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在呼吸。
白衍拿指尖去碰岩面,潮气先爬上皮肤,接着整面墙轻轻一跳——像误触陌生人的颈动脉。
缩手,在衣角上死命擦,好像能把心跳一起抹掉。
这条道像没尽头的喉咙,潮气顺着脖子往里爬。
没有火把,没有路标,没人记得来路。只能把直觉当拐杖,一厘米一厘米往前杵。
“艹,可恶啊,这迷宫怎么还带变的……!”姜清黎走在最前面,靴跟踏碎积水。溅起的油膜里,众人的脸拉成晃动的长条,像刚蜕下的蛇皮,转眼又瘪回水里。
“本来就不好走,现在根本别想了……妈的。”她骂道。
青年不接话,只是皱着眉头,目光在四周游移。
蓦地,他目光墙被钉住
“我站上面看看,等我一下。”他轻声说道,身形一动,眨眼间便来到石墙边。脚尖在凸起处连点数下,整个人轻盈得不可思议,像一片落叶旋上墙头。
居高临下,迷宫脉络瞬间清晰。
“往前走,走到第一个岔口,往左拐,那里有一个画了东西的墙。”他朝下喊,“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下一幅。”
姜清黎一把拽住身旁女人的袖口,按指令迈步,反手朝墙头竖个大拇指,指甲盖在水汽里亮晶晶。
“你小子脑子真好。”她调侃道,“快点下来,待会儿不知道把你移到什么地方去可就好玩了。”
青年“嗯”了声,松手滑下墙,落地时膝盖微弯,鞋底踩水“嗤啦”一声,追上去。
“所以这面墙……”他的目光落在石壁上,看着那里一幅凌乱的涂鸦。
黑色的线条缠绕交错,如同乌云般弥漫开来,又似夜幕下画中女人心中溢出的绝望。
“In suoi capelli cominciarono a allungarsi, a crescere denti e a formare una testa di serpente.”女人低声念,“她的头发开始变长,长出利齿,形成了蛇头。”
盯着画,脑子悄悄转。
细细观察,画面中是一片漆黑的夜空,没有繁星点缀,也没有月亮的光辉。
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弯弯的影子。
——美杜莎的轮廓。
“嗯?”他嘀咕,指尖去抠一块亮闪闪的云母,“之前不是会移开……”
他忽然感觉后颈过电。
指尖一触碰岩面,忽然一陷,仿佛墙里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噗——火灭了。
白衍喊了一声“清黎姐”,声音被墙撕成几段,没人回。
心直往下坠。八成是落单了。
他像盲人一样在漆黑里摸索,指尖是冰冷湿滑的岩石,只能凭听觉和触觉前进。
他一边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一边心中暗想:这迷宫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亲爱的,你在往哪儿走?”黑暗中,同行的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时而遥远时而近在咫尺。
青年屏住呼吸,没有回应。
直觉拉响了警报。
他背蹭墙,慢慢挪,想找点光或者熟味儿。
“小家伙怎么不理姐姐,姐姐好伤心呀……”那声音断断续续地钻入他的耳朵,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和蛇信子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我在这边!白衍你往哪里走啊!!!”姜清黎的声音猛地炸响,带着焦急,似乎就在不远处。
他猛地回头,黑得连自己都找不到。
忽然一只手钳住他胳膊,掌心有温度,像热水袋。
他被那人拉着向前走去,心中却满是疑惑。
“白衍,你怎么了?”黑暗里冒出姜清黎的声,带着喘,像刚跑完八百米。
被“姜清黎”拉着走了好一段,愣了半晌,青年才哑声开口:“刚才……有东西叫我……”
“东西?什么东西?”旁边的声音带着警惕,它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但黑暗中什么也没有。
“与我们同行的那个女人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可能是怪物吗……?”
“管她呢,先溜。”少女攥他更紧,拖着他往前冲。
她的手握得很紧,仿佛要将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嘶……”
疼。甩手,没甩开,反而被拽得一个踉跄。
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停下脚步,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姜清黎”。
黑暗中,她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几乎融化一样。瞳孔不似人类,更像蛇般,裂成两道细缝,
“你……”他嗓子打颤,猛地挣,却像被藤蔓缠住,越挣越紧。
身旁的“姜清黎”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却变得陌生:“怎么了?白衍?”
他心里咚一声——这声音不对,可脸还是那张脸。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眼前这个人,是谁?
是怪物,还是真正的姜清黎想杀自己?
“你到底是谁?”他嗓子发飘,却硬撑着把话钉出去。
面前姜清黎的笑容更浓了,她的手指轻轻按压着青年手臂上的伤口:“我是谁?你猜呀。”
“我是你最熟悉的,也是你最恐惧的……”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美杜莎,从画里爬出来了。
那幅破画、那段意大利话,全串成一条蛇,昂头看他。
所以一切都是美杜莎的阴谋?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那东西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刺耳,她的指甲深深嵌入白衍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胳膊滑落。
石壁上蔓延的咒文渗出暗红色的血,“姜清黎”苍白的唇缝间,一条半透明的蛇信无声游出,尖端分叉,像一柄小小的叉子。
嘶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数万条石蛇昂首,声浪几乎掀翻他的天灵盖。
对方空着的左手一晃,火柴划亮,火苗先照脸,再照身——
“姜清黎”的肚子“哗啦”一声裂开,黑水混着血沫往外涌,几十条小指粗的蛇婴缠着她的肠子往外爬,脐带像钓鱼线,一甩一甩。
火光,同样点亮了周围。
青苔扭成线,缝出竖瞳
某种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混杂着远处飘来的,类似歌声的诡异调子,在白衍脑子里挥之不去。
“Le sue lamentele non si calmeranno.”
(她的怨念不会就此姑息)
女人声音又飘出来,还是那句意大利语。
白衍一脚踹在“姜清黎”膝盖上,趁她一晃,转身就跑。
黑得没有方向,他迎着风跑,直到脚趾踢到石砖,整个人拍在地上。
膝盖磕得发麻,他撑着地,听见前面有火柴划亮的声音。
他昂起脖子。光在十步外,一根火柴举着,火苗只有黄豆大。
火光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姜清黎。
那点火像黑夜被撕开一针,漏进一线白。
她眉宇间满是焦急,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的光芒,仿佛能穿透这无尽的黑暗。
“白衍,你没事吧?”她蹲下,拽他胳膊,一眼看见血洞,嘴角抽了下:“你受伤了?”
青年不答,眼睛直勾勾,像要在她脸上剜个口。
那只缠上来的手温度不对。
即便是待在洞穴里久了,人体的温度也不会下降得太厉害。除非……
他忽然探手,扯开她腰包,抽出体温贴片,“啪”地贴在她颈动脉。
“你是哪里来的冰箱成精?”
正常人类可不会如此清晰地操控着-7℃的身体。
q青年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火光映照下,“姜清黎”有影子。按照之前来看,正常人在这个副本是没有影子的,但目前这个“姜清黎”有,而且n她的影子活了。
那影子正缓慢地,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揉捏着,一点点拉长,变细,最后竟在岩壁上扭成一条蜿蜒的蛇形,就要爬走。
她抬脚,碾了碾那团逃跑的黑影,火苗凑近,岩壁上却只投下她正常的轮廓。
笔直、清晰,像一把刀。
青年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好了。
后退半步,他清楚地感觉到岩面在微微起伏,像一颗巨大的、缓慢跳动的心脏。“咚……咚……咚……”与他的心跳错开半拍,逐渐同步。
迷宫尽头传来婴儿吮吸乳汁的声音,黏腻而潮湿,像舌头舔过腐烂的果肉。
面前这个“姜清黎”的锁骨突然裂开。
涌出不是鲜血,而是银色的沙。直到最后一颗沙粒坠落。
青苔缩回孢子,血痕聚合成胚胎,所有进入这个迷宫的人,倒退着走回入口处。
石壁渗出浓稠的黑色汁液,白衍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记忆深处,有画面在苏醒:八岁,医院惨白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代表他生命的绿线,拉成了一道直线。
怎么偏想起这段?怕死?他自问,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怕过。
白衍想着,头疼。
“唔……”闷哼一声,闭眼,用眼皮去碾碎那画面。
晕劲过去,他睁眼,眼底重新聚焦。
“喂……”姜清黎蹲旁边,拿手指在他眼前晃,“小废物,你怎么了?”
他忽地睁开眼睛,烦躁像野草在心底疯长。
什么啊,怎么又是姜清黎……
这见鬼的迷宫,到底还有完没完!
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没什么恐怖
……吧?
(个人感觉一点不恐怖!
以及这里所有的异常都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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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间古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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