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课时间，办公室里的老师渐渐多了些。明文淑办公桌进门第一个很显眼，但让人更显眼看见的是她办公桌侧边一男生正捏着红笔，不停打勾圈画。
叶抒禾敲了敲办公室门，礼貌地问候道：“老师好。”
明文叔和宋计舍同一时间抬头，望向她。宋计舍和她对视一眼，挑了挑眉后，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明文淑连忙招呼她。“叶抒禾！来，来这坐着！”
明文淑顺便抽空问宋计舍一句：“还有多少？”
“最后一张。”
明文淑满意地点头，让叶抒禾坐在宋计舍旁边椅子上，也就是原本沈迁坐着改试卷的位置。沈迁中途改到一半，明文淑看到他穿T恤配短裤，没穿校服，让他去把校服换上，然后便没再回来了。
也不知道上哪偷懒去了。
“怎么样？改完了吧！”明文淑接过宋计舍递给她的最后一份卷子，放进自己面前的一摞整理整理，放在一旁。
她咳了几声，略微严肃正视：“好，都坐好！把你们俩叫来是有一件事告诉你们，我们市最近搞的物理竞赛听过没？我们班两个名额，我想推荐你们去，是先要参加学校的考试选拔，前十名去参加市级竞争。”
“宋计舍的成绩很稳就不用说了，叶抒禾，你在你原来的学校的成绩我也是做过充分了解的，常年年级第一，物理分数在九十至一百分徘徊。我认为很有资格代表学校去。”
“叶抒禾同学，考虑一下，怎么样？”
叶抒禾没有任何犹豫，跟听了废话一样，“老师，我不想去。”很坚定地拒绝了明文淑的举荐。
明文淑眼底滑过一瞬间的失落，但仍然没有放弃，“不要这么快做出决定。这次的参赛机会是可以很好地磨练自身的，要把握好知道吗？宋计舍，你呢，怎么想？”
宋计舍自然知道明文淑的想法，每次校区或者市区有什么竞赛，她都会第一时间找自己。但他对这些比赛不感兴趣，次次让明文淑吃了闭门羹。班上厉害的人不少，这回叫上叶抒禾，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她是想借叶抒禾让自己也同意。
可是她算漏了一步，没想到叶抒禾直接拒绝了。
宋计舍没表情地摇头：“不去。”
明文淑虽然已经猜到这个结果，可还是感到失望。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真的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不了，老师。”叶抒禾还是拒绝。
这次的市区物理竞赛说重要也就那样，主要是奖金丰厚，宋计舍不需要，叶抒禾难道也不需要？
明文淑彻底死心，摆摆手，“行了，知道了，你们去上课吧，我再找找其他同学。”
上课铃声打完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这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很严厉，性子又急，眼里容不得沙子，上她的课学生一般很安静。
两人步伐一致，上了四楼楼梯，宋计舍突然出声：“为什么不去？”
叶抒禾瞥他一眼，回答道：“没意思。”
确实没什么意思，她从小就不爱凑热闹，没意义也没时间精力。还不如一个人清静。
接着便是沉默，一路无言。他们离教室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能听见英语老师用她那大嗓门讲课的声音。
教室门没关，他们一齐并排站在门口，在全班的注视下喊了声报告。
教室里静了一瞬，同学们的目光满是同情。一股低气压在空中不断蔓延，最可怕的便是这种诡异的寂静。
英语老师停下讲课的动作，将手中的笔一下甩到讲台上。
接着她睨了宋计舍叶抒禾一眼，顿了几秒后，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愤怒：“这都上课几分钟了？还有人没进教室！整栋楼就我们班的人窜来窜去！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净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们俩迟到这么久，给我去门外罚站！”
叶抒禾听了，抿了抿唇，没有纠结，没有不耐。转身打算退出教室去罚站，脸上露出的是无所谓。
她在十三中好像已经习惯了，老师的势利，同学的冷眼，什么都是她的错，即使她成绩再好，也依旧不会有人在意。因为他们在意的是钱和权利，她没钱没背景，除了好看还有什么。
宋计舍一把拉住叶抒禾的手腕，白皙纤细，明明天气燥热，还能触到冰冷的凉意。
“老师，您不问原因吗？”宋计舍的话带着点吊儿郎当，又有种不可一世。偏偏又很有礼貌。
宋计舍的意思很明显，叶抒禾看得出来，大家也看得出来。
只是叶抒禾以为像他这样散漫惯了，不在乎他人评价的人，会和她一样无所谓的。
反抗还是退让，她不是不会反抗。有些人像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难道每个都要去管，那不得把自己活活累死。
退让，是因为她无欲无求、不值一提。
但她没挣开宋计舍的手，只是沉默着。
英语老师火冒三丈：“我还要问原因吗！谁知道你们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某些女生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是想彻底堕落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宋计舍便打断：“什么叫不三不四。老师，你指谁？指你自己吗？”
众人都听懂了英语老师的言外之意，不禁皱眉，他们以前单纯觉得她只是脾气爆，没想过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你……你！怎么说话！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吗？我不配谁配，我有资格站在这里！”
台下的余明唯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老师，不是我们说话难听，他们迟到是有原因的，您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他们罚站，还侮辱人……”
同学们见班长都站起来了，也纷纷开口附和。还有几个知道宋计舍叶抒禾是去明文淑办公室的也帮忙解释着。
“就是啊老师，他们是去明老师办公室了，你至少让他们解释一下啊。”
“解释一下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行行，你们班团结，好样的！这书我不教了行吗，我走！”英语老师气得不轻，气汹汹地走出教室，叶抒禾没来得及让开，直直撞上了她的肩膀。
叶抒禾轻嘶一声。
宋计舍扶住她的肩膀，道：“疼么？”
“没事。”叶抒禾视线朝下，拂开他手，轻声道。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来了一句：“你们把英语老师气走了，谁来给我们上课啊？真是服了。”
立马有人接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话能听吗？同为女生，反正我忍不下去。”
“那英语课怎么办？我们还学不学了？”
“她肯定是去找班主任了。”余明唯这时候出声，“我去办公室看看，你们先安静地坐会儿吧。”
有几个爱凑热闹的也一起去了，其他人都待在教室做自己的事。
九班是重点班，有重点班的模样，脱离了老师也能安静有效率地自习。
许漪转过身来，小声地问叶抒禾：“你们去明老师办公室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久？”
叶抒禾回道：“有个物理比赛，她想让我们去。上课还有三四分钟班上一个女生叫我去的。”
“其实也没迟到多久，顶多三分钟。”许漪点着头，“估计她不会教我们英语了，高三要换老师，反正也马上期末考，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办。”
沈迁没想到去帮忙改个试卷，还能改出这样的事来，叩了两下宋计舍的桌子。
“今天怎么回事？以前她说你的时候不是挺不在意的。”
宋计舍眉眼清冽，下颚线利落，神色漫不经心，随口一说，“看不惯。”
“随你。”
沈迁微微一笑，仿佛看透一切，最后什么都没说。
最后，明文淑从中调和一番，还有不到一星期的课程，英语老师把这几天上完高三就不教了。
也如了学生的愿，这件事告一段落。但不时还能听到有人私底下讨论。
谁对谁错好像也分辨不出。
英语老师会在课上无缘无故斜叶抒禾，总爱给班上的同学挑刺，偏偏没人理会，由她自导自演。
叶抒禾偶尔被点起来回答问题，大篇幅朗读文章。她懒得去较劲，能回答的答能念的念，英语老师被她的态度气死。
这样没半点意思的日子过了两天，期末考试在迫近。
＊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天空也渐渐染上了暗沉的色彩，闷热的空气也逐渐消散。
周五前一天，周四晚，叶抒禾刚回到家，叶鸿观和他几个好兄弟在家打牌，他居然把人带回家了，她和叶鸿观一言不合吵了一架。
她出门时穿的还是谦涞的校服，钥匙没带出来，过马路，去了对面的7-11便利店。
下午没吃，叶抒禾觉得肚子有些饿，就买了芋泥流沙松松面包和一杯芒果味的思乐冰。然后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好，她面前是一面单面镜，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外面也能看到里面的布置。
说实话，叶鸿观不喜欢她，同样她也不喜欢叶鸿观。父女彼此之间没有一丝好感，每次都像是冰与火的碰撞，冷漠和排斥在空气中弥漫。
正想着，“咚咚咚”有人在叩玻璃窗。
叶抒禾抬头和几人对视上。
是十三中的学生，也就是上次堵叶抒禾的女生，不过这次只来了两位，其中好像有一个叫什么“千姐”的。站在“千姐”旁边还有两个男生。
一共四人，比上次还少。
到底有什么信心揣测她的实力？
叶抒禾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抬手漫不经心的打了个招呼。
这举动落在方宣千眼里就是**裸的挑衅，让她很不爽。
方宣千恨恨地咬咬牙，大喊道：“出来！”
玻璃隔音效果好，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叶抒禾看出了她的口型。
她已经吃完了面包，思乐冰也喝了一半。拿着思乐冰没有犹豫就走出便利店。
方宣千笑嘻嘻看着叶抒禾一步步上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恶趣味。
“我在你家附近蹲你几天了，怎么，来吃晚饭啊？”
便利店旁边有一条小巷，路很窄，平时很少人走。几个人凶神恶煞的，一步步，把叶抒禾堵在小巷里，带着社会哥独特的气息。
装。
这是叶抒禾能想到的形容词。
“多谢关心，刚吃完。”叶抒禾轻摇手中的思乐冰，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一口。
方宣千更气了：“多喝点！等会就喝不到了！”
两方距离不到一米，叶抒禾突然在小巷口蹲下身子，抬头冲他们一笑，笑容格外冷淡：“怎么会，要么停产，要么我死。”
最靠边的一个肌肉哥，好像被叶抒禾这话刺激到了，开口说话：“大妹子，说话别那么难听。大家有问题好好解决嘛！”
他一开口，另一个社会哥也说：“小千，因为谁啊你男朋友？老高？我看这小美人长得不错，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告诉老高一声，这事就解决了，行吧？”
他摸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抒禾，样子看起来极其猥琐，和那天烧烤店那大叔有一拼了。
“哥，得让她先给我道个歉，我都受伤了！”方宣千不满道。
“那行，小美人，你和小千道个歉……”
叶抒禾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凭什么。”
“我他妈给你……”社会哥还没说完，身侧的一颗篮球准确无误的打到他的脑袋。
社会哥立马捂住脑袋，“哪个傻逼？不要命了！”
“哥！没事吧？”
一阵慌乱，几个人散开，四处张望。
社会哥捕捉到树下一位挺拔的身影，指着少年，愤怒道：“就是你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叶抒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少年站立在距离不远的树下，昏黄的路灯透过树枝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他的身上，如同点点星光。他的碎发随意垂落，遮住了额头，只露出那双狭长而多情的眼眸，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半张脸隐匿在夜色中，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情绪。
“不好意思，手滑。”少年道歉有些不走心，懒懒的一股劲儿。
那社会哥一听就炸了，他捡起篮球就要用力往少年脸上砸，“你他妈手滑？找死啊！我弄死你！”
“你能弄死谁啊？”叶抒禾在身后阴恻恻地说了句。她拾起地上一块小石子，食指和大拇指相扣，击中社会哥拿篮球的手。
小石子打手疼得不得了。
社会哥手一抖，球从他手中脱落，滚落到一旁。
叶抒禾朝宋计舍轻轻颔首。
方宣千也看到了宋计舍，她的眼睛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脸上的羞涩和内心的激动毫不掩饰的交织在一起，表情转变得像过山车。
双方的人都在靠近，叶抒禾早已起身和宋计舍站在一起。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宋计舍不知道什么时候举起了手机，嘴角上扬，“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呢？”
他刚才一直在拿手机拍，居然没人看出来。
“别拍了别拍了！”社会哥暴怒，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想拍掉宋计舍手机。
“行了，别再上前一步。”宋计舍眯着眼睛看他们，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大战一触即发。社会哥身后的两个大男人刚准备再上前，方宣千一把拉住他们，摇了摇头。
两人先是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然后就看着她夹着嗓子，甜甜的对着宋计舍说：“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
艳福不浅。
最后他们几个没敢惹事，还是走了，也有可能被方宣千无语到了，只不过走前放了几句狠话。
虽然叶抒禾自己也能解决，但她还是和宋计舍道了个谢，帮他把篮球捡回来。
“请你喝瓶水。”叶抒禾想了想道。前几天给宋计舍转的五百元，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他没收。她打算着今天再发一次。
叶抒禾也没管宋计舍同意没同意，径直往便利店走。打开冰柜，习惯性的拿起自己爱喝的茉莉柠檬乌龙茶。
突然想起来，又将饮料放下，扭头询问后面慢悠悠走过来的宋计舍，“你喝什么？”
宋计舍自然是看到了叶抒禾的动作，一下就明白了，“就你手那瓶。”
叶抒禾意外：“确定？”
“嗯。”
叶抒禾付了款，宋计舍没跟她客气，接过她手里那瓶乌龙茶，只不过一直没喝。
“你家在哪？”出了便利店，宋计舍先开的口。
“附近。”
“我送你回去。”
叶抒禾下意识想说不用，被她生生给咽下去了，“可以，谢谢。”
“礼尚往来。”宋计舍挑眉，嘴角始终带着笑。
叶抒禾走在前面，宋计舍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走进了一字汀小区，微微一怔。但叶抒禾突然停下脚步。
抒：不打架，不打架。
三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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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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