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是姐妹反目，小棠小艾我知道你俩关系好，但待会儿该撕就得给我撕起来啊。”禾瑛拉过艾灵的手掌，轻拍了下棠临雪的脸，“差不多这个角度扇过去。”
“好，我收着力。”艾灵说。
“没事儿，”棠临雪不在意地别了别头发，“真扇了也没啥，请我吃顿饭就行。”
“那必须的。”
女二房茹和女主戚闪闪的性格截然相反，一个自负一个自卑，在戚闪闪的世界里，房茹张扬到光芒四射，身上都是她所渴求的东西，而在房茹眼里，戚闪闪不过自己的小跟班，她对朋友没什么概念，只是习惯性罩着戚闪闪，差使她，日复一日地维系着一段病态友谊。
当然，她们并不是因为男人而反目，这样的戏码太过老套。
“因为一个误会就闹掰了，未免可惜，”棠临雪看着剧本说道，“房茹和戚闪闪应该都是彼此生命中比较重要的角色了。”
“但是既然能因为误会闹掰，那说明她们的感情还是不够坚固，”禾瑛解释道，“你们有跟朋友闹过矛盾吗？应该都有吧？代入一下你以为你朋友把你最深处的秘密公之于众时候的心情。”
棠临雪想了想，“还真没有。”
“那说明你识人有术，结交的都是好人。”
禾瑛顾着和棠临雪聊天，没注意到艾灵三番两次想要开口又憋回去的小动作。
还是万煊提醒了下禾瑛，她才看向艾灵，“怎么了小艾？”
“我想问一下，我为了报复戚闪闪跑去跟晏深告白这段，需要平复下来再说，还是带点气喘的急切感比较好？”
“气喘吁吁吧，这样比较自然，”禾瑛说道，“台词上你可以多和小棠请教下，她的想法都很不错。”
“好的。”
棠临雪没有姐妹反目的经历，但真正开拍的时候，她对隐忍情绪的表达却处理得很成熟，比起房茹直接的争吵谩骂以及动手动脚，戚闪闪除了回避还是回避，在一个被压榨着长大的乖乖女的认知里，争吵是不正确的，她可以做一个承受着，但不能做一个施加者。
房茹的巴掌清晰响亮地落在她脸上。
“你不要以为我做不知道你瞒着我做了哪些事，你这种人惯用装可怜的伎俩，我早就看透了！”
戚闪闪的头被扇歪，发丝挡住微肿的脸，咬住下嘴唇的牙齿都在颤抖。
“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你难道是什么很值得相信的人吗？”
“我没说过你的事。”戚闪闪忍住满腔的眼泪。
“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养的狗都知道感恩，你连狗都不如。”
“房茹，别说这样的话……”
“我就说怎么了？戚闪闪，你看你自己，活得像狗一样，做出来的事连狗都不如！”
“cut！房茹情绪收一下，声音都劈叉了。”禾瑛说道。
“好的抱歉。”艾灵连忙转过身深呼吸。
“冰袋给小棠敷一下。”
艾灵这才想起刚才情绪上来，扇的时候没控制住自己，正要朝棠临雪道歉，对方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摆摆手说：“没关系，你演的很好。”
这场戏拍了两条，保了两条，后面几次艾灵都不敢扇太重，反而影响了发挥。
要说完全不被戏里的情绪影响是不可能的，棠临雪刚开始拍戏也有从戏里情绪抽离不出来的情况，拍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但今天不知怎么，下戏后她不太想说话，万煊约着她和艾灵一块儿去吃夜宵她都拒绝了。
戚闪闪有着发光的名字和昏暗的人生。
这是棠临雪所写的人物小传里的第一句话，一个多月来都沉浸在这样一个受尽欺凌还不敢反抗的角色里，棠临雪的心思都变得沉闷起来。
容嫣和时天看出她的不对劲，又是拉着她玩手游，又是陪她喝酒解闷，变着法让她开心，棠临雪表面嬉皮笑脸的，但他们看得出来，她心里的那些事还是压着的，没有松解半分。
“你哥之前客串过一个反派，你知道吧？”
“你说的是‘无影’？”
“连角色名都记得这么清楚，没少看吧。”
和“无影”有关的画面都太阴暗，棠临雪其实很好奇楼观尘是怎么做到用少而短的戏份演出一个饱满的反派形象的，留白很重要，有时候越是对一个人的过往进行铺垫，越让人失去探索欲，反而像“无影”这种不知所生不知所终，每次出现都紧抓人眼球的角色，就算戏份不多，也让人好奇他的成长背景。
她知道，楼观尘肯定私下做了不少功课，了解犯罪分子的生平，了解他们的性格特征和行为模式，或许他也会把自己沉浸其中，但又得时刻提醒自己，那只是个角色。
认真对待角色的人免不了过度入戏。
棠临雪想得倒是透彻，就是情绪这东西根本不随理智转移，她托着腮，闷闷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跟你哥吵架了？”时天问道。
“……”
容嫣：“夫噢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小吵小闹很正常的。”
“没吵架。”
跟楼观尘是吵不起来架的，她又很好哄，所有的小矛盾亲一下就解决了，实在不行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床上能够解决一切。
但显然这种方式无法根结她心中真正的疑惑。
“我觉得自己书读得还是太少了，”棠临雪忽然一本正经看着他俩，“你们不觉得我身上没有那种文化人的气质吗？”
“我求求你了姐，”容嫣哭笑不得，“你一985的学生，本科绩点都快全满分了，你没文化谁有文化？”
“我这不是——”棠临雪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本科的绩点，我没说过啊。”
“你爆火后，网上都把你的信息扒烂了，”容嫣说，“要不说呢，全靠黑粉，粉丝还没这功夫把你的成绩从小学扒到大学，黑子非不信你的成绩，结果扒完后，反而把你的学霸人设彻底给立住了，我要是你对家，我直接气死。”
“我的意思是，我的表达能力还不够好，这跟成绩没关系，有时候我表达不出自己的情绪，你们能明白吗？”
“这很正常，”时天说，“有时候想诉苦，发现不知从何诉起。”
容嫣：“这就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酸吗，哥，我敬你。”
时天：“唉……”
容嫣：“唉……”
棠临雪：“唉……”
原本是来开导棠临雪的，到最后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全都耷拉着脑袋。
时天把棠临雪送回酒店，特意叮嘱了她不要熬夜，棠临雪心想最近楼观尘都在她这儿，想熬夜都熬不了，白天拍戏耗费太多精力，晚上最多做个两次就困得不行了。
以前还不知道做/爱能助眠。
现在她知道了。
酒店两部电梯，抵达楼层后，她所在的电梯刚开一条缝，一对男女经过。
棠临雪心下一惊，没急着出电梯，她抬手挡住电梯门，在心里默数了三秒。
三秒后，她听见艾灵和万煊的声音同时响起，然后是关门声。
电梯门一次次试图冲破她的掌心，又无奈地退回夹缝。
后来，她在走廊等了很久很久。
艾灵没有出来。
……
楼观尘接到棠临雪的电话时，正在和几个合作伙伴吃饭，他向来是非必要不应酬，但这次为了新项目能顺利展开，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
“抱歉各位，我接下爱人的电话。”
“楼总妻管严啊，待会儿可得自罚三杯啊。”
楼观尘淡淡道，“好。”
身后细细碎碎的声音不停。
“楼总结婚了吗？我还以为他单身呢，还说把女儿介绍给他认识。”
“诶，怎么回事，都想拉楼总当女婿呢。”
“楼总年轻有为，相貌家世哪个不是顶尖的，有这念头不稀奇啊。”
“不过现在都没戏咯。”
关上门后，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女子说话带着拖音，像是在撒娇，他的心里一软，“困了？你先睡，我这边饭局估计还有一个小时，结束就回来。”
“嗯……那好吧。”
楼观尘看了眼手表，“我现在还有点时间，小棠女士需要哄睡服务吗？”
“楼先生要怎么哄睡？”
楼观尘靠着窗户边缘，楼下就是高架，晚间依然车水马龙，没有停歇，低低沉沉的声音就在角落里流淌。
“你小时候爱听故事，现在，还想听吗？”
对面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讲故事的能力有提升吗？如果还是以前那种冰冰冷冷的叙事方式，那我还是不听了，我怕被冻死。”
“刚才听到一个老总说，想把女儿介绍给我。”
“什么？！你这是哄睡还是让我清醒！”
“当然是让你清醒，”楼观尘说，“等我回来，有的是办法让你睡着。”
棠临雪脸一红，想起了些没羞没臊的事，“那、那你别喝太多了。”
“好，听你的。”
挂了电话后，楼观尘的心情明显轻快了些，重新回到包厢，脸上还残余了些温柔。
几个老总挨着打趣他，他也不反驳，由着他们说。
楼观尘不贪杯，但酒量却在他们之上，酒过三巡，其他几人都摇摇晃晃了，楼观尘趁机说道：“下一场我就不陪各位了，改天再聚。”
“楼总什么意思啊，不陪我们陪谁啊？”其中一人大着舌头道。
楼观尘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头移开，交给身旁的助理。
“自然是，陪我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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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既济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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