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吴璟安只睡了七八分饱就起床给魏鸣奕发消息。
安仔:醒了没?
安仔:昨晚忘问了,你吃辣么?
安仔:今年外婆自己做的酱可香了,就是辣了点怕你接受不了
估摸那人还没醒,吴璟安又赖了会儿床才慢悠悠去洗漱。
“七喜,先等会儿啊。”吴璟安从冰箱拿出捣好的鸡肉泥隔水加热。
七喜是他小时候捡到的串儿,黄不楞登的毛团子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你扯一把我推一下,黄团子惊恐无措的眼神和脏兮兮的皮毛看上去可怜至极。小吴璟安于心不忍冲上去护住黄团子,顶着压力把它带回家,结果就是......
一人一狗一站一蹲被关在门外好几个小时,吴妈才消气让可怜兮兮的吴璟安,抱着同样可怜巴巴的小黄狗进门。
算起来,今年是七喜陪伴他的第十个年头。
期间,七喜还差点死了。
“还好你命大撑过来了,这么多年了,我愣是没想明白那天你干嘛突然冲去马路对面?也没见那儿有小母狗啊。”吴璟安一下一下顺着它发白干枯的毛发,无意识捏着粗糙的肉垫絮语,“我就买颗奶糖的功夫你就不见了,还好遇到了好心的小朋友把你抱去路边......”
七喜趴在地上掀起眼皮看着他,它的眉眼已被岁月镀上银霜,浑浊的眼珠不似往日囧囧清明,喉咙传来含糊不清的叹息哼唧。
每当吴璟安回想起小团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躺在人行道的模样,就会不由攥紧拳头,如果当时没有顾着买奶糖,如果不把七喜留在外头,如果.......自此以后,吴璟安确实再也没买过奶糖,似乎只有这样惩罚自己,才能稍微消除些许对七喜的愧疚。
他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自幼至今皆无释怀。
七喜似乎感知到他的低落,湿漉漉温热的舌头舔了舔他手背,似乎在说‘早就过去了,本就不是你的错’。
“七喜啊,别总这么老沉行吗?你才十岁,跟个老头儿似的。”吴璟安狠狠揉了它一把。
七喜别过脸斜着眼仿佛看智障的神色,‘希望你六七十岁的时候也能像我一样能吃能喝还能蹦跶,犯个懒怎么了?你年纪轻轻可不比我睡得少。’
受到‘老人家’的白眼儿,吴璟安吐了吐舌准备去看看锅里的鸡肉泥热了没。
“安仔今天起这么早?”吴妈牵着大白狗进门,白狗直扑吴璟安怀里。
“一会儿要去同学家。”吴璟安拼命往后仰头,“小白,行了。不用麻烦你帮我洗脸,刚洗过。”
大白狗才不管他说什么,龇口大白牙赖他身上不起了,七喜像是担心被大白尾巴误伤,主动给他们挪出块地儿。
“哟这可难得啊,还有人稀罕约你呢?男的女的?”吴妈来了八卦的兴致。
“男生!你儿子这么有魅力,怎么在您眼里就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了?”
“嘁,吴小白撒尿呲他,成天臭屁的嘞。”
“吴小白!你起开!”吴璟安不是弱不禁风的体格,但被四、五十斤的大块头压住胸口,多少还是有些窒息的。
吴妈扔给他一块抹布,自顾去厨房给七喜凉鸡肉泥。
吴璟安认真给吴小白擦干净脚,一把把它从身上掀开,“呼,差点儿被你压死了,该减肥了吴小白。”
吴小白不满地呜咽一声,扭头去厨房蹭吃的。
小白也是捡来的流浪狗,小时候饿惨了导致现在暴饮暴食体重狂飙,好在尽管它稀罕食物,但还挺懂得分享。每次都是让‘原住民’七喜先吃饱它才来收拾残羹剩饭,吴璟安觉得它捡剩的吃可怜,总是悄悄给小白开小灶。
不过后来他发现,霍女士嘴上骂的欢,私下却一顿没少了吴小白的,压根儿用不着吴璟安瞎操心。
“这年头萨摩耶都流浪了......”这是吴璟安和吴小白初见的第一句话。
吴小白一年前刚成为这个家的新成员,约摸不到2岁,正是小狗精力旺盛的年纪,常常龇牙咧嘴往随地一躺,耷拉着舌头四仰八叉地扒拉老大哥七喜。起先七喜还会和他玩上一会儿,后来嫌烦直接呼上一掌远远走开,吃瘪的吴小白就会哼哼唧唧去找主人告状。
吴璟安总是很无奈地拉偏架,假装揍小白一顿训斥它太能闹腾,然后悄悄关起门给它喂牛肉干。这俩货以为七喜不知道关门开小灶呢,只是它懒得和毛头小子争宠,也不需争,吴璟安自然都是在乎的。
给俩狗主子喂饱,吴璟安才收到魏鸣奕的回信。
Yi:我都能吃。
Yi:多带点儿纱布酒精。
安仔:你昨晚在韩家还动手了?韩熙辰那小子怎么不拦着你?
安仔:不对,你有什么理由和韩叔动手?
安仔:我想不明白
安仔:难道和你对打的......是韩熙辰?
Yi:你这脑洞不当编剧可惜了。
Yi:做噩梦伤口撕裂了。
安仔:......哦
安仔:十五分钟后,给爷开门
吴璟安提着大包小包如期而至,屋里暖气开得很足,魏鸣奕打着赤膊只穿一条长裤站在门前。
“你......”吴璟安正要骂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家里还耍什么帅,转口变成了:“你这是和鬼掐了整宿架吧?!”
如果真能忽视这人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吴璟安还想夸他身材真好,宽肩窄腰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奈何这人不光身上斑驳,唇角和眉尾也挂了彩,吴璟安蹙眉无语盯着人看,仿佛想连同他身后的墙壁一起盯穿似的。
“快煮面,我吹个头发。”魏鸣奕率先转移视线,挂了头等彩还有心思洗头。
等魏鸣奕吹干出来,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蹙眉神色不悦,“你有病大冬天制冷。”
“你才有病大冬天光个膀子瞎晃!”吴璟安毫不客气回怼。
“啧。”魏鸣奕把温度调回来,面色不善,“这我的地方,爱怎么穿怎么穿。”
好好好,此话一出吴璟安还真无言以对,但是兄弟,既然你约了人来,咱还是稍微讲究点儿成吗?
“是是是管不着,过来搭把手帮我把眼珠子挖了。”吴璟安正在摘葱,努力把脸伸过来。
“我很不堪入目?”魏鸣奕双臂抱在身前,倚墙一副恹恹的模样,像极了发懒的大猫。
“看久了晚上会被腹肌怪追杀,生活本就不容易了,做个梦都不能安生就很恐怖。”吴璟安故意打趣。
“这不是方便你上药么。”魏鸣奕压住嘴角笑意凑过去,“什么东西很香?”
“我外婆的酱,尝一口?”吴璟安就着勺子舀了一点递过去,魏鸣奕直接上嘴。
“好吃,多放点。”魏鸣奕云淡风轻,但是耳根却簌地染上绯红。
吴璟安:“?”
(这小子压根儿不能吃辣吧?净贫嘴。)
“我也觉得多放才够味儿。”吴璟安舀了满满一勺,甚是满意。
魏鸣奕默默转身,盘算一会儿怎么合理且自然地把整瓶雪碧灌面汤里解辣。
不过很明显,他多虑了。
吴璟安放到他面前的面碗里只漂了葱花和香油,还有几片青菜和蛋花,一点儿红都没见。
“不是让你多放?”魏鸣奕还不乐意。
“咱俩换换来。”吴璟安作势要把跟前红彤彤的面碗推过去。
魏鸣奕一把护住清汤挂面,“你都吃过了......”
(嘁,这借口真烂。)
“也不知道是谁还用我杯子喝雪碧呢,在学校还把我碗里的海鲜都扒拉干净了。”吴璟安本就故意捉弄他,嘟哝着把碗拽回来。
“......留一口给我尝尝。”魏鸣奕冷着脸把话补充完。
吴璟安终于憋不住笑,以前怎么没发现魏鸣奕这么好玩儿?
“等气温上来给你做雪碧凉面。”虽然刚才吴璟安忙着煮面,还是让他捕捉到魏鸣奕对着雪碧沉思的画面,似乎轻易就能看穿这人的想法。
“听起来挺难吃。”魏鸣奕嘴上污蔑,身体却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要吃了你就是狗。”吴璟安才不怕他。
魏鸣奕冷笑回应。
满足地吃完‘长寿面’,魏鸣奕被吴璟安一个白眼瞪去沙发上坐着,待人收拾好拿着酒精棉签纱布过来,魏鸣奕才幽幽开口:“你为什么不脱?”
吴璟安:“??!”
(我为什么要脱?你有病吧,该上药的又不是我!)
选择性失聪真的能避免很多尴尬的问题,不知道是吃完东西有了热量,还是从进门就忙到现在的缘故,吴璟安后背确实出了层薄汗,但也没热到要打赤膊的程度。
“你不热?”魏鸣奕音调并没有太昂扬。
“不热啊。”吴璟安蹙眉看着他胸口的一片青紫,终是忍不住问出口,“啧,你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
“很明显。”魏鸣奕看向他的目光深沉且晦涩,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被打了。”
“快让我看看。”吴璟安粗鲁地揉乱他头发,“魏鸣奕,你脑子哪去了?”
继而不等对方反应,吴璟安故作夸张地把耳朵贴近他胸膛,无比夸张地瞪大眼,“心也被僵尸吃掉了?”
怎么有人能如此淡定地阐述这种事实?无论是心大还是没脑子,都做不到完全事不关己吧?
“你像只小狗。”魏鸣奕垂眸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去你丫的。”吴璟安不顾死活捶了他一拳。
“嘶,疼。”魏鸣奕竟反常地矫揉做作起来。
“哎!能正常点儿么大狮子?突然娘们唧唧的,我害怕。”吴璟安故意搓了搓手臂。
魏鸣奕用力揉搓他发顶,不知真是把吴璟安当成小狗撸还是单纯只是报复,只见这人眉尾扬着得意的弧度,桀然一笑,“摸够没?摸够换药。”
吴璟安这才恍觉,抚着对方精实胸口的掌心灼烫似是快要起火,他几乎下意识弹开,耳根比煮熟的虾米还红,“嘁,说得像你胸肌很值钱似的。”
似逃似掩,吴璟安拆棉签包装的手指略显局促。
“难道不是?那你还恋恋不舍?”魏鸣奕似乎不打算放过他,簌地拉进两人距离。
鼻息交汇,冷冽的松木与清幽的茶香交融,魏鸣奕如墨的眼眸倒映吴璟安的窘迫。
忽然觉得暖气温度有点高了,吴璟安趁机起身把空调降至20度,“别把我说得变态似的,谁还没个胸肌啊,就你自恋。”
“哦,没看出来。”魏鸣奕故意噎他。
“快滚粗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想什么,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你今儿真是脑子有泡还是脑浆真被僵尸吃了?矜持点行么大爷?你有的我也有,俩爷们儿有什么可看?没人要和你比,省省吧。”吴璟安毫不客气把人攮靠在沙发,“躺好,先换药。”
魏鸣奕住的是一居室,空间本就不大,所以床边简单铺了块地毯往上摆了个带靠背的懒人沙发,吴璟安只能半跪着给他处理伤口。
两人的姿势一如在酒店杳无人迹的长廊中那般。
“像只光嚷不咬的小狗。”魏鸣奕不掩笑意。
“要啃也得挑块完好的骨头啊,你自己看看哪还有能下嘴的地儿?”吴璟安边拆绷带边回怼,嘴上一点儿不客气,手指却小心谨慎,“还好没二次撕裂。”
“苏亚楠不会再出现了。”魏鸣奕轻声说。
“所以又是他?他还在鹤元?”吴璟安停下动作,眉头拧成麻花。
“已经走了,今早我亲自送他上的飞机。”魏鸣奕望着他的眼神带着严肃,“顾昔坚持不把你牵扯进来。”
魏鸣奕没说,其实他买了和苏亚楠同趟航班的机票,把人押进客舱后头也不回直接退票,趁天还没亮前,大喇喇地顶着挂彩的脸蛋儿回来倒头就睡。
“昔哥也猜到他会来找我?”吴璟安有些火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就是不想你这样子,非得让我把人堵回去。”魏鸣奕有些无奈。
“我这样怎么了?”吴璟安真急了,“允许人莫名其妙往我身上泼脏水,还不给我反手给他一锤了?哪有这种理?”
“苏亚楠喊了一群混子。”魏鸣奕如实说。
“......你跟昔哥到底怎么沟通的?他不是那种‘借刀杀人’的性格,怎么就让你自己去了?”吴璟安还是占了些理。
“估计顾昔也没料到他会选择鱼死网破。”魏鸣奕不以为意。
“你究竟怎么同意这个计划的?先前是谁说,得由我亲手结束?”吴璟安很难相信如此冒险的计划会是顾昔的手笔,倒不如说更贴近某人的风格。
“本来我是坚持要把苏亚楠逮到你面前,打也好骂也罢都由你决定。”魏鸣奕摊了摊手,“可顾昔说,你以前帮架没受伤,却被你老师打飞的冲回来差点儿打个半死......”
吴璟安额角一阵抽搐。
(昔哥怎么连这事儿也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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