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来这人一向以侠士自居,最是信守承诺,解愠点头说帮忙,他便不再阻拦。
但此事终归有违其心中道义,因此至于后续如何帮忙,他却是绝不会出主意的。
不过惜月原本也没指望着他能出主意。
或者说她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如何帮?
很简单。
只需要惜月穿上刘莹的衣服打扮成对方的模样,然后再从皇来和解愠两人中挑选一人装扮成余勤。
鉴于皇来的态度问题,惜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解愠。
待装扮完毕,两人便用逃跑来吸引村民们的目光,而本尊正好借机偷偷逃掉。
等惜月和解愠将大家吸引走,余勤和刘莹就可以从容离去。
这方法简单实用,操作起来也没有多少困难,很快就被众人接受。
夜幕还未降临,几人早已准备就绪。
按照计划,先由乔装打扮的解愠与惜月先行出门,一路往南而去。
此时刘莹与余勤首先藏匿起来,待惜月他们吸引完众人的注意力,这才偷偷向北进发。
余勤早就说过,刘莹这次回来,早已被村民们私底下严格监管。
事实证明他说得果然没错,解愠和惜月假扮成余勤和刘莹借着夜色的掩护刚刚出门,便瞥见暗中有好几个人蹲伏在远处。
两人不再多言,赶紧按照计划往南走去。
暗中监视的村民先是默默跟随,见两人越走越远,根本没有回头的打算,这才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
解愠和惜月哪里敢应答,反而加快了脚步。
跟踪者见两人没有丝毫转回之意,也终于开始着急,赶紧呼朋引伴一起追了上来。
见自己的计划开始奏效,惜月忍不住喜上眉梢。
解愠却是有苦说不出,此时追逐的村民越聚越多,他不敢怠慢,只能越走越快,很快就不得已跑了起来。
惜月有武功在身当然无恙,他解愠可是半点武功不会,加之平日里也很少锻炼,此时没跑多久,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拖后腿了。
反而是村民们劳碌惯了,身体倒是比他强。
眼看着被追上已经成了必然,跑在前边的惜月却突然停了下来。
“你到我身后来。”
解愠刚刚赶上,惜月便沉着地吩咐道。
解愠一边听话地躲到惜月身后,一边喘着粗气道,“这下该怎么办?”
惜月倒很镇定,“怕什么?他们又打不过我。”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霸气不讲理,解愠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人一停下,紧追不舍的村民们很快也赶了上来。
离得近了,众人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并非刘莹与余勤。
村民正在吃惊之余,惜月却先发夺人道,“怎么,我跟朋友晚上出来散步,你们这么多人跟来干嘛?”
“你们这叫散步?有散步像他这么拼命的吗?”
对方所指正是解愠。
此时他还在喘着粗气没有缓过来,闻言不禁有些汗颜。
“哦,对!刚刚说错了,我们不是散步,是跑步。我朋友身体虚,所以我特意陪他出来跑步锻炼的。”
“那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停下来?”
惜月闻言一本正经地回道,“拜托,你们叫的是刘莹和余勤,又不是我们,我们干嘛要停下。”
解愠心中暗赞,果然吵架多了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反应就快得很。
村民们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那你们为啥穿着他们的衣服?分明是你们在掩护刘莹逃走。”
惜月闻言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就连解愠都被吓了一跳。
惜月笑完,这才用冷冷地声音说道,“真是麻烦。算了,本小姐装不下去了。好吧,我们就是要帮他们逃跑,你们打算怎么着吧。”
解愠满脸黑线,忍不住心中开始吐槽,吵架多了临场反应是不错,就是耐心也跟着越变越差了。
前边的惜月还在全力输出,“方正这会儿刘莹和余勤早就趁机跑得没影儿了,你们还能怎么办?
想打架?车轮战还是一起上,姑奶奶都侯着,反正谅你们也打不过我。”
惜月这话实在有些嚣张,就连身后的解愠都有些听不下去,更遑论眼前群情激奋的村民。
多数人还在迟疑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终于忍不住开始动手。
结果自然显而易见。
惜月的武功或许不如皇来高强,但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却已是绰绰有余,于是转眼间,几个刚刚冲上来的年轻人就被惜月轻轻松松拍倒在了地上。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惜月露了这么一手,非但没有震慑住眼前的村民,反而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其他村民原本还因为惜月是女子而有些下不去手,见状也没有了迟疑,纷纷扑了上来。
解愠吓了一跳,惜月倒是丝毫不惧,不仅不惧,她甚至主动迎了上去。
对方人多势众,这次惜月应付起来也有些吃力了,但解愠仔细打量过去,发现惜月并未出现任何败迹。
一直到村民们倒下了大半,惜月才有些微微喘息起来,但此时解愠却几乎可以肯定,己方已是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夜色中又有脚步声传来,解愠有些吃惊,不会对方还留有后手吧?
这样一来,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来者只有一人,待其走近,解愠才发现是皇来。
还好还好,是自己人。
战场上的惜月和村民们听见有人过来,也颇有默契地同时停了手,等看清来人是皇来,村民们真是又惊又怒,但却很自觉地相互间挤得更紧了,就连看起来都比刚才弱小了几分。
惜月忍不住惊喜道,“你怎么才来……算了,还好也来得不晚,这不还留了几个给你。”
皇来却看着倒在地上的村民们皱起了眉头,“村民又不会武功,你何必跟他们动手。”
惜月大怒,“我不出手,就要挨揍了。再说我打都打了,你现在不忿也已经晚了。反正剩下的人也不多,我自己上就是。”
皇来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教训已经给过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身后的解愠原以为惜月又要动手,谁知她却当真停了下来,“好,既然如此,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
“谁要你们假惺惺地装好人,”惜月虽然愿意休战,村民之中居然还有硬气之人。
惜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块泥土朝她扔了过来。惜月哪里受过这种气,下意识地又要往前冲,皇来却坚定地将她再次拦了下来。
惜月瞪了皇来一眼,见对方毫不退让,只能背过身去不再理睬对方,对于一众村民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村民们见皇来当真没有动手之意,几个胆子大点的又攥了几团泥巴扔了过去。
心有愧意的皇来只是轻轻挡开,却不做反抗。
这下子,又有更多的村民加入了进来。
双方人数多寡悬殊,加之距离又近,皇来初时挡得轻松,渐渐地也有些吃力。再到后来,已全无开始时的潇洒,甚至还有几次被击中。
村民们见到如此,一个个地愈加卖力起来。
解愠原本躲在惜月身后,当皇来出现时,他总算从奔跑的疲惫中缓了过来,此时见皇来受辱,他理所当然地走上前去与其并肩而立。
惜月自被皇来再次阻拦进攻之后,就退了下来独自生着闷气,因此当泥团袭来时,反而是皇来与解愠挡在前面。
很快,刚刚被惜月打倒在地的村民们也一个个地站了起来。
泥巴大军越来越多,皇来也终于招架不住。
好在泥巴脏则脏矣,却无伤人的风险,皇来索性也就彻底放弃了抵挡。
这样一来,两人浑身上下立刻就沾满了泥土。
不过村民们似乎对于惜月刚才的大发神威仍有忌惮,大家虽然砸得卖力,却再也不敢有人主动冲上来。
解愠虽然一起挨着砸,但他并不因此而愤怒,反而是放松了不少。他虽然比较木讷,但对于人性的理解却极为深刻,村民们在他和皇来身上找到了宣泄口,愤怒也就不再累积。等砸完之后,村民们反而会不复方才的愤怒。
他唯一担心的变数是惜月。
惜月脾气火爆,此情此景,难保她不会暴走。
于是解愠只能一边挨着砸,一边在心中祈祷惜月了千万别出手,否则他和皇来这一顿砸可算是白挨了。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原本躲在两人身后的惜月站了起来。
糟糕!
看来还是要功亏一篑了。
解愠正在纠结是否要劝阻一下惜月,突然听到身后惜月轻轻叹息了一声,“两个笨蛋!”
再之后便没了动静。
确实没了动静。
咦,这似乎不符合惜月的一贯风格。
解愠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发现落在身上的泥巴变少了不少。
原来惜月不仅没有选择出手,反而主动站了出来,陪着皇来和解愠接受着漫天泥雨的洗礼。
有了先前的动武,惜月很快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目标,许多刚刚被击倒的村民,更是铆足了劲地用泥团往她身上招呼。
如此一来,解愠这边可不就被大家冷落了嘛。
好奇怪的女人。
解愠回顾起自相识以来,每次当自己以为对惜月彻底了解之后,对方却总能展现出其他的性格来。
这种情况以往十分少见,对于陌生的新感觉,解愠一向很排斥,这次却渐渐开始习惯了起来。
一如惜月也在渐渐习惯着解愠的存在一般。
“其实这种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吧,”解愠轻声地自言自语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皇来也随着惜月的举动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神采。
“对付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冲我来。”皇来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收到冷落,立马出言吸引起了仇恨。
这招果然有效,以愤怒化成的泥巴重新汇聚到了皇来身上。
惜月见状也不甘示弱,“方才打人的是我,用不着你来替我做挡箭牌。怎么,刚才都被我打怕了?现在连砸都不敢砸我了吗?”
惜月如此一说,泥团的攻击又回到了她身上。
“欺负女子算什么,你们要砸就砸我好了。”
“用不着你可怜,砸我,有种砸我。”
……
“疯子!”村民中不知谁这么嘟囔了一句,随后便有人退出了战局。
砸了这许久,大家其实早就没了力气,一身的怨气也在不知不觉间随着力气一并流失。
如今再加上惜月与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要被‘招呼’,如此连砸人的乐趣也在瞬间消失。
有人退出,那些用完了力气的也纷纷跟着效仿,余下的几个还有力气的也觉着没了意思,于是泥团战顷刻间便偃旗息鼓。
“疯子!”不知谁又重复了一句,然后便有人离开。
这下子村民们倒是很有默契,有人带头,其余人便如潮水一般迅速散去。
这下便只剩下了三个泥人还杵在原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惜月没由来地学着村民的口吻也说了一声,“疯子。”
皇来正在整理衣物,没有听清惜月的话,但还是习惯性的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皇来答的随意,脸色却很认真,配合着浑身地泥巴,终于让惜月忍不住大笑起来。
解愠看着浑身脏兮兮,就连脸上都粘着不少泥巴,却大笑着毫不在意地惜月,突然觉得这幅画面有趣极了,便也跟着放声大笑。
皇来一怔,看了看惜月,又看了看解愠,回想起刚才的场面,似乎也领略到了诙谐之处,终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开怀大笑的少男少女,好一副青春灿烂的光景,只不知命运又应许三人肆意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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