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娅的目光从未在牧凛王身上离开半步,见此,她抬起长枪对准他的脑袋。
牡凛王猛地拉起马栓,惹得马一惊。
发射——
他身旁的军师倒是忠心护主,这般危急关头纵身挡在了牧凛王身前,硬生生要替他接下夺命一枪。
刀光一闪,贯穿了军师胸膛,去势不减。
牧凛王纵马狂奔,可再快的骏马也快不过阙娅这一枪。血雾刹那间乍现,他额间蓦地绽开了一个血洞,整个人轰然坠马,鲜血溅落黄沙。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牧凛王窝囊的死法令两军将士皆怔在当场。战场骤然寂静下来,残兵败将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王旗既倒,王没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阙娅望着牧凛王的尸身一时恍惚,这场仗赢得太过轻易……当真轻易么?她默立良久,终是弯腰拾起了那面被弓箭射下的旗帜,重重地将它没入土中。
“轰——”石牢崩裂,桃灵破封而出,入眼的却是牧凛王横尸沙场的景象。
“咦?”
“景幽佳!”于云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上下仔细打量,紧绷的面容这才舒展开来,“吓我一跳,幸好没受伤。”
将士们反应过来高举刀枪,情不自禁地雀跃欢呼,齐声呐喊道:“保家卫国,旗开得胜!”
阙娅高举战旗面向三军,厉声道:“今日承蒙诸位并肩死战,阙娅在此谢过!我等皆为守土护城而战,此战告捷,全赖将士用命!”
“旗开得胜!旗开得胜!”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九霄。
独朽用胳膊肘捅了捅景幽佳:“方才那个红毛小子什么来路?”
于云间疑地看向景幽佳:“我也没见过。”
景幽佳却好似没有听见,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虽说是打了胜仗,本该欢天喜地的庆功宴却陷入了沉寂。阙小琳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碟中小菜,神色郁郁。良久才哽咽着开口:“仗打完了,景姐姐也要走了。”
天下筵席终须散,聚散本是寻常事。
于云间搁下碗筷,安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是有缘日后自会再见的。”
江湖之大,相逢即是缘法。抓得住也好,抓不住也罢,不过都是转瞬即逝的际遇,倒不如珍惜当下。
景幽佳说道:“他说得对,有缘自会相遇。吃完顿饭我们便要启程回去了,小琳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而且往后我们也定会再见的!”阙小琳眼中闪着泪光,忽地想起什么,转头望向独朽,“你也要回去么?”
独朽放下酒盏,懒洋洋地往摇椅上一靠,嬉皮笑脸道:“你养我一辈子也成啊。”
阙小琳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趁早走吧。”
这话引得众人哄然大笑,方才沉闷的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说笑而已。”他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指了指白小九,“还得去给这兔子治病呢。”
白小九撅了噘嘴,狼十二揽着她的肩笑道:“用不着你操心。”
独朽一个鲤鱼打挺从椅上弹起,挑眉说道:“哟呵,你这话倒显得我上赶着似的,真给你脸了。”他摸着下巴思索道,“林子里确实不如人间热闹,这一走,下回出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那你跟他们走呗,省得在这儿碍眼。”狼十二边给白小九擦嘴,边漫不经心道。
于云间闻言眉头一皱:“就他?”
独朽一拍桌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本大爷偏要跟你们走,怎么着?”
景幽佳放下碗筷,正色道:“独朽,你可知我们是做什么的?”
独朽晃着食指,一本正经道:“打小爷就立志要当个大侠,扶危济困,拯救苍生。”
景幽佳点头:“行。”
于云间急道:“小景!?”
景幽佳淡淡道:“江湖路远,多个人照应着总没坏处。”
阙娅拍掌笑道:“好啦好啦,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也算是相识一场!”
阙尘一听不醉不归,瞪圆了眼睛:“啊?”
狼十二拱手推辞:“不了,诸位慢用,我带小九去外面消消食。”
常言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待到回首时,才惊觉缘分早已在此生根发芽。
高山隐没云海,山道蜿蜒崎岖。若非白小九体弱需乘马车,独朽与景幽佳一行人早该到了目的地。
狼十二牵着马车,回头说道:“其实你们不必等我们。”
景幽佳摇头:“既然答应了你们要替小九祛除梦魇,又要助你压制兽性,岂能言而无信?”
于云间压低声音,说道:“不过师父那边不好交代,咱们两人出门,回来却带了仨。”
景幽佳低声道:“师父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
狼十二心头一热,慨然道:“能得几位兄弟如此相待,此生足矣。”
独朽撇嘴:“少在这儿肉麻了。”
马车晃晃悠悠行至一座大山前,翠峰环抱间,一座小木屋静静伫立。屋外藤椅上有人正摇着蒲扇纳凉。
遍地修竹掩映,遮住了狼十二的视线。待马车停稳,一片竹叶随风飘落,忽听“唰”地一声,竹叶被一道凌厉的劲风斩作了两半。
紧接着又是数道劲风袭来,眼看就要伤到于云间,他一个铁板桥后仰,信手摘下一片竹叶迎向硬风。两相碰撞,顿时化作虚无。
“师父可莫要玩闹了。”景幽佳牵着白小九走向木屋,独朽笑道:“你们家师父怎么比龟爷爷还较真。”
老者轻抚雪白长须,脚踏黑布靴缓步而来,眉目含笑。手中拂尘一抬,指向于云间:“你自人间走这一遭,倒是长进不少。”
于云间谦逊行礼:“不得不得。师父,我怎能比得上您老人家啊?”
狼十二心中暗忖起来,他们方才还在交手,转眼便谈笑风生,这江湖中人的相处之道,实在是琢磨不透。
“咱都是自小跟着龟爷爷修行,人间习俗还真是不懂。”
独朽同样暗自诧异,这师徒间的相处倒是别具一格。
鹰师父目光扫过独朽,眼帘微垂,徐徐捋着长须:“你便是独朽?”
独朽原本抱臂而立,闻言急忙放下手臂,面露惊诧:“您怎会认得我?”
鹰师父神色高深莫测,说道:“老朽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师父真乃神人啊!”独朽上前就要拉鹰师父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小景,你过来。”
“师父。”景幽佳走到鹰师父身侧,老者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密函递给她,“小景,有些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只是以你如今的修为,要对付敌人恐怕不易。”
密函顶端写着三大墨字:天行城。
天行城乃人族中修仙之地,在此城不少人飞升成仙,然其入门之难,亦非常人所能想象。
于云间上前一步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要让小景去修仙?那我呢?”
师父轻叹一声:“云儿,小景不像你天生灵脉通达。若她不去天行城修行,往后怕是凶险难测。”
“难不成,一封密函只能一人前去?”狼十二插话道。
师父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云儿身为兽族,去天行城恐怕……”
于云间急急争辩道:“师父!万一那些人让小景去做危险的事,有我在旁守护总能周全些。大不了我多备些隐息丸,总无大碍的。”
“这……”鹰师父抚起胡须,目光投向远山,终是松了口,“也罢。倘若你能护得自己周全,为师自然是希望你能护着小景。”
“好!”于云间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景幽佳手指磋磨着金煌密函,忽然一行小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天行城除魔卫道。
“师父,天行城既然能除妖灭魔,想必也能消灭梦魇吧?”
“梦魇?”师父再三揣摩,目光转向白小九。狼十二连忙揽住她解释道:“鹰师父,我妻被梦魇纠缠多时,我们此番入世也是为了寻找解法。”
鹰师父恍然:“梦魇乃魔族手段。若要根除,除非找到道行高深之人。”
“您不成么?”狼十二追问。
于云间代为解释道:“我师父是猫鹰族,不修人道仙法的。”
白小九仰起脸望向狼十二:“那么,我们也要去天行城?”
狼十二低头在她的额间轻轻一吻,说到:“小九,我们再坚持些时日,定能将梦魇除掉。”
独朽看着他们腻腻歪歪,脸上不自觉地抽了抽,被狼十二看见后,他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独朽却没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转而向鹰师父问道:“师父,那我能不能去?他们都去了,总该有我一份吧?”
“你也想去?”鹰师父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用拂尘敲了敲他头上的斗笠,“天行城哪会收戴斗笠的弟子?你……我看难。”
独朽一时语塞,心想这天行城规矩森严,即便去了也难真正入门。忽的眼珠一转,嬉皮笑脸道:“那我变作猫总行了吧?蹲在小景肩头,权当是个灵宠。”
“如果你执意要冒险前去,倒也不是不可。”鹰师父捋须说道,“只是这后果……”
独朽自然明白,倘若兽人身份暴露,必定会招来大麻烦。且不说修行之人对兽人作何看法,万一有人容他不得呢?他凑近几步,低声问道:“不知师父能否指点一二,我该如何避开天行城弟子的耳目?”
师父摇头轻笑,说道:“避无可避,全看造化。”
一纸密函能够引众人前行,不过最后能否得道,终究是各凭机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