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严重吗？”
云岁聿背过手摸索着，指甲无意间剐蹭过伤口，刹那间痛感仿佛重锤敲击天灵盖，他倏地绷直脊背，待痛感麻木后老老实实地趴在池边，不敢随意动弹了。
“别乱动！”洛薇厉声阻止，拿来毛巾一点点蘸去伤口边缘混在一起的血迹，“很痛吗？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云岁聿摇摇头，右手捂住耳朵，说道：“稍等，我在耳鸣，暂时听不清楚。”
简单的清理过后，洛薇稍稍适应了眼前的视觉冲击，但那三个血洞像是会呼吸的血盆大口，她就算拿着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用。
“没事，这伤应该不是常见的原因造成的。”云岁聿收拾好衣服，转过身来，“趁我还能直立行走，我们兵分两路，我告诉你需要去哪些病房，你负责把病历拿到这里，我负责找出受伤的原因。好吗？”
“好。”洛薇点头，“可是我还没说是什么样的伤，你怎么就断定它不是常见原因造成的？”
话音刚落，她的下颚触及一点冰凉。
洛薇下意识摸向对方用笔尾一触即分的那处，钝痛即刻从下颚传来。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偏右的地方印着一小滩圆形的血渍。
“大抵是一样的吧。”
云岁聿抬手摸向鬓边，原本垂下的发丝悉数盘在脑后，他想去绕头发的手指落了空，索性勾来水母的一条触手绕成圈，再一路向下捋直。
“等等，带上这个。”
两条长毛巾被系成一条更长的毛巾，云岁聿将它当做围巾一样围在洛薇颈间，遮住她除面部外唯一露在外面的肌肤。
“这是……”洛薇眼珠一转，“通风的风，有问题？”
她穿着在副本里比较安全和便捷的长衣长裤，风当然可以从领口袖口等地方钻入衣服里又跑出去，但最先出现伤口的地方是毫无衣料遮挡的下颚。
“不确定，但是这是一个算得上合理的切入口。”云岁聿也给自己围上一条，“走吧，出现意外情况可以喊我，我会尽力帮上忙的。”
洛薇按照他标出来的房间号一一找去，云岁聿只身返回到他们拿到第一个病历的病房门前。
里面正在削苹果的护工立马转过头来，警惕地盯着他，连一整个连贯的苹果皮断了也不管了。
云岁聿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在护工和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病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得出他无意间撞见护工工作期间苦练削苹果皮技术的结论。
他移开视线，打量着病房内的情况，没有窗户，风扇和立式空调没有开启，天花板上也没有通风口。
那么风是从哪里来的？
云岁聿在护工的注视下往病房里走了一步，风从后颈吹了过来。
他没有多停留，又退出病房，看向了门和门框。
他试探性地抬手去触碰头上的门框，手臂被猛地拽回，回过神时，手上多了一个削好皮的苹果。
“你在这里。”身穿白大褂的代理院长悄然走出拐角，停在云岁聿面前，“大门已经修好，可以正常运行，你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下面的客人们。”
云岁聿没动，水母晃晃触手，表示收到。
汀兰这才看向云岁聿和他手里的苹果，微微笑道：“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云岁聿依旧没动，他计划着等待汀兰离开后，探清楚门框上究竟有什么。不料汀兰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与他一起站在风口处。
“嗯，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着，云岁聿先一步转身离开，其他房间还没有去过，他目前的状况经不起长时间的损耗，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其他敞开房门的病房内，风的源头也是从上方来；而剩下的病房房门紧闭，云岁聿每每抬起手臂去感受上部门框缝隙是否有风吹过，都会被门内或门外路过的护工及时制止。
几次下来，他在这些护工眼里仿佛是个喜欢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的淘气鬼，哪怕制止的行为强硬，之后总会塞给他水果和糖果之类的吃食，甚至还有婴幼儿的玩具。
水母卷着红漆拨浪鼓在他头上咚咚咚地响，他本人揣着快堆到下巴的赠礼，对此十分苦恼。
令他更为苦恼的是，自被阻止几次后，他能感受到一些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云岁聿不再尝试触碰，虽然后果不痛不痒甚至称得上不错，但是进入警惕状态的护工当然越少越好。
他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时间，粗略估计他从安全屋和护工从病房分别赶到最后那间病房的时间，有了主意。
他返回安全屋，放下食物和玩具，决定先和洛薇一起把病历拿齐。
洛薇刚跟护工围着病床绕几圈找到空档拿着病历脱身，出门就见折返的云岁聿，惊讶道：“你这么快就找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有了大致方位。”云岁聿指了指上方的门框，又拿笔尾在表格上圈划着，“但是我一旦有触碰的行为，护工们就会赶来阻止我。”
洛薇按他圈划过的病房方位瞄去，果然看到四五个护工虽然手上工作不停，但总是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你有办法了？”
“是的。我们先把病历拿完，剩下的回去说。”
午餐时间将近，洛薇拿着六个病历和云岁聿一同返回安全屋，他们探过的病房里的病人都是瘫卧在床，并且因各种疾病需要借助氧气罐辅助呼吸，除了引开护工的风险和不知道藏在哪里运作的通风机器，他们的行动还算顺利。
洛薇稍作休息，拿绷带遮盖住泛红并开始溃烂的手腕，看着坐在身旁的云岁聿压根不管他自己身上换了色的衣物，只一目十行地翻阅病历，还把七本病历分成了三摞。
“你的伤要不要紧？”
云岁聿全部注意力都在病历本上，不假思索道：“没事，问题不大。”
洛薇也不好再做些什么，便和往常一样等待负责解读线索的队友给出初步结论，对方却在合上最后一本病历后疑似一秒放空，没了下一步动作。
云岁聿用技能巡逻一圈，确定目前为止负伤最重的是自己，担心自己的状况会不会添麻烦的同时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之前也是这样吗？没有……吧。
洛薇疑惑，她拿出几分钟前冷却好的纸人，问道：“纸人能用了，现在就用吗？”
“好，怎么做？”
洛薇把纸人平摊在云岁聿掌心，说：“把你要联络的那个人的东西放上去就行了。”
云岁聿想了想，拿出一副手表置于其上，纸人立即扑腾起来。
通讯迟迟没有接通，纸人还在手表下面扑腾，云岁聿略显迟疑地移开手表，纸人终于不怎么稳当地站了起来。
传来的蒲天筠的声音倒是很稳当：“有什么发现？”
“风有问题，我们在风中待了一段时间，身上都出现溃烂的伤口，继续被风吹到的话，伤口会扩大和加深。”
纸人微微抬头，说道：“嗯，休闲区只有来的走廊内有风。你们的伤势怎么样？”
云岁聿看向洛薇，洛薇摆摆手表示没有大碍。
“安全屋没有开门通风，我们情况还算好。你们原路返回时可以找衣服、毛巾或毯子等把皮肤遮一遮，虽然效果有限，但溃烂的速度能延缓一分是一分。”
“另外，我们共拿到七份病历，皆来自乌尔瓦赫特家族，内容初露端倪。”云岁聿掀开第一摞最上方的病历，“有两位病人参与过同一次整肃非法生物制药的任务，致命伤分别在后脑和后背，目前仍在昏迷，疗养院院长批注都有一句‘不做他用’。”
接着，他又翻开放在第二摞最上面的一本病历。
“有四位病人在调查非法生物实验的任务中负伤截肢，目前创口尚未痊愈，仍在卧床疗养。不同的是，这四本病历少了院长的批注，多了一项评级，都是C。但是这评级关于什么，有什么作用，我们没找到更多的线索。”
说完，他看向洛薇拿在手中翻看的最后一本病历，对着纸人继续道：“最后一位病人是拦截药物走私任务中的幸存者之一，身体轻伤，行迹疯癫，因异常抵触医疗人员，目前单独居住，病症仍未明晰。她的评级是A。”
“嗯。”纸人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有个大致的猜测，不一定准确。”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说的话太多，云岁聿感觉胸口有些闷，他轻拍胸脯缓了缓，继续往下说：“单从这一个家族来说，无论是护卫队还是调查团，他们打击非法行为，这些的行动都有一个共性，治安。”
“所以我想，这些家族可能掌管或者负责的区域不同，乌尔瓦赫特家族的主要职责很可能是治安管理这一类。还有一个细节，来自家族护卫队的两位队长，致命伤全在身体的后方。这大概率——”
带队的人，致命伤却从身后来。
洛薇脑内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有内鬼！”
【恭喜玩家解锁乌尔瓦赫特家族任务——三尸五鬼】
【说明：树欲静而风不止，请在相应天气内解决该家族出现的问题。率先完成此任务的玩家可自行选择是否更改身份信息，成为乌尔瓦赫特家族的一员。】
看到任务解锁的提示，云岁聿松了口气：“我之前担心这偏向阴谋论的想法会不会产生误导，还好没出错。”
“没关系，没关系。”洛薇脸上带着笑意，“我们闯副本的，比起拿到线索想错了，更怕有线索想不到关窍，最怕连线索都找不到。”
“嗯。休闲区的病人也都是乌尔瓦赫特家族成员，我会留意病人的动向。至于其他的信息，等我回去，五分钟。”
又是话音刚落，小纸人便平躺下去，不动了。
“五分钟……差不多。”
见洛薇收好纸人和病历，云岁聿不忘门框上那未探明的秘密，说道：“门框上有东西，我想去探一探。”
云岁聿开门看了眼走廊，可能是午餐放饭时间就要到的缘故，护工都在病房内等待，走廊上空无一人。
“走廊前面那一片区域有五个护工在时刻注意我的动向，我一会儿跑去另一端最后的病房，你帮我拦一下那五个护工。”云岁聿详细交代着，“不用完全拦下，让他们跑得慢一些就好。”
洛薇左右看了看，拿起座椅上的玩具和货架上的药瓶，点头道：“没问题。”
目光触及对方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势，她又担忧地补充道：“别勉强自己，要不然我们换一下？”
云岁聿闻言，微微抬头看了看门框的高度，又低头看向洛薇，说道：“谢谢你，我可以的。”
洛薇也重复一遍云岁聿的动作，旋即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你去吧，我给你打掩护。”
光担心别人伤势勉不勉强，忘了门框与自己的高度差勉不勉强了，虽说她踮起脚也能摸到门框，但再高一些就得带上垫脚的东西了。
早起就应该列入当代酷刑之一
困懵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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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三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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