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怪物像是丢垃圾一样丢掉了女人的尸体，脖颈扭出脆响，望向洞口。
长舌扫过唇角，一滴涎水落在岩面，冒起白烟。
“看来它不准备放过我们…”女孩叹一口气，“希望硫磺能派上用场。”
白衍瞧着那东西用烂掉的两条腿往前蹭，石面被拖出一条暗色湿痕，像蛇刚蜕下的空壳。
狰狞的头颅探入洞口，血口大张。
“三…二…”
掌心的硫磺被汗黏成块。
“一！”
数到一，她整个人弹起，一把灰黄撒出去，全拍进那股黑暗里。
啸声炸在耳膜里，硫磺遇血肉发出低低的“嗤”，像肉贴在铁板上。
它疯狂甩头，庞大的身躯蛮横地撞碎洞口岩石，挤了进来。腐肉与石屑齐飞。
小女孩拔匕首，蹬墙起跳，刀尖顺着怪物侧腹划过去。
怪物嚎了一声，身体一抖，她被甩到半空，爪子跟着追到眼前。
爪尖离喉咙只剩一指，白衍抬手又是一把硫磺，灰雾迷了怪物的眼，她借劲侧翻，肩膀代替脖子接下一爪。
“咳咳…咳……”她咳出一声，血顺着肩窝往下淌，布料被撕开，破口袋一样挂在身上。
“嗬——”怪物喘口粗气，转身扑向白衍，影子先一步把他盖死。
青年反应极快，矮身滚出去，手在地上摸。
一块陶瓦碎片，还算锋利。
迅速爬起，紧握陶片，深红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前方扭曲的身影。
怪物拖出道道残影，搅动的空气带起他额前的碎发。
它猛地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爪子直逼白衍的太阳穴去。
“小心——！”小女孩在怪物身后喊道。
“……”
白衍没有回话，深红色的眼睛好似在燃着火苗，死死盯住怪物。
利爪还差几厘米就要到达“目的地”时，他突然拿出藏在身后的手，一把硫磺撒过去。
粉末精准地扑进怪物空洞的眼窝和喉中蠕动的眼球，黏在滚动的眼珠上，
它开始自己撕自己，像要剥出另一副皮囊。白衍吸进半口氧气，举起那片瓦，对准脸中央那条缝，直直插进去——
瓦片破骨而入，脑浆被搅成一碗滚烫的豆腐脑，红白混流，落地生花。
地上散发出一股极致的恶臭。
怪物庞大的身躯直挺挺砸下，将擦拭陶片的白衍猛地甩了出去……
——Duang的一下掉在地上……
女孩盯着那滩不再起伏的肉丘，声音轻得怕惊动死亡：
“结束了吗？”
她按住肩头的血口，指缝透出白骨的光，脸色像被漂过的纸，一步三晃地靠近肉堆。
“这个怪物，应该还会再起来。”白衍用袖子擦脸。血抹匀了，像戴上一张湿面具，“但现在可以喘口气，我们歇一会儿吧？”
“它都这样了还能起来？”女孩不信，怀里掏出玻璃管。咬开塞子，仰头灌下。
看着血肉在药效下缓缓蠕动闭合，她松了口气，拍掉手上残留的硫磺粉末，又抛给白衍一管同样的药剂：“接着。”
“常理来说，恐怖游戏打败怪物，是会有击杀通报的吧？”白衍接过，抿了一口，留了些在试管底，“系统没有击杀通报，说明这个怪物应该还没死？”
“的确……”小女孩低声重复，“那我们现在……我草…！”
话音未落，女孩身后，那血肉的影子便开始逐渐升起。
玻璃管里剩下的药跟着发抖。
影子在涨，不是“像”，是“就是”。
黑暗忽然有了体重。
怪物的身形似是在放大镜下，被扩大几倍、几十倍，肿胀的“尾”几乎占据了房间的四分之三。
血肉模糊的胸腔被暴涨的骨架撕裂，露出森然白骨和一颗如同枯叶般萎缩，却仍在微弱搏动的暗色“心脏”。
跳得犹豫，像后悔自己还活着。
它前肢内折，骨头碎裂的声音久久回响。
小女孩握紧试管的手轻往外冒着细汗。
“白衍，不能再往后了……”
背后那潭水蓝得发黑，像被墨汁灌满的瞳孔。她刚才指尖碰了碰，冷得像是摸到雨后的墓碑。
她回头喊，声音撞在石壁又弹回来。斗篷不见了，只剩风，风像刀，从她指缝削过。
再转身，人也没了，匕首也没了。纸条蜷在皮带环里。
字是碳条磨的，抖得厉害：
“匕首借我。”
“靠…白衍你大爷！”一股无名火混合着被抛下的恐慌直冲脑门，堵得她胸口发闷。
“没匕首我拿什么跟这鬼东西拼命？！”
咒骂被咽进胃里，让它和恐惧一起消化。
声音不敢出口，怕一开口，黑暗会顺着嗓子爬进来。
“算了，系统，我需要100克硫磺。”
“还有，制备毒药。”
黑紫色的雾气瞬间蒸腾而起，将她小小的身影彻底吞没。
雾气翻涌中，身形抽长，轮廓改变。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红发少女取代了小女孩的位置。
【玩家姜清黎是否载入个人身份技能：夜中的丛林女巫 ？】
小女孩……不对，应该是大女孩了。
她点点头，笑着在心里回答：是。
雾立刻收拢，像替她穿上一层新皮。
屏幕那端，五千多张脸被蓝光照成蜡像，弹幕空白，像有人按了世界的静音键。
镜头里，白衍踮脚、侧身、划瓦，动作轻得像偷情的贼。
割开肉膜，把直播间所有的人心都悬了起来。
“小心啊！”第一声尖叫来自屏幕右下角。
寂静被打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弹幕。
“左边！小心左边爪子啊！”
“妈耶，这一下好帅！直接给怪物干出一道口子！！”
“卧槽！这新人什么手速？！”
“纯路人，这新人什么来头？别人打副本鬼哭狼嚎，他这儿静得跟自家后院似的？”
“答上楼，他好像从进副本起一直都挺平静的…我们也不了解，这个白衍是个新人。”
“他就没怕过，从进本开始就这德性…纯新人，都没技能。”
“嘿嘿…纯鹿人，白衍帅得我合不拢腿！”
“等等…他哪来的匕首？刚才不还在小女孩身上？？”
……
弹幕是开闸洪水，几秒淹没了屏幕。死寂与喧嚣，在这方寸荧幕间诡异交替。
这时的中央大厅倒是显得静了。
副本出口总有种特有的味道。
那个在玩家大厅里，被敬畏或恐惧地称为“隐者”，称为“Ⅸ”的男人，脚步有些滞重地从传送门里踏出。
光纹舔着他的靴底，舍不得他走。
他扯了下嘴角，近乎无声地嗤了一下。现在他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立刻找个地方把自己扔进去。
最好再也没有人能找到。
从副本登出口到游戏登出口还有一点距离。
余光，被中央大屏一块屏幕劫持。
雪白。
那是最先夺住他眼球的东西。
脚步钉在原地。视线从光屏移开，投向下方不远处。
找到了。
一个穿着咖啡色外套的十六七岁少年，抱着笔记本，仰头看得全神贯注。
少年用指甲掐着纸页，写得太快，笔尖把纸划出小声哀嚎。
男人走得无声无息，直到完全站在了何也侧后方一步之遥的地方。
“看得这么认真？”他开口。
少年像兔子受惊，身体一颤，猛地转头，：“Ⅸ？你就出来了？”他目光飞快地在男人身上掠过，“刚刚那局，你状态似乎……不太好？”
“打累了。”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歇了半秒，补充了一句：“还有，下次再对我用‘洞悉’，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少年下意识缩紧脖子，挤出几声干涩的笑：“…哈……明白……”
他太清楚，这个男人从不虚言恐吓。
“IX”没理会他的窘迫，抬手指向光幕上那个白发身影。
“新人？”他问。
何也顺着他手指看去，摇摇头：“不清楚。刚过来，正好撞见他的宣传屏。”
“需要的话，我帮你记下信息？”
“嗯。”男人应了一声，算是许了。
少年吐半口气，另一半存在肺里备用：“那你先去休息？我在这再看看。”指指屏幕，“这个新人表现……确实亮眼，等他副本彻底结束，我再找他详细问问情况……”
“不用太详细。”男人打断他。
“啊？哦，好的！”连忙点头，“那……信息整理好了，等你下次上线给你？”
“IX”已经转身，风衣下摆带起微小的气流。闻言，脚步微顿：“你等姜清黎出副本，给她也行。”
又停了一下。
“或者放我战队休息室……”语气带上了点不确定：“我应该给了你门禁卡？”
少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象征性地摸了摸口袋，语气带着点无奈：“你没有……”
前方的身影明显滞了一下。几秒钟沉默，连周围吵闹似乎都低了几分。
他像是才从某个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件小事。
“……密码是1481。”
说完，不再有丝毫停留，黑色风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弧线，汇入大厅的人流中。
何也站在原地，直到那个压迫感十足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了，才长长地吐一口气，松懈下来。
“白衍”。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下这个备受关注的名字。
大厅的光影落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复杂的光芒。
能让这位游戏榜榜首驻足关注的新人，绝不简单。
而替这位大佬跑腿收集信息……
他捏紧了笔记本。
恐怕是接下来逃不掉的“重要工作”了。
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投向光幕上那抹刺眼的白。
---
屏幕里，白衍正侧身，胸口先是一鼓，然后血自己开了闸。
他低头看，像不明白这颜色哪来的。接着整个人被甩出去，背砸地，发出闷响。
“小废物，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碍事。”
姜清黎落地，鞋跟轻响，头发被风撩开，露出一点虎牙。
硫磺淡淡的黄色被黑紫色毒雾瞬间遮蔽。
“捂着鼻子缩进角落里去，别妨碍到我输出。”她手中，烧瓶里翻滚着黑色毒液。黑雾弥漫，如同触手一般卷住怪物巨大的身躯。
少女一手握着硫磺，一手夹着三根试管。待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她一把硫磺全丢进了怪物嘴里。
腥，辣。
怪物发出混合着灼烧与腐蚀的哀嚎。
硫磺刺激着脆弱的喉管，毒雾啃噬着它裸露的骨骼，血肉滋滋作响，窟窿肉眼可见地扩大。
她看准时机，把手中整瓶毒药泼了出去，淋在它身上。
怪物重重倒下。
“砰——”
躯壳轰然倒塌，砸起漫天尘土。
站在水潭上的白衍默默竖起大拇指。
“怎么样，姐姐刚才那波操作帅不帅？”少女拍拍衣角的灰，头发一甩，露出黑色发丝下隐藏的鲜红。烧瓶在指间叮当作响。
白衍看着几分钟前还是“小女孩”，此刻却气场全开的……少女。
盯了几秒，确认对方是认真在等评价，才慢悠悠地开口：“嗯嗯嗯，好帅好厉害。”
“这就对了嘛！”少女笑容更盛，随手抛给他一瓶解药，“谢了，小废物。下次再阴阳怪气……”
她晃了晃手中一支装着点浊液的试管。
“我就用它给你洗洗嘴巴，再灌点‘好东西’通通鼻子。”
蹲到潭边，清洗着盛放过毒药的器皿。
奇怪的是，那些毒药和试剂溶在水里，转瞬间却不见了踪影。
白衍接过解药，仰头灌下。
药液滑过喉咙。胸口那痛楚消退，他靠着潭边的冷石，长长呼出一口气。
“攻击力可怜兮兮，我的朋友，给A级怪刮痧呢？”少女嚼着泡泡糖。她吹了个泡，啪一声破了，“你没有技能，纯靠匕首能破得了它那层防御？”
青年长叹一声：“谁让系统不给呢…”
“新人哪来的技能？小说看少了？”她丢给他一个白眼，“多看，懂？知识就是力量。”
“……”他老实承认，“确实…不怎么看书。”
“建议恶补，读书使人进步懂吗？”她话锋一转，“对了，我刚才放毒雾的时候，你躲在哪？”
“水上。”青年答得理所当然。
少女翻白眼：“轻功是小说，牛顿会哭。”
话音未落，青年已站起身，轻轻一步踏出。
没有沉没，没有声响。只漾出一圈慢动作的水纹。
光点从水里爬上来，贴着他的鞋。一步，又一步。
如同传说中蛊惑水手的海妖，行走于不属于凡人的领域。
少女泡泡糖都忘了嚼：“你……开挂了？”
“这个游戏怎么开挂……”青年摆摆手。
与此同时，游戏宣传巨幕前，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
“啊啊啊老婆！！女巫大人杀我！！”
“这这气场！姐姐踩我！”
“女巫美貌第一！穿搭无敌！”
人声鼎沸，几乎要将大厅穹顶震裂。
系统大概从未想过，一个玩家切换战斗形态，能引发如此恐怖的数据洪流。
“论坛！快看论坛！炸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于是爆炸从论坛延伸到了游戏大厅。
游戏论坛。
游戏论坛首页，一条从未有过的热搜，强势压下了关于“Ⅸ”的讨论：
【爆】技能全开，女巫不惜技能帮助新人！！！
L1 吃瓜猹：“女巫第一次公开帮别人！这个白衍什么来头？”
L2 女巫后援会长：“激动！坐等后续！我们女巫大人可是白切黑教科书！”
L3 梅花小姐毒唯：“啊啊啊两位都好美！期待一波后续发展！”
L4 磕学家：“弱弱问……‘清衍’CP有人入股吗？kswl！在线等，急！”
L5 乐子人：白衍直播间号多少？速报！我要去围观这个装萌新的大佬！
白衍坐在水边，看着自己直播间那如同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的人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干了什么能火成这样？？？”
QwQ看到了很多说我节奏太慢这么久攻还没出现的评论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爆哭]一开始想走剧情流的
但看见大家都说太慢了就打算还是多提几嘴攻
以及剧透一下，攻受第二个副本会见面，但第三个副本才正式开启感情线[爆哭][爆哭][爆哭]（不要打我）
QwQ我的小读者你们不要走啊啊啊[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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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间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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