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原是被雨声扰醒的。他看了一眼钟，刚到寅时。今日是那赵昌的五十大寿，他怕再睡，误了去帅府的时辰，便坐在床沿，一遍遍想着今日的计划。他拉开床头抽屉，暗格中静静躺着一封调查赵昌通敌的委任书，姓名不是林舒之。这是上面应他的申请替他换下来的，真正的委任书。他看着窗外滂沱的雨，喃喃自语："林舒之，我已尽我所能在帮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啊。"
卯时了。梁知原打理好所需的用具，走下楼来。这么大的雨，他想着也只能寻辆汽车去帅府了，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寻车。正琢磨着，茶馆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梁知原打开门一看，是余深。梁知原认识他，那个总是跟着江萍秋的帅府司机。"雨太大了，四太太让我接您去帅府，早些开始准备。"余深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说，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梁知原看了他一眼，迈出门槛，重又阖上门："有劳了。"
余深撑着伞，想替梁知原拉开车门，却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梁知原说着"不必了",自己腾出一只手来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子。余深也坐进了驾驶室。汽车在暴雨中启动，向帅府驶去。
“今日雨这么大，想必四太太让余司机接的人很多吧？"梁知原看着被雨敲打到模糊的窗玻璃，问道。"只有您一个。"余深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况。听到这个回答，梁知原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却被余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他抿了抿嘴，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您与四太太是好友，此次又是为大帅寿宴做事，我们来接您是应该的。"
"算不得好友，只是茶馆的老板与一个相熟的茶馆常客罢了。承蒙四太太抬爱，对梁某如此尊重，梁某颇有些惶怨。"梁知原温声说，"雨大路滑，余司机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梁老板说的是。"余深闷声说。两人不再说话，汽车在一片沉闷中缓慢地向前驶去。
赵昌也醒了。他昨晚照例是在江萍秋房里过夜的。或许是早年当军人遗留下来的习惯，或许是年纪大了，他醒得很早，早到看上去江萍秋只是刚起来换好衣服坐在床边。"大帅，寅时才刚过，您怎么醒了？"看见赵昌醒了，讶异在江萍秋脸上一闪而过。
"今日可是我五十大寿，我不得起床好好消受？"赵昌笑道。"今日天气如何？"江萍秋走到窗边，揭开窗帘的一角看了一眼："大帅，外面雨大的紧呢。"听到这句话，赵昌的脸沉了一瞬，但随即变得和颜悦色起来："萍儿今日为我打扮的这么美，就连这天气也无法掩盖。""大帅说什么呀。"江萍秋嗔道。她放下窗帘走了过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崭新马褂，服侍赵昌穿衣。
门轻轻被敲了一下，不等江萍秋应答便开了，是黄管家。"黄管家，你怎么不等萍儿应门就开门了？"赵昌皱眉道。黄世润行了个礼："大帅，我有些急，就忘了。""何事？"赵昌穿上靴子，站起来。"大帅，您的副官都到了，梁老板也来了。""卯时未半，他们便都来了？"赵昌饶有兴致地向楼下望去。"说是早些来给您拜寿，再帮帮忙。"黄世润低头回答。"梁老板已经开始忙了，林副官在给他打下手。""那梁知原不过一小小的读书人，林舒之居然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看来平时茶没少喝啊。走吧，下去好好让他们拜拜寿。"赵昌走到门口，又回头，带着笑对江萍秋说："萍儿，现在下面有些乱，你且先不要下去啊。""好的，大帅。"江萍秋也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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