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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对峙

“一日两敷,莫沾水。”

李太医捋着白须,面无表情地写下药方。

任知宜颔首谢过,因为不能说话,便以纸笔交谈。

“您之前说我伤在喉部,除了暂时不能说话,应该是不妨碍出门吧?”

李太医抬起眼皮,斜睨她一眼,“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再伤一次,可是要留疤的。”

任知宜笑笑,“李太医说笑了,只是见天朗气清,想出去呼吸几分山间空气。”

李太医复又低头写方,慢条斯理道:“少许活动,倒无不可。”

“多谢李太医。”

任知宜捏着手中的信笺,莞尔笑道。

景随来信,约她上山。

在信中,他特意提到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住在城郊半山。

高期一案疑点重重,众人各执一词,窥不出真相,或许问题就出在尸验上。

她暂时猜不透景随为何不遗余力地帮她,只不过,双方若能各取所需,未尝不能做同路之人。

— — — —

山岚缭绕,水色空蒙。

沿石阶而上,行至半山腰处,可见一座竹屋。

竹屋外面是木栅圈出的园圃,种了两叉尺的薤菜。屋内杂乱,陈放着各种瓷瓦器具和厚薄不一的刀片。

老仵作坐于圆凳上,手上动作翻飞,片片竹篾编成方筐。

二人进屋。

老仵作看到景随,手下一顿,不耐烦道:“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兄长就是自尽!既然不信,还来找我做什么!”

景随也不恼,拱手笑道:“卓老,这次是我朋友有问题想请教。”

卓老望向任知宜。

容貌清丽,姿态纤柔,白皙的面庞现出些许因为爬山而带起的润红,一看便知,是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

“何事?”

任知宜歉然地指着自己的口,摆了摆手,表示口不能言,只能以笔代之。

卓老这才瞧见,她颈部以白色丝帛缠了两圈,隐隐有药液渗出。

“这是一份尸验单,请卓老过目。”

卓老拿过来粗略看了一眼,随手一丢,扔在地上,“写的什么验单!大理寺的仵作真是一茬不如一茬。”

“有什么问题?”

卓老斜睨了她一眼,“你是死者的家人还是官家?”

任知宜道:“官家。”

卓老冷冷一哼,“小老儿不替官家办事。”

上山之前,景随曾经告诉过她,卓老过去是一名官府仵作,奈何性情孤傲,不懂迂回,得罪了上官,被撵回家。

后来,有些衙门碰到查不清的案子,找到他头上请教,他一概不理;若是死者的家人前来,他便答应帮忙。

“真是可惜!”任知宜面露遗憾,长长地叹了口气,“此案明日便要开堂,他的家人远在千里之外,尚不知情。看来这真相注定是要被掩盖了。”

二人转身欲走,却听后面响起声音。

“等等,先说来听听。”卓老不自在地撇撇唇。

任知宜唇角轻勾,掩下眼底笑意。

卓老生活清苦,竹屋里的东西却都与验尸有关,甚至有几样刀具用料极贵,足见他醉心仵作之术,一片赤诚。

这样的人,必然不愿意真相尘封。

卓老重新拿起验单,细细读了一遍,“不行!”

“什么不行?”

“这里写着“双肋之下有压痕”,是什么颜色的压痕?又是什么形状?全都没写。”

他又指着验单之中的“腹中水草少许”,冷笑两声,“写得如此模糊,如何破案?”

任知宜不解:“卓老何意?”

“除非……”,卓老斜凝视着她,冷冷道:“让我亲自验尸。”

任知宜怔在当场,薄唇紧抿,目色沉静下来。

门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林四推门而入,“女史,贡士院的举子去了大理寺静坐。”

— — — —

“微子兴悲,良有以也……”

公堂之上,一众举子盘膝列坐,背脊挺得笔直,俱皆口中低吟。

卫枢跨步而入,眸色幽沉凛冽。

这些人,竟敢效仿当年士子坐地悲歌!

嘉以元年,赣南道节度使盛齐月发动叛乱,因为此前毫无预兆,判军以势如破竹之势直捣京城。

当时在松石书院读书的一位士子听闻城破,悲愤交加,写成一篇未署名的《讨贼檄》,其他士子连夜誊抄数千份,很快传诵京城。

盛齐月武将出身,心胸狭窄,行事残暴。破城之后,将四大书院的士子尽数抓到京城的明镜台。

明镜台,以史为镜,以行昭明。

原本是士子集会,高谈阔论之所,却被盛齐月设上刑架,利刃高悬。

盛齐月逼迫士子说出檄文是何人所写,何人所传。

有士子站出来大骂盛齐月乱臣贼子,天下当共诛之,结果被放在刑架之上,刀刃裂身,胸腹异处,血流满地。

一个士子,接着一个士子被送上去……

那日天光黯淡,大雨滂沱,翻滚的雨珠落在明镜台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所有士子悲愤交加,盘膝列坐,齐声高唱檄文,声音传遍整个京城,如同丧钟齐鸣,苍凉而悲壮。

三百二十八名士子,全数葬送在明镜台。

如今……

这当年的隐痛却成了他们与朝廷对抗的凭恃。

卫枢拢袖握拳,眉目凛然,“林大人,驱走所有人。”

林居正一惊,“殿下!”

卫枢神情冷冽,“孤知道,当年数百士子悲歌赴死,时至今日你们仍怀旧痛,对这些士子格外宽忍。可是,他们是未来大胤的肱骨,不是遇水即化的泥塑。”

林居正尚未答话,堂外传来声音。

“知宜拜见太子殿下,林大人。”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正是宝珠代任知宜见礼。

任知宜踏入堂中,敛起浅云色褶裙,福身行礼。

见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卫枢神色稍霁,缓缓道:“李太医说你还要静养,今日之事,无须勉强。”

任知宜颔首。

接着,着人铺好纸墨笔砚,她执笔挥写,神态自若。

宝珠高声念出,“昔日明镜台上,面对贼子,士子慨然赴死是何等气节!如今尔等却是为了仕途,求一己之私,着实令人作呕。”

举子们纷纷怒目而视,“同窗含冤而死,我们效仿先辈,何错之有?”

宝珠再念,“是求公道还是借机威胁朝廷,你们心知肚明。

“我们就是为高期求一个公道!”举子怒喊,“你所说的证据呢?

任知宜冷冷地扫视堂前众人。

“明日即是开堂之日,你们却要提前一日发难,无非想要以舆论裹挟百姓,以文祸牵制朝廷,实在是其情可耻,其心可诛。”

有举子恼羞成怒,“废话少说。”

“若是今日证明高期并非自尽,而是有人刻意挑起文祸,你们当如何?”

举子应宣第一个站出来,朗声道:“受人挑拨,不明是非。若真如此,我愿即刻返乡,自此不问科举。”

他话音一顿,“若是反之,姑娘欲如何?”

宝珠高声喊道:“我家小姐愿拿出一万两白银,送至高期家中。”

此话一出,众士子皆一怔。

应宣讥讽,“姑娘将士子之清白前程与区区黄白俗物相提并论,实在是可笑。”

“高期家贫,母亲体弱多病,妻子有眼疾,还要照顾四个孩儿,我家小姐拿出一万两白银,足以让他家中安稳度日,难道不好吗?”

应宣怔了怔,未再言语。

——

府兵带证人上堂。

赵虎跪在地上,颤声道:“三月初十酉时,高期找我送家信……”

“小小信客,偷奸逐利之人,岂能相信。”许乐元大声道:“多位同窗皆可证明,高期在院中怡然亭饮酒,醉得不省人事。”

“谁能证明?”

话音刚落,从地上站起来十几名举子,面带愤慨。

赵虎傻了眼,“这,这不可能啊。”

许乐元轻嗤。

宝珠问道:“林大人,我家小姐问,是否可以让我代她问举子几个问题?”

林居正瞥了一眼太子,“问吧!”

任知宜缓步走到一个蓝袍举子面前,“那一日,高期饮的是什么酒?”

蓝袍举子一怔,嗫嚅道:“……这我怎么会记得。”

“我再换一个问题。”任知宜继续问,“那一日,高期穿得是长衫还是直裰?”

蓝袍举子神色微惶,急声辩驳道:“我没有撒谎,他在怡然亭饮酒,又不是只有我一人看见。”

任知宜未置可否,“那你如何清楚地记得,高期是从酉时便开始在亭中饮酒呢?”

对方犹疑之际,她步步紧逼,“你是真得记清楚了,还是因为身边之人人云亦云,被你误以为是事实?”

蓝袍举子与身旁好友相视一眼,又沉思良久,以不太确定的口吻道:“或许不是酉时,是酉时二刻或者三刻,这有何区别吗?”

任知宜轻快地笑了笑。

“若非酉时,赵虎供词便是可信的。他供称,高期那日寄出一封家信,言明定会高中 ,让家人安心。若真如此,他又怎么会在当夜自尽?”

应宣蹙眉问道:“信呢?”

任知宜抿唇,“证据明日自会呈上公堂。”

“哼!”有举子讥讽,“今日怎么不行?无凭无据,全凭空口白牙。空话说得太多会自招报应,难怪变成一个哑巴!”

“放肆!”卫枢突然厉声喝道。

如冰碎玉的声音逸出,惊地堂前众人猛然一震。

“任知宜奉孤命协查此案,此案亦是东宫之责,孤会一力承担,还轮不到你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

卫枢的维护之言,令所有人安静下来。

堂外,马蹄声传来。

唐橘翻身下马,一身红色劲衣,风尘仆仆地走进堂中。

任知宜见到她,眼神一亮。

唐橘神情肃穆,越过众人,于堂前跪下。

“大理寺捕快唐橘,行追三百里,于扈县官道截回高期所寄信笺,请大人过目。”

“呈上来!”

林居正阅过,蹙着眉朝任知宜望了一眼。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任知宜蓦地心头一坠。

林居正沉吟半晌,缓缓道:“举子高期的家信,乃是一封自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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