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祭典又是什么?我看街道上都是卖纸钱元宝之类的东西。”
宋盏诚像审问犯人一样言语平静,淡定地喝了一口酒,剑眉星目,眉眼如画。
游苏微愕,旋即弱弱地笑道:“这是个传统,嗯.....也算是吧,听长辈说每逢这天夜里,家家户户都要去祭拜一个姓秦的将军,长街繁华热闹,处处都是这位将军的典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庆生。”
“如果不去呢?”
“不能不去!”游苏瞪大了眼睛,转而泄了气似的坐在凳子上发愁:“听闻以前有个人因为病了没去祭拜,结果第二天就死了,面色灰青,像是被吸干了魂魄,死不瞑目。”
这样啊….
宋盏诚撑着胳膊将刚想将杯中酒饮尽,突然发现一双小手握住了他的酒盏,咕嘟一口吞入腹中,宋盏诚起了兴致,捏着褚天榆白嫩的小脸蛋笑道:“小酒坛子,哥哥的酒你也偷喝?”
“唔.....”
褚天榆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一袭浅色衣服清新脱俗,绣着丁香花的衣袖在阵阵清风中若隐若现,清澈的双瞳灵动地望着他,不小心打了个酒嗝。
宋盏诚被他逗笑,将他抱在怀里整理了一下衣领,坐在对面的游苏脸色有些阴沉,却还是尽可能将声调放软,询问道:“这位是你弟弟?很可爱啊。”
“啊...…他是我.....”
“前辈!前辈救命啊......”
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宋盏诚大口扒着饭将视线移到门外,只见那个赵公子鼻青脸肿,手腕还缠着纱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门前哭诉,上官冬朗将扫把一横,冷言道:“做什么?还嫌打的不够惨是吧?”
“不不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赵公子跪在门外,大声哭道:“这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前辈法力无边,我一个刚刚炼气的小弟子敌不过妖邪,还请前辈不计前嫌救救我姐姐,不然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宋盏诚长眉一挑,认真扒着饭,不屑一顾道:“除魔卫道是你们的事,我一山匪,想什么呢?”
“能去,不过....”
“不过什么?”宋盏诚心里打着小算盘,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只要赵员外肯让我拖家带口包吃包住,我就能保准他三日内药到病除,看他愿不愿意。
“愿意,这是应该的。”
一场暴雨过后,新笋拔地而起,晶莹的雨珠凝在叶脉上,在徐徐清风中摇曳不停,“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笋尖处滑落的水珠不慎被衣袍划过,染在袍子上,未被他人察觉。
瓜月午暖,紫楹花缀满枝头,细小扁平的墨绿色叶片将锦簇花团遮掩,自微风中徐徐摇曳,朦胧柔美。
宋盏诚墨影站在几十尺高的竹林顶部,俯瞰着穿梭在林间进行莘莘学子,他们的鞋面上早已沾满了泥泞,大都沉甸甸的粘在鞋底。
夜色阑珊,月影西斜。
空旷的膳堂内灯火通明,几个人围在一张木桌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宋盏诚墨影手边的碎银子,突然有人站起身来欲抢答,在看到众人鄙夷的目光后缓缓落座。
“再来一个问题!”宋盏诚墨影捏着均匀发亮的银子在众弟子眼前一晃,“寒翎仙尊最爱吃什么?抢答!”
“我知道!是阮城西街赵氏果干!”
一名弟子“咻”地站起来,兴高采烈道。
宋盏诚墨影默默点了点头,拿着本子记下,随手便将银子丢到了他手中,奈何他大字不识一个,随手便画了个果子,白嫩的手掌微微盖在本子上,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下一个问题!听说寒翎仙尊要收徒了?有人选了吗?”
宋盏诚墨影暗暗扣着本子,好歹他养了人家五个月,房也买了,钱也赚了,转身便不见人了,他也是变卖家产千里迢迢在仙门口吃了三个月的闭门羹,就这份“诚意”摆在这儿,竟然还要收别人为徒?
“其实宋师兄问了也白问,我们都觉得你没戏.....”
这话无疑不是打在了他心口上,却还是黑着脸听完了全过程。
“师兄你虽然有着天赋灵根,修行一日千里,但收你为徒风险太大,你看,六界哪个不把你当块肥肉看着,奉天凌云也是有仙尊在才没人敢硬闯抢人,仙尊喜静,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喜静.....
“听说了没!昨日官府又抓了个断袖!还说什么修仙的呢!”
“哎唷!玩这么花?”
长街上人言鼎沸,卖菜的大娘与一旁的妇孺磕着瓜子闲谈起来,仙门长老被“请去喝茶”这件事几乎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宫忻健步如飞,生怕自家师尊惹出什么祸事来,宋盏诚紧跟在他身后,二人奔波一夜,相继挤入人潮,途径各色各样的摊货,在杂乱无章的人海中找到了官府门前,一面大鼓静静立在门前,南宫忻拿起上面的鼓槌“咚咚咚”连敲了几声,成功引来了衙役。
“这又怎么啦?”
人群中一个小摊贩放下扁担驻足眺望,好奇询问道。
“听说奉天凌云城那位长老把官老爷骂了,哎唷,骂的可狠了!这不,定是门内弟子前来搭救了嘛!”
“因为啥啊?啊对!是不是那个断......哎呀,真有胆子啊!”
自古龙阳之好为人鄙夷,尤其是经过阮城旧事,阮城上下对此看待得紧,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是“宁可抓杀绝不放过”。
“这仙门就没有正常的?有传言那么玄乎吗?”
“哎!有个正常的!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世家长老——郁离仙尊!”
“哎,你说这郁离仙尊有多少世家大族请他坐镇,偏偏不肯放弃奉天凌云呐!”
奉天凌云城,据说那里可是个“谁去谁疯”的仙门,位居五大仙门第三位,门中长老云集,各有各的毛病习惯,寻常人只是听闻奉天凌云这四个字便只得退避三舍,更没有多少弟子愿意来拜师求艺,哪怕在其他小仙门中,也只有奉天凌云城秉持着“长老多于弟子”的铁律。
宋盏诚思绪回溯,他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像他这样被万民供奉,受仙门敬仰的仙尊,为什么要对这个处处不及他人的仙门锲而不舍呢?
夜安暄那时只是一笑而过,咬了一口软香的糕点细细品尝:“因为恋旧。”
人们唠得正欢,皆被衙役拦到一旁,一时间声若蚊咛,渐渐只剩下马车急驰而过的声响。
二人被一左一右带上了公堂,看守的衙役极其有秩序地站成两排,手持水火棍目不斜视地盯紧了两位少年,表情是清一色的冷酷。
高堂上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官老爷,眼圈微微发黑,像是没睡好觉一般,他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随即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撇了撇堂下二人,一时惊掉了下巴。
他突然摆了摆手,示意左右过去,低声道:“我怎么瞧着眼熟呢?”
转而又清了清嗓子:“你们....是何关系啊!”
宋盏诚还未来得及换武修服,也难怪县太爷问。
南宫忻道:“我们是奉天凌云城的弟子。”
官老爷恍然大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一天来八回,你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嘛。”
“来人呐!”官老爷指着堂下有恃无恐的南宫忻慵懒地拉了个长音:“抓住他。”
说罢,两侧衙役便纷纷动身,宋盏诚挡在他身前,质问道:“官老爷何意?"
官老爷懒懒地向后靠了靠,黄豆粒大小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嗤笑道:“什么意思?他和他师尊公然打闹,疑有肌肤之亲,昨日跑了今又自投罗网,不抓他抓谁?”
宋盏诚轻笑一声,引来了质疑,他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眸中微微泛起寒光:
“听您的意思是,男子之间正常的打闹都会在阮城被误解,从而诱发牢狱之灾,未免太失偏颇了吧......”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阮城之名乃是百年前弦月国君主命人重修更名的,相必您也清楚,阮城之名因何而来,那么试问,官老爷以及一众百姓自小生在此地,莫不是也少不了牢狱之灾?”
“荒唐!胡闹!”官老爷一拍板,冲着左右说道:“他们一个个都想气死我!”
左右忙上前宽慰,谁知又有人在外叫喊:
“报——”
“有什么话快说!”
“不好了!梦翎越狱了!”
官老爷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幸好有人上前掐着人中,他颤颤巍巍道:“抓回来!抓回来!”
“我们也去!”南宫忻刚想起身溜之大吉,便被一声呵斥吓得僵在原地,紧接着便五花大绑捆在原地动弹不得。
“还想跑......”官老爷嗓子沙哑:“当我这脖子上面不是脑袋啊。”
左右试图去缉拿梦翎,谁知官老爷竟抬手制止,不知是习以为常还是略有惆怅道:“一会儿他就得跑回来。”
“官府老儿没想到吧,老子跑了!诶嘿嘿嘿嘿.....”
话音刚落,一个文邹邹略带憨态的嘲笑声从大门外传来,那人素衣长袍有大门不走,偏偏踮起脚腾空而起,肆意飞上墙头,约莫二十几岁的年龄,面容俊美姣好,五官端正,不苟言笑时像一块不经世事的万年寒冰,给人一种清冷孤僻之感,好似月中谪仙不可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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