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晞将情况告诉赖知闲与王千桥，王千亦不疑惑不惊讶只淡淡看着她苦笑。
顾不得他的情绪，镜晞先问重点：“这下面有没有避难的地方，能关上门堵住的那种。”
厨房设在矿区外，是一块被陡峭山崖包围的空地，两百米外搭了个简易棚做办公室，红帽子原本待在那里，因此镜晞不觉得上面会安全。
王千亦很淡定地摇头：“没有，全是死路，外面被封了也是死路。”
看着王千亦波澜不惊的样子，镜晞终于还是问出：“你就不怕死吗？”
王千亦回答：“大家都会死的。”
“这里，所有人都会。”
镜晞望向整个矿区，地下人多聚集，又没有出口，一旦丧尸涌入，谁都活不了。
“先出去。”
赖知闲没有异议，王千亦倒也十分听话地跟上。
王千亦到底比他们更熟悉矿区的乱石路，没两下就走到他们前面。
几块小石子从矿洞洞口处滚下来，矿洞洞口并没有任何东西，赖知闲忙拉住镜晞，同时朝前面的王千亦喊：“前面不对劲，先过来。”
然而晚了一步。
王千亦突然一歪头，脖子上赫然出现两个血洞！
这片区域就他们三人，可王千亦的脖子已经被扭断，扭断前他落了泪。
镜晞看着，突然读懂了他眼里的情绪：是悲悯。
王千亦倒下了，狂乱的脚步声奔向镜晞和赖知闲，赖知闲挥着镐子就往空中来了一下，传来肉骨断裂声：他打中了！
看不见的东西滚到地上，癫狂地拍打地面，碎石块被击得到处乱飞，尘雾四起。
像地面自己滚开了一样。
眼见镜晞仍旧盯着王千亦，而洞口处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赖知闲扛起镜晞就往另一个洞口冲。
天旋地转间，镜晞脱离定脚观察的状态，她赶紧拍赖知闲：“不，去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不然来不及了！”
赖知闲来不及思考，他忙着听声辩位，但镜晞语气焦急又肯定，他果断转变方向，往来路冲。
要先经过矿区才能到达管道。
镜晞被赖知闲扛着，面朝矿洞洞口，洞口前扬起的飞尘乱石越来越多，发现异样的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朝着洞口聚集。
镜晞狂挥手，大喊：“不要，别过去。”
语言不通，但表情和手势是通的。可工人们只是瞧了镜晞几眼，叽里呱啦聊着继续朝洞口走。
算了，先顾自己。
很快，最前方的人指着洞口说笑间被咬了，血喷涌而出，溅到前排人身上！
前排的要后退，后面的不明情况要前进，一时全挤在一块。
踩踏与血涌几乎同时发生。
看得见的人被看不见的丧尸撕咬，折断脖颈。
很快堆起一座小山。
尸山后，镜晞眼见着王千亦摇摇晃晃站起，站定后抬脚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完全丧尸化会隐身！”
听到镜晞这么喊，赖知闲立马跑得更猛，但奈何矿区的人实在太多，人类本能地会先观察判断再做决定，四周的人还在涌过来，挡住了赖知闲的去路。
赖知闲不得不又扒人又绕路，跳上跳下，镜晞被颠得七上八下，她拍拍赖知闲：“让我下来。”
镜晞一落地，先去抢旁人的衣服。
工人一心想去前面看情况，突然被人抓着抢衣服，狂骂着跑掉了，周围的人看见疯女人见谁抢谁，纷纷退开。
他们身边一下让出一片宽阔地带，非常有效。
赖知闲立马跟上，一边抢一边道歉，中文英文镜晞听不懂的文全飚出来了。
好不容易跑到管道处，管道口还被封起来了。
封口处有个拉杆，拉下去开锁，管道门就能打开。
但赖知闲用尽全力，拉杆纹丝不动。两人绕着管道口仔细查看，终于发现是一个本应是缺口的地方被石块堵住了。
先得把拉杆再拉上些，让缺口变大，再把石块捅出去。
赖知闲拉着杆，镜晞往里捅，石块有个突出尖角，卡进缝隙里，难以扒动。
正僵持着，几声踢踏踩出印子，印子连成线从矿区里拉到管道附近的沙堆上。
赖知闲先听到声响。镜晞捅得正起劲，就听赖知闲说：“来了。”
这一片空旷沙堆里，就他们两人，可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凭空多了起来。
“你听力好对吧？”
“嗯。”
“那你去打，我继续捅。”
赖知闲抄起棍子冲了出去。
丧尸没有呼吸，但嘴里咯吱咯吱的，磨着牙等食物。
哪里有咯吱声，赖知闲就往哪甩一棍，一棍一个。
但脚步仍旧越来越多。
一开始，他在沙堆外圈打，慢慢地越来越靠里。
镜晞也越来越急，她用脚死命踹住拉杆往上，身子再扭到前面去看缺口，保持这个姿势，手上的劲就使不太出来。
狠一咬牙，接连响了两下清脆的断裂声，其中一下是石块尖角断了，镜晞再一捅，成功捅出去。
忙拉下拉杆，镜晞打开管道口：“快进来！”
赖知闲连连后退，退到管道内，一道牙齿猛磕铁皮的声音响起，就在他脚边。
再慢一步，就咬上他的脚了。
然而丧尸磕到牙，只徒劳地嘶喊几声了就没再有动静。
四周的声音散开来，脚印也开始乱了。
赖知闲不解：“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隔绝它们？”
镜晞很诚实，捂着嘴尽量说清楚：“猜的，但我没想到只要进来就行，我还想关门来着。”
听到她略带含糊的回答，赖知闲转身，瞧见她捂着嘴皱眉。
“伤到了？”
“牙好像咬断了。”
赖知闲走过去蹲下，轻轻去拖她的脸，差些距离要碰到她时，他停住：“我帮你看看，可以吗？”
他蹲下视线刚好与她齐平。
他的眼睛很漂亮，因担忧而微皱眉头，眼神里带着恳求，语气温柔又诚恳。
镜晞突然就不想这么狼狈。
她放下手，说：“没事了，就磕了一小下。”
他听得出声音里的细微不同，但被拒绝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讪讪放下手，坐到她身边。
“轮流休息会吧，你先睡。”
算算时间，镜晞应该已经被迫持续高精力快16小时了。
镜晞被提醒，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连困和累都忘了。
但她不想睡，别说丧尸就在几十厘米外，就是正常世界，她也是很认床的。
她提出她来守着，让赖知闲眯一会，但赖知闲也没这打算，两人遂开始爬管道。
开始是赖知闲爬在前面。
管道很陡，他们不得不降低重心，尽可能多地贴着管壁来稳住不滑下去。
但镜晞很快发现不对劲，她拍拍赖知闲小腿：“你怎么这么爬啊？”
赖知闲疑惑，他低头，双手抓地两脚蹬，没哪不对啊。
“不是，你用手指抓地，很容易受伤的。”镜晞举起手，拍拍手肘，“用这，交替前进，你没军训过吗？”
赖知闲摇头：“我国外读的中学和大学。”
很好，刚好避开军训。
镜晞叹口气，她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展现爬姿，但没办法：“来，你让开，我爬给你看。”
说着，她往前爬，没两下就爬到赖知闲前头。
赖知闲瞪大眼：“厉害，电影里雇佣兵就是这么爬的。”
“咳咳，下回夸我请说特种兵。”镜晞突然觉察到什么，伸手捂嘴砸吧两下，“我牙长回去了？”
赖知闲心说刚才果然还是有事。
他疑惑：“这里可以让人自愈？”
镜晞点头：“绝对可以，我牙刚刚都能拔动了，现在稳固得很。”
说完，她想起刚刚的拒绝，大脑疯狂转动，秒换话题：“这是个副本，已知管道连接餐厅与矿区，所以这就相当于我们打完上半场的恢复区。”
“恢复区？”
“你打过那种游戏吗？就是一个关卡要打上下两场才能赢，打完上半场后要继续留在战斗界面，退出你就白打了，但你可以用药水或者等时间恢复血量，或者换技能后再进行下半场。”
赖知闲思索着摇头：“是不是像打球的中场休息，恢复体力调整战术，所以这里就是中场休息区。”
镜晞一拍大腿：“对，就这个意思。这是个副本，副本肯定要设计通关方法，矿区外面被山崖包住，就是圈定战斗范围，但丧尸都是蜂拥而上的，不能转移阵地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就是从这来的，自然也从这出去。”
说罢，镜晞特骄傲地抬头，她可太聪明了。
“好聪明！”
闻言，镜晞羞愧地低下头：“快爬吧。”
自夸是小小得意没人知道，被夸更像被人拆穿自己正在洋洋得意。
然而尽管有自愈功能，却不代表不会受伤。
爬了十几分钟后，镜晞觉得手肘已经不是自己的肘了，撩开衣服看，刚磨出的细小伤口正在缓慢愈合。
痛和痒交替起效，镜晞干脆越爬越快：反正能愈合，赶快爬出去赶快结束痛苦。
摸到苔藓时，镜晞停下了，她迟疑地问“下来的时候，你是先跳到一个蹦床上，再跳进管道的吗？”
“是。”
“那我们应该是爬不到蹦床了。”
镜晞让开一些，好让赖知闲看清：前方管壁逐渐被植被覆盖。
前方爬满了不知是什么植物的根还是茎，亦或本身就是藤蔓。
那些植物长满尖刺倒钩。
要是从那地方一路滑下来，人得被割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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