箱泛着冷光。专员在张怡冰冷目光的逼视下,颤抖着输入密码,又通过了指纹和虹膜验证。厚重的箱门无声滑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份贴着不同密级标签的纸质文件,几个加密硬盘,还有少量现金和金条。
张怡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文件标签。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些能直接威胁到专员本人、迫使他不得不配合的东西。她拿起一份标注着“海外资产及关联方(绝密)”的文件,又拿起一份“与‘黑水’公司非公开交易备忘录(绝密)”,最后拿起一份“特殊渠道资金流水(加密)”。这三份文件,分量足够压垮专员的仕途甚至性命。
“还有这个!”张怡抓起保镖掉在门口的手机,塞进自己战术服内袋。
张怡没有回答,只是将冰冷的刀锋更用力地压了压,在他太阳穴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陈荆国,他的身份,背景,你知道的一切。说!敢有半句假话,我让你比外面那个死得更难看!”
在死亡的绝对威胁下,专员彻底崩溃。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地将自己所知的关于陈荆国的一切倒了出来:
陈荆国表面是国家文化发展促进委员会的高级巡视员,级别不低。
其真实身份是境外**组织“自由灯塔”在境内的核心骨干、主要金主和实际运作者之一,利用文化考察、学术交流等官方身份作掩护,进行情报传递、人员渗透和资金运作。
在曼谷、西非等地设有秘密联络点和安全屋,与当地□□势力勾结甚深。
性格极度阴险狡诈,控制欲极强,手段狠毒。最近似乎察觉到了专员的动摇和可能存在的“小动作”,已有灭口的迹象和布置。
“专员”本人级别高于陈荆国,是其上级联络人之一,负责传达更高层的指令并监督陈荆国的活动,同时也被陈荆国抓住了不少致命的把柄(正是张怡手中这几份文件所涉及的),双方形成了一种危险的互相制衡。如今,这种平衡显然已被陈荆国单方面打破。
“他…他要杀我灭口!我知道他太多事了!他肯定已经布置了人…就在外面…等着我死!”专员恐惧地抓住张怡的裤脚,“救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这些文件你拿走…放我一条生路…”
张怡面无表情地听着,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专员的话语印证了她的判断,也让她对陈荆国庞大而危险的网络有了更深的认知。她冷冷地抽回腿,不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男人。
当张怡拿到保镖的手机,准备报警时,楼下隐约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似乎是换岗或者例行巡查。
专员吓得浑身一抖,哀求地看向张怡。
张怡眼神一厉,指尖在他颈动脉上微微用力。
专员立刻对着门口方向,用尽力气(却又不敢大声)嘶哑地喊道:“没事!我在处理重要文件!任何人不要打扰!退下!”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但强装的威严尚存。
门外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恭敬的“是,专员”,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怡拿起保镖的手机,屏幕碎裂如蛛网。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她按下了110。
“您好,110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接线员的声音平静而职业。
张怡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刻意让声音变得粗砺沙哑,带着浓重的、无法分辨地域的口音:“转国家安全举报电话…快!有重大间谍案!” 急促的语气营造出巨大的紧迫感。
短暂的静默和按键声后,一个更沉稳、更警觉的声音接入了:“这里是国家安全机关举报专线12339,请讲。”
“听着!”张怡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出,“目标人物:国家文促会高级巡视员陈荆国!真实身份是间谍,境外**组织‘自由灯塔’在境内的核心首脑及金主!其上级联络人代号‘专员’,已被我控制!位置北纬XX度XX分,东经XX度XX分,坐标已发到这部手机信号源!‘专员’随身携带其部分犯罪证据!重复,坐标已锁定这部手机!陈荆国有灭口预案,行动要快!” 她刻意营造出一种掌握内情、时间紧迫又有所顾忌的“线人”形象,语毕立刻掐断通话,抠出电池,将手机狠狠砸向墙角,零件四散飞溅。
她迅速将挑出的那三份能要挟专员的绝密文件塞进自己战术服的内袋,冰冷的纸张紧贴着滚烫的皮肤。最后瞥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般抽搐、眼神涣散、喃喃哀求的专员,她不再停留,抓起卫星电话,身影如同融入墨汁般,悄无声息地从那扇被切开的支摘窗滑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与嶙峋的山石阴影之中。
她并未远遁,而是如同归巢的毒蛇,再次蛰伏回百米外那座冰冷的石屋破窗之后,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场短暂风暴的合院。
合院内一切如常,只有二楼那扇破窗的窗帘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楼下偶尔有保镖巡逻的身影晃过手电光束,对刚刚发生在头顶的惊变毫无察觉。安全屋的“安全”,在无声的利刃面前,形同虚设。
时间在剧痛和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从破窗灌入。张怡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静止,如同石雕。她必须亲眼看到结局,确认专员的落网,确认陈荆国的灭口企图,确认自己这步险棋是否撬动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一角。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有几分钟,又仿佛有几个小时。
山下公路尽头,数道刺目的光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黑暗!没有警笛,只有引擎低沉而压抑的咆哮。十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碾过泥泞的山路,精准地分散、包抄,瞬间将合院围得水泄不通!车门几乎同时弹开,数十名全身漆黑作战服、佩戴夜视仪、手持微冲的特警队员如同矫健的猎豹,迅猛地突入院内!战术手电的光束在门窗间交错切割,冷酷而高效。
行动开始了!张怡的心脏猛地一缩。
安全屋内瞬间爆发出激烈的交火声!短促、密集,如同爆豆。火光在窗口一闪而灭。显然,专员残存的保镖进行了绝望的抵抗。但这抵抗在绝对的力量和突然性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枪声很快沉寂下去,只剩下战术靴踩踏碎石的声响和冰冷的指令传递声。
几分钟后,两名特警队员拖着一个瘫软的人影出现在院门口的手电光下。正是那个专员!他昂贵的睡袍沾满泥污和暗红的血迹,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尘土和血渍,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早已不复往日的冰冷威严,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的癞皮狗。他被粗暴地塞进一辆装甲越野车的后座,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一丝生息。
紧接着,几个穿着便装但气质精悍的人提着证物袋快步进入又出来。张怡看到了那个被打开的保险箱。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被山风吞没的红光,在合院侧面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张怡的瞳孔骤然收缩!狙击镜的反光!位置刁钻,视野极佳,正对着合院门口和押送专员的车辆!
陈荆国的灭口后手!
几乎是本能反应,张怡的身体在剧痛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侧面翻滚!
“噗!”
一声沉闷得几乎听不见的枪响,混杂在风声和远处特警的指令声中。她刚才蜷缩的石屋角落墙壁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无声地炸开,碎石飞溅!子弹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飞过,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浸透骨髓!
对方发现了她这个“搅局者”!
山下,特警显然也捕捉到了这异常!押送专员的装甲车猛地加速!同时,数道强光手电和枪口瞬间指向狙击点所在的灌木丛!
“哒哒哒——!” 微冲的短点射如同毒蛇吐信!打得灌木枝叶乱飞,泥土飞溅!
灌木丛后的人影咒骂一声,猛地起身想转移。但已经晚了!更密集的火力覆盖过去!张怡在翻滚躲避的瞬间,似乎瞥见那人影踉跄了一下,随即被更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
山下,特警队员正进行最后的搜索和清理,证物被一一搬上车。装甲车和大部分越野车开始有序撤离,留下少数几人封锁现场。
张怡不敢再停留。她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眩晕,沿着预先观察好的、背向狙击点的低洼地形,手脚并用地向后山亡命爬去!每一次移动都如同酷刑,肺部撕裂般疼痛。她能听到身后山下零星的枪声和特警的呼喝声似乎在向狙击点合围,还有……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滚下一个陡坡,摔进一片长满荆棘的沟壑里。尖锐的刺扎进皮肉,她却感觉不到额外的疼痛,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麻木和身体深处彻底崩溃的虚弱。她蜷缩在散发着**落叶气息的泥泞里,剧烈地咳嗽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溢出,在冰冷的晨光中泛着暗红。
山下,枪声彻底停了。死寂重新笼罩山林。
张怡颤抖着,从战术服内袋里摸出那三份染着自己体温和血迹的文件——专员海外资产的证据、与黑水公司的交易、特殊渠道的资金流水。冰冷的纸张在她染血的指尖下微微颤抖。
还有那个沉甸甸的卫星电话。
她看着山下特警车队留下的尾灯光芒彻底消失在晨雾中,又望了一眼狙击点方向那片死寂的、被子弹犁过的灌木丛。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疲惫到极致的弧度。
安全屋的灯灭了。专员的命运已定。陈荆国的獠牙,她算是掰下了一颗。
但真正的毒蛇,还盘踞在巢穴之中。
她将卫星电话紧紧攥在手心,金属外壳的冰冷触感直透心底。天边,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厚重的云层,却驱不散她眼底凝固的、比夜色更深沉的寒冰。
山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染血的肩头。
蛰伏的毒牙,尝到了第一口仇敌的血腥。它暂时收回,舔舐着自身的伤口,积蓄着更致命的毒液,等待着下一次,直刺那毒蛇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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