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校门口的一家面馆里，迟雨微和文卓妍几乎同一时间，不约而同放下手中饮料瓶，发出仰天豪饮后的长长喟叹。
净容量1L的热带风味冰红茶瓶身说宽不宽，说扁不扁，两只手捧起来喝刚好不会嗑到牙。
迟雨微咕咚咽下去一大口：“爽！”
“还得是这种瓶装的喝起来过瘾。”文卓妍拧回瓶盖。
虽然总觉得在外面喝这种包装的水显得太豪迈，但架不住它性价比高。
“对了，上次说好帮我问的事情怎么样了？”
“呃……”
文卓妍一听就知道迟雨微在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装傻充愣，企图蒙混过去。
“我警告你别说忘了哈，不然我可自己去你们实验楼直接问孟佑林啦。”
虽然按她的经验来说，孟佑林不一定理她，但气势上还是要足。
迟雨微杏眼圆溜溜的，一瞬间从迫不及待的热切转变成笑眯眯的威胁，还要伸出食指点点对方。
“哎别别别。”文卓妍两只手上去按住迟雨微，“我问了，问了。”
多年闺蜜太了解彼此，要说文卓妍忘性大，但真想不起来和装的还是有一定区别，迟雨微一眼看得出来，只要她说谎，眼睛就眨得特别快。
此刻得到满意答复，迟雨微扬起脸，笑得像一只刚吃到小鱼冻干的猫。
“快说吧，孟佑林到底都喜欢什么。”
前几天清明假期，迟雨微和同行旅游的朋友半道吵架，闹得不欢而散，她提前中断行程，随手买了张票回学校。
可飞机一落地，望着外面熟悉的风景，别提心情有多难过、多后悔。
离开前的欣喜历历在目，短短两天，终究还是成了梦幻泡影。
正心情低落之际，刚好收到文卓妍给她发消息说，爸妈来航城玩，返程前想请她吃饭，问有没有空。
实际上只有蒋新月知道，自己是想趁机打探女儿在学校都和谁来往，到底有没有恋爱。
迟雨微哪知道还有这些弯弯绕，她高中放假没少去她家里做客，对阿姨的性格再了解不过，只当文卓妍是被阿姨态度强硬，逼得实在没招了。
不然以文卓妍轻易不麻烦人的个性，才不会在明知她出去玩了的情况下还照样打扰她。
按正常的流程，这时候她应该直说，自己出去玩了不在学校，很遗憾没能见面，等放假有机会一定去家里玩。
可望着冷清的校园，再想到泡汤了的假期，迟雨微灵机一动，拖着行李箱的手飞快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再抬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笑容满面，步伐生风。
[阿姨请客那我当然得有空]
[我提前一天回来，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小忙]
当时文卓妍还没来得及回复，聊天对话就被蒋新月凑过来看见了，害得她这下连说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先答应下来。
可要是让她提前知道迟雨微这个小忙是让她打听孟佑林的喜好，那说什么她也不能答应。
文卓妍刚张口吸了口气，准备说话，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来，你俩的排骨面好了。”
面馆老板娘掀开通往后厨的布帘，欢欢喜喜地朝她们这桌走过来，端上桌的碗里面汤奶白醇香还泛着油汪汪的光，稳稳当当落在两人面前。
两人对着面碗两眼放光，齐声道谢，惹得老板娘笑得颧骨迟迟降不下来。
立在桌侧问候：“好些天没见你俩了，我还当是吃腻了呢。”
“怎么可能。”迟雨微说，“我做梦都在想咱们家这碗排骨汤面。”
这家店在校门口外的这条商业街上开了许多年，至少文卓妍大一来时它就在，一晃六年过去，街上的店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杨家面馆这个招牌愣是屹立不倒。
店面不大，总共六张四人桌，每到饭点便挤满了人，嗷嗷待哺的大学生们乌泱泱涌进来，老板就在一进门两侧的位置摞起两摞塑料凳子，供客人挤一挤拼桌吃饭。
老板娘嗓门大，说话还有口音，每次被迟雨微逗得咯咯笑时脸颊还有条凹陷。
文卓妍解释：“这两个月赶实验和论文实在太忙了。”
“是我知道，研究生嘛，学习累，”老板娘笑得声音都颤，“不多说了，我还得忙，你们爱吃的话最近就常来，暑假后恐怕就吃不上了。”
“好。”
迟雨微笑得眉眼弯弯，没拿筷子的那只手高过头顶，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反应不对，叫住要折身回后厨备菜的老板娘。
迟雨微问：“为什么吃不上了？你们不干了？”
文卓妍也跟着拧身回头，“对呀，生意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不干了？”
“就是就是。”
老板娘依旧笑呵呵：“这年头外卖订单多，实体店经营得艰难，再说我家孩子要升学了，学籍不在这儿也上不了重点，我和你们杨哥打算回老家了。”
“啊……”
老板娘笑着回了后厨，只剩文卓妍和迟雨微两人怅然若失。
老板是一对三四十左右的夫妻，老板扯面，老板娘熬汤，有时前台还能看见一个小男孩，安安静静地奋笔疾书，从不抬头，只露出个圆咕隆咚又毛茸茸的头顶，十分可爱。
文卓妍与迟雨微常常光顾，迟雨微又嘴甜爱说话，一来二去大家都很熟悉，但突然要接受以后某一天可能再也见不到了，胃酸就像漫上了心脏一样难受。
卓文艳轻轻叹了声，熟练地拉过盛辣椒的小碗，摆在两人正中间，而迟雨微已经等不及，先舀了一勺汤在嘴边吹。
“以前三天两头来吃面，从来没想过以后有一天再也吃不到了。”迟雨微语气低落。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都是很正常的事。”文卓妍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舀了一勺辣椒油到面碗里，“放假前有机会就多来几次吧。”
既然知道未来的事情避免不了，不如珍惜当下的日子。
但迟雨微一时半会还不能从这个坏消息里抽身。
“你说咱俩以后也会这样吗？毕了业就分道扬镳？”
迟雨微哭丧着脸也舀了一勺辣椒油，眼见文卓妍平静得跟没事人似的，心里说上来什么滋味。
“等你去江大读博，我也毕业工作了，应该是想见一面都没空了。”
迟雨微这哀戚的模样落在文卓妍眼里，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忍着不想笑出声，接过汤匙又舀了一勺辣椒油。
两个人从高中到大学，这么多年哭过也笑过，分开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如果说要珍惜当下，那估计以后得天天见面约饭。
想到多见面，迟雨微“呀”得一声叫起来。
以前约孟佑林见面吃饭被拒绝，迟雨微认为这是见面由头找的不好，想要孟佑林不再拒绝她，还是得知道他感兴趣什么。
文卓妍奇怪：“怎么了？”
“孟佑林那件事还没说完呢，你可别想岔过去。”
文卓妍悻悻然又舀了一勺辣椒油。
这会儿才下午五点多，不到饭点儿，店里只有她们俩一桌客人，说话也不用藏着掖着，两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迟雨微抢过抢过舀辣椒油的汤匙：“快快快，继续说，你问到什么了？”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知道孟佑林的喜好？你喜欢他？”
“嘿，你还反客为主了？”
文卓妍细长的眉毛轻轻上挑，表情大有一副你不告诉我实情就别想知道的意思。
低头嗦了一口面，嘴角上甩溅一滴红油汤汁，很快就被纸巾抹去。
迟雨微这才惊觉不知不觉已经加了太多辣椒油，捏着勺柄的手指一抖，赶紧松开了。
“好好好，喜欢，喜欢行了吧。我就是好色，尤其是不爱搭理人的帅哥，我更喜欢。”
迟雨微破罐子破摔似地一通输出，就不信闺蜜看在她这么痴心妄想的份上不帮忙问，结果惹来文卓妍长长一连串咳嗽声，还不停眨眼睛。
“干嘛，好色是人之常情，不是你自己也这么说。”
“你怎么了？别吓我。”迟雨微紧张得脸色严肃起来，“辣到了？还是呛到了？”
她手疾眼快拧开搁在旁边的长方形饮料桶，想让文卓妍喝口水顺顺，结果还没递过去就被她抢走了。
文卓妍不但没喝，还顺手直接藏到桌下，放在旁边凳子上了。
“怎么了？啊？”
迟雨微是背对店门口坐的，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文卓妍面冲店门外，清楚地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进来，停在门边的饮料机前。
她只能捂着脸、减小音量来降低存在感，尽量避免被发现，但架不住迟雨微不明所以，还要继续追问。
她一个人的声音在面馆里清晰干脆。
孟佑林一下就能听见。
他唇角极轻极快地翘了一下，抬步到店内柜台结账。
走过去的身影高大俊秀，黑色利落的穿搭远远一看后脑勺就是帅哥，还裹挟着一股清香。
迟雨微忍不住眼神跟随过去，只待那帅哥扫完码转过身，她才惊得大吸一口凉气。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下迟雨微也低头捂脸，装作没看见。
文卓妍用很小的气声回应：“好色。”
“完了完了，这下都被他知道了。”
孟佑林没法装看不见，他径直走到两人那桌，轻轻挨着文卓妍温热的脊背走进里面那个座位。
凳子上还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饮料。
“这里有人吗？”
“有。”文卓妍想也不想，回答地很快。
“那我加个座。”
他不以为意，点点头，随手拉过后面那桌的一个凳子坐下。
“嘿嘿，你也来吃面吗？正好，这家排骨面很好吃，汤底都是高汤熬的。”
迟雨微迎面与他对视，尬笑着放下手臂，只能顺势而为。
“他不吃。”
没等孟佑林张口，文卓妍再次抢话，同样说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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