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们对领城人生地不熟的,不然先带我们逛逛吧?”独朽正对着景幽佳笑着,突然对狼十二说,“万一我在万物铺学到了东西,那我可就是咱林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了。”
狼十二撇了撇嘴:“谁多出来两趟,都能消息灵通。”
“嗨害!”熟悉的憨声从身后传来,独朽背脊一僵,只听那声音说,“恁看,俺没找着恁说的铺子,恁能带俺去不?”
独朽看着它,就想到了骂他的那头猪妖,他是想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借此机会逛逛也好,便招手:“行吧,跟我来。”
这时,猪妖突然朝独朽身后高喊一声“媳妇”。他回头一看,险些气血攻心吐一口血——另一只猪妖看清独朽面容,顿时也拉下了脸:“这猫忒没品。他吃滴哪儿是鱿鱼须呀,他吃滴是猪蹄!”
旁边猪妖脸色大变,于云间的笑声与它的骂声同时响起:“真晦气!”两只猪妖牵手疾步远离,如同躲避瘟疫。独朽面色一僵,嗤道:“我呸!真是应了你们人间一句老话,不是一家猪,不进一家门。”
景幽佳神色凝重,说道:“我方才打听过,要在万物铺达成心愿,就需以珍贵之物来交换。”
独朽一惊:“总不会要寿命吧?”
“应当不会。”于云间说。
景幽佳摇头,望向西沉落日:“眼下我们只能静候子时,等这件事过去,我们便要回天行城了。”
——正子时,百妖街高悬的灯笼尽数熄灭,妖气在夜色中愈发浓重。白萧听闻众人要去万物铺时,也想一探究竟,便一同在此等候。
妖气翻涌,子时一到纷纷散开,为尽头处让出了一条通路。说来奇怪,原本不见尽头的长街,竟然凭空现出了一座高楼。
“这得有多少层?”白萧惊叹,仰着头差点晕了过去。
铺门悬挂着繁复的坠饰,门缝透出紫芒,诱人欲启。
独朽率先推门,木门吱呀作响。
“欢迎客官——”
“我去!”独朽脸色大变,一个滑步避开袭来的蛇尾,蛇尾恰好缠住了他身后的白萧,对方同为大惊失色,“我靠!”
于云间见状立即躲到景幽佳身后,狼十二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场面,惊得下巴险些落地。他想着,幸好小九没跟来。
“客官恕罪,借过……”
独朽低头,一只矮小的龟精抱着比它还大的书册,怯生生仰着头。
一猫一龟面面相觑,不料下一刻又有一条粗长的蛇尾沿着地面游走过来,悄然缠上了独朽的脚踝。他浑然未觉,还在调侃:“白萧,你不行啊。不过你看这只小乌龟……”
白萧鄙夷地指向他脚上的蛇尾:“我不行?我这是洁身自好!哪像你?表面矜持,原来选了条更大的蛇妖。”
“切。”独朽仍在幸灾乐祸,转头却看见于云间拼命地使着眼色,他这才察觉到异常,浑身毛发瞬间炸起,“你给老子滚开,滚开!”
“啊……老板来了。”小龟叹了一声,抱着古籍慢悠悠离开。
“咣当——”乐声乍响,铺内小门开启,门后竟是别有洞天。百转回梯盘旋而上,蛇侍们端着茶盏穿梭于各扇门间,小妖们纷纷向门口张望。
一只玉手从门内探出,烟斗上绯色烟雾袅袅升起。她轻吸一口,吐出的烟雾化作纯白。蛇老板蛾眉轻挑,羽扇般的睫毛掀起,景幽佳倒吸了一口凉气。
蛇老板居然是三瞳!
于云间也觉得骇然,浑身汗毛一立,握住了景幽佳的手。这细微举动尽落蛇妖眼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眼眸,双瞳之妖已经是凤毛麟角,这三瞳?蛇怎会生有三瞳?
蛇老板的蛇尾游移到景幽佳身侧,尾尖一抬。原本眯眼打量的蛇老板忽然脸色骤变,急急收回了长尾。
“几位少侠光临,所为何事?”她的嗓音带着能蛊惑人心的魔力,缓缓抬眼,“让我猜猜……海心?”
狼十二看向独朽:“她居然知晓?”
白萧也瞪大双眼,万物铺果真通晓万物?更惊人的是这三瞳蛇妖,简直闻所未闻啊!
蛇老板将烟斗一扬,远处书架便飘来一本斑驳的古卷。扉页已经残破不堪,她以指凌空划动,书页自行翻展。半晌,她蹙起的眉头渐舒,书中浮起三行字迹:其一需要海王真挚泪珠,其二要海洋族诚心之泪,其三得她自身的泪滴。
“海王不是已经逝去了?所以封印海心永远都不可能了?”狼十二问道。蛇老板收书归架,语带深意:“未必非要她父王之泪。”
“未必非要她父王之泪?”于云间垂眸思索。
蛇老板六瞳凝视着景幽佳,冷眼一瞥后微微颔首:“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送客!”一声令下回荡在铺中,大门应声关闭,将众人隔绝在外。
小龟缓缓走来,慵懒道:“所需之物已告知,各位请回吧。”
景幽佳追问:“代价是什么为何?”
小龟踌躇挠脸:“待她集齐这些……届时自会知晓。”
“等她集齐?”景幽佳喃喃重复,小龟已经推出他们,彻底关上了铺门。于云间也还在思考,就听独朽惊呼一声,嘴里喊着花。景幽佳摸向腰间的彼岸花,鲜红的花瓣正片片凋零,四人相顾失色。
地府鬼气弥漫,几个矮小鬼魅围着篝火起舞。奈何桥畔的鬼池泛着幽青光芒。孟婆立在池边,紧握着一把钥匙:“我寻得线索,他被囚进了审判裂元。”
“审判裂元是什么?”景幽佳疑问。
孟婆转身,面色凝重:“稍后你们便知。”
霎时间,数个戴骷髅面具的小鬼从天而降,手持利刃直指二人。于云间脸色一变,拉起景幽佳就要逃,可面前又落下了数个小鬼。
孟婆沉声厉喝道:“活人擅闯地府,即刻押入审判裂元候审!”
小鬼一拥而上,于云间在地府下无法施展法术,只能护住景幽佳。他问孟婆:“我们好心来帮你,你这又是何意!?”
骷髅小鬼叽喳说着鬼语,把带刺的利刃架在于云间颈间。孟婆忽然暴怒:“押下去!”
尖刀停在于云间喉前,景幽佳被他护在怀中,余光瞥见孟婆颔首——
“早知如此,就该叫独朽同来的!这破笼子!”于云间用力摇晃着暗色牢笼,栅栏纹丝不动。他泄气坐下,白发散落在空荡的地面,被头发掩盖之下缓缓生出了一朵彼岸花。
牢门外,牛头马面正在巡视,突然停在了门前。马面眯眼打量:“你们不是……?”于云间抬头,和牛头瞬间对视。它鼻孔一喷气,马面迟疑地说,“你不是……嘶,不是那个谁吗?”
牛头也打量他们,说:“世间相貌相似者众多!若真是他俩,怎会被关在此处?”马面又指着景幽佳,说:“她不就是那个谁?”
牛头一时语塞,皱眉又道:“今日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谁知道他们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马面却坚持道:“不行,我得禀报阎王。”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话?”
“我这是忠心耿耿。”
牛头急眼:“你是说我对爷不忠?”
马面说:“我绝无此意!得了,先依你,我们先走吧!”
“你最好说清楚!”牛头吭哧吭哧走到马面旁边。于云间看不下去了,揉着眉心问道:“二位,这审判裂元究竟是什么?”
牛头身形一僵,突然问:“诶?你听见有人说话吗?”
马面摇头:“没有,怕是闹鬼了,快走!”
牛头马面勾肩搭背离去,景幽佳盯着它们的背影,暗自想着孟婆何时才来?她的目光游移到于云间的白发下,看到了一片花瓣。
“怎么了?”于云间察觉她的视线,惊奇地拾起彼岸花。花中飘出奇异香气,弥漫到了整个审判裂元里。
审判裂元是鬼器,形似一座巨大的牢笼。但哪怕再坚固的牢笼,也终有开启的钥匙。彼岸花不止是花,更是由孟婆的血泪由来,蕴含着剧毒。当毒素弥漫,每个被囚于此的鬼魂都将陷入狂暴。
“咚——咚——咚——”
“审判裂元作为鬼器,能囚禁鬼怪,绝非寻常之物。”景幽佳用手握住牢门一杆,扫视着周围的笼子。
“滋啦——滋啦——”
“孟婆说,所有的审判裂元相互连接,会释放强烈电流。”
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电流鞭笞着每一个灵魂。
“但审判裂元不会攻击活人,也不会攻击……”景幽佳望向一个未通电的牢笼。于云间说:“它不攻击无辜的鬼魂?”
人有人规,鬼有鬼矩。
“既然孟婆的丈夫被阎王所囚,定是关在隐秘之处。审判裂元数量众多,我们难以逐个查找。但阎王不会轻易让鬼魂飞魄散,何况是生前的善魂。”景幽佳手中忽然出现一把钥匙,正是孟婆先前所持的那一个。她被骷髅小鬼押送的时候,孟婆已经悄悄将钥匙塞进她的手里。
审判裂元电流窜动,景幽佳却大胆地握住牢栏。她现在是魂体状态,但不在生死簿上的人,算不得死人。
“嘎达”牢门应声而开,他们迈出一步,牢笼便急速缩小,化作成了一枚电球。景幽佳把钥匙递给于云间,仍凝视着电球:“审判裂元是鬼器,为何形如法球?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每个审判裂元里面,都关押着一个鬼魂。于云间在经过牢门前,无数个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直到他走到最尽头,发现了一座未通电的牢笼。笼中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对方神情呆滞跪在地上,直勾勾盯着门口,仿佛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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