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真人秀,一场剧本杀。阮疏行最开始确实怀疑过是否哪里有着隐蔽的摄像头,不知何时就会跳出一个导演告诉他们这是一场人为的戏剧。但脑海里的那本新人手册比他过往所有记忆都清晰地存在在那里,以他社会的科学进度恐怕还没有这样的植入技术,而大抵没有奢侈到用真人尸体做道具的秀。刚刚面对男主人时的震慑感与危险感都远超阮疏行过去的人生,考虑到阮疏行自己也是一个危险分子,他很难不对陈静然抱有更高警惕。
根据新人手册的内容,最终的赢家会拥有想要的一切。这个虚空的饼对阮疏行毫无吸引,他并不需要听从旁人的道路走向某个终点。书房因男主人的办公习惯在一楼的位置,此时依照钟表的时间是深夜,于是窗外是黑的。虽然阮疏行觉得漆黑只是为了更符合氛围,与白天的“安全”分割。窗外没有东西,室内也没有声音,阮疏行很擅长压制脚步声,陈静然也是个游戏老手,丁昱去了哪里?为什么陈静然不和丁昱一起勘察?
丁昱和李栗在一起。阮疏行瞬间想到了,丁昱与陈静然是搭档,他们分开一人去挟制一个“看起来更危险的”新人,李栗应该更早出发去了书房,丁昱立即尾随而去。陈静然在这里面对阮疏行。
那这样看,尸体的探索位置是随机的,或者有着某种固定路线。他先来到作为外人的“教授”与“保镖”面前,然后是“女仆”“管家”“妻子”。表面女仆实际窃贼的李栗在书房,作为女主人身份的丁昱也在书房,那尸体会去找——
阮疏行停顿一下。陈静然有点惊讶道:“难道你还想管周平?”
尸体会去对周平发问。陈静然自然懒得管那个平庸的中年男人。能活下来就活下来,活不下来就死。游戏里每分每秒有很多新人就这样死去。陈静然道:“依照白天的探索,如果周平第一个提问都答不出来,那他……”
“怎么样?”一个声音歪歪扭扭地响起,周平——那个衬衫与领带都是廉价货色的中年男人颤抖着走出来,一只手抓着栏杆,他不可置信道:“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哦,你活下来了。”陈静然没那么意外,也没那么有兴趣道:“那走吧。”
周平脸上的皱纹和他早生的白发一样多,如果他有着更好的出生,更好的工作,那他看起来或许比陈静然更年轻些。周平死死握着手里的硬币,这是他的绑定道具。在他跳楼前,他向地面抛出这枚硬币,正面就去死,反面就活着。哪怕他已经被公司解雇,孩子因病夭折,妻子离异。不断旋转的硬币显示反面,周平拾起这枚最低面额的金属,回头看了眼楼梯,苦笑了一下,纵身跃下高楼。
他死了。
当周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在一个奇怪的陌生的书房里,面前一具新鲜的尸体。几个人吵吵嚷嚷,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几乎忍不住自己的大喊大叫,直到丁昱卸下他的胳膊,他还在体会真实的痛苦,他曾经摔成一滩肉泥。
新人手册的第一句话与最后一句话,成为赢家,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周平不断做出选择,不断抛出那枚硬币,如果是反面,就是正确,如果是正面,就是如他该跳楼那般的死亡。如此他走到了陈静然与阮疏行的面前——随波逐流的硬币,指引主人走向人更多的那条路。
周平似哭非哭地跟在他们后面。陈静然可以猜测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绑定道具的用法,那就不全然是个废物,而阮疏行——
阮疏行微微眯起眼睛,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刀。
李栗无声地干呕了一下。
她感到恐惧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生理反应。在她上学的路上,她会用镜子小心照看身后有无人跟随,课间的时候她偷偷用镜子看后排的霸凌。一群男生欺负一个女生。她告诉家长,家长告诉老师,那群男生得到了处罚。女生转学离开。她已经记不清那个女生的样貌姓名了,但她还记着那天镜子上反射出来的不该存在与不该被默许的暴力。作为她七岁的生日礼物,李栗一直保留到了初中,如今她已经初三了,学习不错,她想去市中心的高中。
直到她遭遇车祸,一个雾霾天。女孩最终的记忆只有在担架上父母的泪水与自己的鲜血,冰冷的,如同玻璃。她应该死了,命运如一个玩笑,她到了什么地方,和一群人玩游戏?
李栗握紧了镜子,她的圆镜子,照射一切真实的,无可欺瞒的镜子。镜子告诉李栗,陈静然是一个缝合的怪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