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没有呆多久就走了，但他的出现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剧组工作人员对棠临雪的看法。
棠临雪平时的穿搭都很简单，从头到脚看不到一件名牌，拍戏的时候更是随意，毫无架子，工作人员有时候忙得六亲不认的，使唤她一下，她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是易燃易爆炸的性子，但燃点出奇的高。棠临雪不是主角，没有经纪团队，除了郁金香，其他人也没把她太当一回事，没有刻意针对，但也算不上公平对待。
棠临雪低调朴素得过了头，但苏木不一样，识相的人一看他手腕上的那块表就知道来者不简单，再一看他停在外面的豪车，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棠临雪也觉得奇怪，苏木没事儿干嘛戴楼观尘的手表？她不清楚手表的价格，但她还不清楚楼观尘吗，名表、名车都是男人的装X利器，楼观尘也逃不过。
但他有资本，没办法。
苏木回到车里，松了松领带，赶紧把手表摘下来规规矩矩奉到楼观尘面前，“楼总，这活儿可真不好干啊，您知道他们是怎么看我的吗？我头一次觉得手腕这么沉重。”
楼观尘翻阅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接过手表，“饭送到就行了。”
“我看临雪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胃口也挺好的。”苏木说。
“嗯，那就好。”
“就是好像又受伤了，我一靠近她就闻到股药味。”
楼观尘终于抬眼看过来，沉默几秒后，说道：“那下次再送点药去。”
“还是我送？”
“嗯。”
“……”
苏木丧气不过一秒，就接到了棠临雪打来的电话。
“喂临雪，怎么啦？”他的声音瞬间温柔了许多。
楼观尘微微蹙眉。
“啊这……”苏木看了眼后视镜。
“给我，我来说。”楼观尘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棠临雪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大吼一声，“不许把电话给他！！！”
苏木的手机暂时远离耳朵一小段距离，“没给没给。”
不知道棠临雪又说了些什么，苏木的眼神明显心虚不少，最后说了一句“明白了”，挂掉电话。
在楼观尘的眼神扫过来前一秒，苏木和盘托出，“临雪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剧组找她了，她给我双倍的价格，让我忤逆您的决定。”
“但您放心，我对您绝对忠诚，没有被临雪收买。”苏木即刻表明自己的忠心，默默向棠临雪道了歉。
老板和老板的妹妹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
棠临雪说的话起了作用，后来几天拍摄，苏木果然没有再来。到了最后快杀青的时候，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营销的力量。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马韶从一个粉丝基础为0的纯新人到现在积攒了几十万粉丝，全靠公司为他花钱发的那些通稿，把他从武术替身开始的经历浓墨重彩渲染一番，再贴上史上最惨新人的标签，因为怜爱他而入坑的粉丝数不胜数。
马韶虽然不是第一眼帅哥，但微调后的脸很耐看，身材也不错，不“小心”被路透的片段中也可以看出他在及格线以上的演技，即使没有正式的作品播出，但已经有了小爆的趋势。
棠临雪忙起来没时间关心马韶的这些通稿，关于马韶的事，还都是艾灵告诉她的。
艾灵比她早一天杀青，棠临雪给她订了双她常常挂在嘴边的镶钻高跟鞋。
价格不菲，起码花掉棠临雪一半的片酬。
艾灵收到鞋盒时人都傻了，支支吾吾不敢收。
“这可是专门给你定做的，你要是不收，它该流泪了。”
艾灵倒是先饱含热泪，鞋盒放到一边，一把搂住棠临雪的腰，“雪，你对我太好了，你让我怎么还啊啊啊。”
“我的杀青礼物已经选好了。”
艾灵大手一挥，“选，随便选，你要什么我都买。”
“就我上次给你说的那条露背吊带裙。”
“？不行，那个太便宜了，你再想想其他的，我都买。”
“哎呀就那个，我只想要那个。”
“你别给我省钱啊。”
“谁要给你省钱了，你说你这人，又要我自己选礼物，又不给我买。”
“买买买，我肯定买。”
艾灵欲言又止，棠临雪啧了一下，把她脑袋乱揉一通，“干嘛这个表情，这鞋子也不贵啊，悄悄告诉你，我没那么多钱买正品，所以特意找了个极品高仿店，我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可是这个看起来不像假的诶。”艾灵仔仔细细查看着高跟鞋。
“等我买得起正品了，我一定会送给你的。”
“高仿肯定也巨贵。”
“艾灵，你再这样，别逼我把冰箱里的东北大板全吃光啊。”
“NO！！！”艾灵绝望大喊，“那可是我的命。”
闹了一会儿后，艾灵才在棠临雪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新鞋，凑到穿衣镜前面臭美半天，“好看吗？”
“美得很。”
“那我今晚就穿这双去杀青宴了。”
“一定闪耀全场。”
“你到时候也穿我给你买的裙子去杀青宴。”
“没问题。”
棠临雪凌晨就起床了，临走前见艾灵还没回来，特意发消息问了她，等到艾灵回复“没事”，她才出发去片场为杀青戏作准备。
人生中第一部剧的最后一场戏总算盼来了。
棠临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郁金香无奈，“小棠，你现在需要冷静下来。”
和她搭戏的是马韶，最后这段情节，马韶饰演的皇子要亲手杀死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你都要被杀了，那么激动干什么？”郁金香又说道，“你得绝望啊，悲哀啊，痛苦啊，但是你是个坏女人，你不能后悔。”
“好的郁导！”凌晨四点半，棠临雪中气十足，“我马上就可以绝望起来！”
马韶打了个呵欠，脸上隐隐约约的疲态倒是给他增添了不少失去爱人后的憔悴感，事实上只是因为熬了两个大夜，太累了。
两人的精力形成鲜明对比。
“准备好绝望了吗？临雪。”马韶接过助理递来的匕首，比划了两下。
“你看着比我绝望。”棠临雪笑着说。
“毕竟你马上就拍完了，我还得熬一个月。”
马韶现在的戏份都快赶上男主了，棠临雪真的担心成片会被骂，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她也只是一个卑微的剧组打工人。
“小棠，马韶，准备——”
马韶拍拍脸，振作精神，棠临雪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专注呼吸可以帮你拿回情绪的主导权。
楼观尘这些年给她说过的话总会在某些奇奇怪怪的瞬间冒出来。
放松后，面部表情果然也更好控制了。棠临雪完全投入其中，她把这个并不讨喜的角色——所谓的恶毒女配——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她在饰演她，也在感知她。
皇城禁锢着她的灵魂与躯体，她从十四岁开始就不再是少女，她恨这皇城，最后却与这皇城共存亡。
她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做过的坏事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不值得怜悯，然而当尖锐的匕首将她钉死在那棵百年梧桐上，自始至终不曾哭过的女人，空洞左眼终究是滑落一颗泪。
郁金香紧盯着棠临雪的脸，在马韶扬鞭离去的痛哭声中，她收回神志，说了声“cut”。
杀青了。
棠临雪还没缓过来。
直到工作人员把她从树上扒拉下来，扶着她去到场边，一束简简单单的向日葵送到她手边，棠临雪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恢复过来。
“小棠，杀青快乐。”最先送上祝福的是执行导演，“感谢你为这部戏的付出。”
棠临雪有多认真，大家都看在眼里，中间还经历了对手戏换角、改剧本，她还是堪称完美地演好了这部剧。
做满笔记的、被翻烂的剧本，身上的淤青，遮瑕膏越抹越多的眼周，都是她的勋章。
镜头再次对准她，却是郁金香特意留给她的采访时间。除了男女主外，她还是唯一一个有采访花絮待遇的人。
“小棠，第一部戏正式杀青啦，你有什么话想说吗？”郁金香问道。
女子捧着向日葵，背过去擦掉眼泪，再次看向镜头时，虽然是笑着的，眼角依然控制不住地涌出泪水，“好煽情啊郁导。”
“我可没有啊，是你太感性了。”
“我的语言能力已经无法表达此刻的感受了。”棠临雪忍着哭腔，尽可能镇定地说道，“就是觉得，一路走来有点太不容易了哈哈哈。”
“但是没关系！”棠临雪对着镜头比了个大大的耶，“棠临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搞定。”
“那么就让我们恭喜最勇敢最善良的棠临雪，杀青快乐。”
棠临雪嘴巴一撇，又想哭了，“郁导……”
“哎哟喂，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郁金香抱着她，抚摸了下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回家可以好好睡个觉咯。”
“我会想念这个热得不行，蚊虫又多，还总是NG的暑假的。”
“哈哈哈。”郁金香笑道，“有没有什么话是你想对以后的自己说的？”
棠临雪稍微平静了些，借着镜头整理了下自己的妆容，表情忽然认真严肃起来。
“我希望未来的棠临雪不管经历怎样的成功和失败，都不要忘记五个字。”
片场的人都忙活着布置下一个景，采访是在摄影棚的角落进行的，后面的人来来去去，背景嘈杂又混乱。
女子握着收音话筒，向日葵安静呆在她怀里。眼妆有些晕染，但不影响她的美貌。
摄影师似乎在向郁金香催促着什么，郁金香摆摆手说知道了。
就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二十出头的棠临雪对着镜头，坚定地说道：
“莫忘来时路。”
上一章解锁解到我麻木了
我恨晋江
纯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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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履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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