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困扰何秋妤的PICC管在她身体待了将近两年。她再怎么讨厌它也毫无办法,唯有强迫自己适应它。为了好好与这根长长的管子相处,她每周都要去医院请护士帮忙换药,勤勤恳恳,认认真真。本该一年换一次管,但护士评估了情况之后说不用换也行,可以继续用。
何秋妤很长时间没有痛快地洗澡、安心地睡觉,她不怎么敢使用右手,仿佛这边手是面团,稍微使劲就要变形,捏弹力球也不勤快,她生病后就懒得动,似乎要将自己化作一只不灵活但长寿的龟,连饭后散步和经常按摩肚子都要安意每天监督。
长此以往,她的右手显得比左手细一些。
做了胃全切手术之后就出现的胆汁反流症状越来越严重,何秋妤无法平躺,只能半躺着睡觉。有时甚至连半躺着也觉得烧心,只能坐起来。
一天深夜,安意走出房间,摸黑去上卫生间,经过客厅时听见一点动静,仿佛是谁的呼吸声。安意被吓得走不动了,连忙往声源处看去。
有人坐在沙发上。
模糊的人影又吓了安意一跳,她再用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细看一下,发现是何秋妤。
何秋妤上半身倚着靠垫,仰着头,脖子和脑袋枕着沙发顶部,双腿交叠侧放在身前,闭着眼睛,呼吸缓慢,姿态僵硬,好似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宗教祈祷仪式。
安意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小声问:“妈妈?你在这里做什么?”
何秋妤的声音低沉,仿佛刚睡醒:“我坐着睡,这样胆汁就不会反流。”
安意很是困惑:“这样能睡着吗?”
“嗯,可以睡一会儿。”
“拿枕头把上半身垫高了再睡也不行吗?”
“刚刚返了一口胆汁上来,我正难受,躺不下去。”
隐藏在昏暗中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安意看见了何秋妤不安颤抖的睫毛和皱起的眉心,安意的眉心也随之皱起,为正在无声地受苦的母亲感到心疼。
安意建议:“买一个抬高上半身的垫子好不好?我在网上有看到,专门给胆汁反流的病人使用的。”
何秋妤却拒绝:“不用浪费钱,我这样也能睡,在沙发坐着和用垫子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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